第44章欧利亚与巴尔（下）
此时，钰盾城中，巴尔正站在金刚神殿的殿前，冰雪覆满的花园，在云缝间落下的一片皎洁的月色中显得越发的寂寥。巴尔向身旁的瓦瑟恪说道：“听说，欧利亚已经进驻铃阁镇了。”
“是的。”瓦瑟恪答道。
“为什么欧利亚没有回到钰盾城？”巴尔猜测着说道，“难道是因为荆杒城一战的失败，暴风军团损失惨重，面对我仍然拥兵四千的雷翼军团，不敢来钰盾城？”他这般说着，又摇头道，“不对，我所了解的欧利亚绝不是这样的人。”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瓦瑟恪猜测着说道，“毕竟在欧利亚的身边，还有一个沙克斯，这个人攻于心计，您一定要小心防备。”
巴尔却又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论欧利亚有什么阴谋，如今，以他手中的兵力都无法与我抗衡。”
瓦瑟恪提醒道：“可是您不要忘了，机械帝国还有一万预备兵役在罹锘王的手中。”
“这我当然知道。”巴尔说道，“可是，就算如此，罹锘王至极也只会将这一半的兵力用于补充欧利亚的暴风军团。而我除了此时驻扎在钰盾城的四千兵力，还有铘锋城的五千蝎狮骑士。”
“但兵力并不等同于战力。”瓦瑟恪再次提醒道。
巴尔越发自信地说道：“正如你说的，我的雷翼军团是帝国最强大的军团，我的蝎狮骑士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而蝎狮机体也是所有军团配备的机体中最精良的。”
瓦瑟恪却反问道：“那么，如果您拥有蝎狮骑士和狮鹫骑士，您会将蝎狮骑士交给我来统领，而将狮鹫骑士留于自己的麾下吗？”
巴尔在瓦瑟恪的言语中沉默了。
瓦瑟恪于他的沉默中接着问道：“难道罹锘王不及您的智慧吗？”
巴尔这时又心怀侥幸地说道：“如果罹锘王真有一支更为强大的军队，那在此刻，为什么不御驾亲征，扭转眼前的战局？”
“王自有王的心思，是非常人所能揣测的。”瓦瑟恪说，“而于您，面对如此睿智的王，更应该谨小慎微才是，否则……”
“否则什么？”巴尔问道。
瓦瑟恪直言说道：“帝国于这场战役中的失败，归根结底都是因您违逆罹锘王的旨意带来的。如果您当初没有违背罹锘王的旨意，率军前往增援欧利亚，那此时，也许不禁已然夺下荆杒城，更甚至已将天启军团和圣盾军团一举击溃。即使您没有遵从罹锘王的旨意，当初若不将三千蝎狮骑士留在钰盾城，恐怕今时，沙伽罗也已被击败，然而您的自负却……”
“够了。”巴尔愤怒地打断了瓦瑟恪的话，“难道你这样的冒犯，是因为无惧我的愤怒吗？”
“我当然畏惧您的愤怒，可是我更畏惧您将因此遭到罹锘王的责罚，甚至失去罹锘王于您最后的信任。”瓦瑟恪说，“即便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您会将我处死，我也必须在死前提醒您。如今，因为您的一意孤行，也许将令这世界形成新的格局。沙伽罗必然会与凝锋和迦叶结成联盟。机械帝国将因此回到原点，重新面对强大的敌人。不止如此，据我们的情报，进驻铃阁镇的，自有暴风军团和血狼军团。极有可能亚斯塔的震怒军团已在荆杒城一战中临阵倒戈。这必将成为欧利亚在罹锘王面前弹劾您的说辞，而他也将轻易就能把荆杒城的失败都归咎于您。难道现在，您还看不到，您已深陷危机了吗？”
巴尔听着瓦瑟恪的这番话，渐渐地冷静下来，问道：“那我究竟该怎么做？”
“如果您还想保住您的王储之位，就必须做两件事。”瓦瑟恪说。
“哪两件事？”巴尔迫不及待地问。
“第一件事。”瓦瑟恪说，“您必须赶在欧利亚之前修书一封送往钢塔城，在这信中，您不仅要承担锡尔城一战的失利，更要将荆杒城一战的失利也归咎于您。”
“为什么？”巴尔不满地问道，“你难道是要让我去替欧利亚承担罪责吗？”
“承担未必就将承受。”瓦瑟恪说，“如此的做法，是为了让罹锘王看到您的悔悟之心，更是为了让罹锘王看到您拥有王者的胸襟。”
巴尔细细一阵思索，勉强地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于您而言是最难办到的。”瓦瑟恪话说到此，却并没有说下去，而是蹙起眉心，深长的一叹。
巴尔看着瓦瑟恪的犹豫，心知他说要说的事必定是极难办到的，但出于好奇，他却依然想知道瓦瑟恪要说的第二件事究竟是什么，于是说道：“瓦瑟恪，你应该相信，无论你对我说什么，我于你的信任都绝不会动摇。”
瓦瑟恪看着巴尔，说道：“您知道，当初，为什么罹锘王要令我辅佐您吗？”
巴尔转过身去，抬头看着游走的浮云中忽明忽暗的月光说道：“是因为你有我所不及的智慧。”
“不。我所拥有的，是自幼便出类拔萃的您所没有的隐忍。”瓦瑟恪深沉的摇头说道，“您的优秀造就了您的自信，而我的平庸造就了我的隐忍。而于王者，自信与隐忍却是缺一不可的。”
巴尔转身看着瓦瑟恪，“隐忍？”
“这就是我将对您说的第二件事。”瓦瑟恪接着说道，“这一战之后，罹锘王极有可能将帝国的军队撤回浔龙河西岸，休养生息，等待新的时机。而您须在罹锘王的面前请求罢免您的兵权，流放至链城守卫边土。但您必须请求罹锘王将我留在您的身边。”
“为什么？”巴尔蓦然怒声问道，“如果失去了兵权，我岂不是要沦落至连安朵丝都不如的境地。一旦没有兵权，失去了雷翼军团，欧利亚必然会陷我于绝境。难道这些你就没有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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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如您所说的。”瓦瑟恪说，“请求罹锘王罢免您的兵权，未必就意为着您将失去兵权。如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罹锘王相信您的悔悟之心，而您请求将我留在您的身边，也将令罹锘王相信您痛改前非的意愿。”
“那万一罹锘王真的罢免了我的兵权呢？”巴尔问。
“事到如今，只有铤而走险。”瓦瑟恪说，“何况，这也未必就是一步险棋。如今镇守链城的依然是雷翼军团的蝎狮骑士，即使罹锘王真的暂时罢免了您的兵权，将令发配驻守链城，您也依然拥有链城的三千蝎狮骑士。欧利亚就算有心算计于您，也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这是边关驻军，事关帝国的安危。”
“那往后呢？”巴尔问，“万一罹锘王再向暴风军团补充兵力，我的王储之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瓦瑟恪并未回答，只问道：“您认为罹锘王的大限还剩多久？”
“以今时的罹锘王，恐怕还有数百年。”巴尔说。
瓦瑟恪又问道：“那您认为，罹锘王会在寿终之前禅让王位吗？”
“这当然没有可能。”巴尔理所当然的答道。
“所以，”瓦瑟恪说，“罹锘王同样珍视他的王位，而王位的稳固，取决于帝国的平衡。以罹锘王的智慧，又怎么会在您与欧利亚之间打破帝国的平衡呢？”
巴尔一阵沉默。
瓦瑟恪这时又接着说道：“巴尔大人，以我的智谋并不及欧利亚身边的沙克斯。所以，此时沙克斯也一定在为了欧利亚的利益策划着。如今，我们必须时刻小心的防备。任何一点疏漏，都极有可能被沙克斯所利用。所以，请您务必要忍耐，尤其是在罹锘王的面前。”
巴尔虽没有回答，但于瓦瑟恪的话他却是听进了心里，许久，方才默然微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