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土地税收
范云廷,五十七岁,学子出身,没有任何背景,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坐上安都使的位置。起初,范云廷认为安都使很好当,和治理地方一样,只要认真治理就行了。
范云廷是学子出身,性格强势,在地方法曹衙门任执法使时亲自手持大棒,将为非作歹的豪强子弟打得屁滚尿流,得了个“大棒酷吏”的称号,后面逐渐升任郡尉、郡守,刑部侍郎。
他任刑部侍郎时,华渊华渊对京城王亲国戚违法乱纪的事大为头疼,于是就把有酷吏称号的范云廷调去做安都使。
范云廷果然不负华渊厚望,就像在地方任职一样兢兢业业,白天,他率领执法队巡视各条街,逮着违法者就当街暴揍;晚上,他手持大棒、带兵夜巡街道,抓住违反宵禁命令的人又是一顿暴揍。
一时间,栀川城人人知道范云廷,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婴孩啼哭,为了不被范云廷逮着暴揍,平时无法无天的坏家伙都老实了,栀川犯罪率急剧下降,华渊大为高兴。
有一次夜巡,范云廷抓住一帮违反宵禁命令、随街乱吐的醉鬼,随后命属下将他们抓进卫京府衙门大牢。
就在范云廷要收拾那些醉鬼时,一个穿着便服的老头前来求情,说其中一个后生是他儿子,只要范大人手下留情,他愿意出一笔钱免受处罚。
范云廷自然不干,他仗着有王上撑腰,也不问明对方是什么身份,直接命人当着老头的面将抓来的一帮后生一顿暴打。
老头气坏了,指着范云廷道:“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范云廷也不在意,把那些后生关满期限才释放。
有一天晚上,范云廷的儿子发烧,也就没有和执法队去夜巡,结果逃过了一劫,原来那个老头是一个亲王,他派了一帮护卫埋伏在街边黑暗处,只要范云廷出现就暴揍一顿。
范云廷没有参与夜巡,但他手下的执法队长赵贤就倒了大霉,腰杆被打断,人直接瘫痪!
那些人打完就跑,范云廷大怒,派人去查行凶者,经过艰苦的侦查,殴打赵贤的幕后主使查出来了,竟是华渊的堂叔惠亲王华恩。
华恩年轻时是一位战功卓著的大将军,退休后才被华渊封为惠亲王,他脾气暴躁,而且只有一个儿子。
范云廷知道惠亲王的厉害后,也就打消了为赵贤报仇的念头。渐渐地,范云廷知道栀川城水很深,里面高官显贵、王亲国戚多如牛毛,如果他再按以往的强势风格行事,早晚撞得头破血流。
于是,范云廷逐渐不亲自参与巡街夜查,对王亲国戚轻微的不法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他的放纵使得栀川城的犯罪率逐渐提高。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范云廷越来越怕得罪人,越来越没有进取心,只想混到退休。
混也是一种艺术,范云廷把握得还是不错的,他清楚哪些人是可以大棒伺候的,哪些人是可以口头警告的,哪些人是可以罚款了事的。
就这样,有钱人花钱消灾,有权人被语言警告,一般的破落贵族就被大棒伺候。范云廷强势的形象依然在,栀川城的治安差强人意,所以华顷说他中规中矩,也就是暗着说他没有进取心。
虽说范云廷从没想过要当丞相,被庄泰然列为继任者之一的确让他心动了那么一会儿,但他觉得华顷的评价非常中肯,自己的确达不到做丞相的高度。
既然大家给面子让自己先发言,曹规也不客气,他站起来叉手行礼道:“多蒙王上信任,那微臣就说几句,从平阜元年到熙和二年,户部给工部拨的款一年比一年少,这就说明朝廷的税收在逐年减少,为此,工部规划的许多大工程没法开工,依微臣愚见,大华税收制度出了问题,需要改革,不然财政收支将严重失衡,后果不堪设想,微臣说完了!”
“曹尚书说得非常好,请坐,下面请二位郡守谈谈自己的高见!”
刘文患站起来叉手行礼道:“微臣不才,那就说几句,刚才曹尚书也说了,大华财政收入在逐年下降,为什么呢,我大华税收的主要来源是粮税和丁税,商税占比低就不说了,丁税每年随着出生人口的增加而增加,那么减少的部分就是粮税了。”
“据微臣所知,大华每年都有大量新开垦的土地,其肥力虽然不高,但总产量不可小觑,人口、土地都增加了,税收偏偏减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粮食产量出了问题!”
华顷越听越糊涂道:“刘卿,孤家越听越糊涂了,为什么劳动力和土地数量都增加了,粮食产量反而就变少了呢?”
刘文患咬了一下牙道:“王上莫急,且听臣慢慢道来,其实大华每年的粮食总产量是逐渐增加的,但这些增加的粮食都不在农民手里,而是到了另外一些人手上!”
华顷问道:“到了谁的手上?”
刘文患道:“那些不用缴税的人!”
华顷脸一变,“为什么他们手上会有那么多粮食,为什么他们不用缴税,是谁给他们的权利?”
“王上,微臣的发言到此结束,下面该苏大人了!”
华顷无奈,对苏忠卫道:“苏卿,你把刘卿未完的话继续下去!”
“臣遵旨,微臣斗胆问王上一些问题,请王上据实回答!”
“好,苏卿请问来!”
“请问王上,王室是否拥有一定数量的农田而不用缴税?”
华顷点头道:“对!”
“请问王上,开国功臣的后代是否也拥有一定数量的农田而不缴税?”
华顷点头嗯了一声。
“请问王上,退休官员是否拥有一定数量的农田而不用缴税?”
华顷点头。
“王上,占大华人数十分之九的农民在遭遇天灾、疾病时,为了渡过眼前的困难,不得不把农田卖给有钱人,他们的地也就变少了,但在官府的账面上,他们的土地数量并没有减少,也就是说该上缴的粮税没有减少,王上,地都没了,农民拿什么缴税?”
华顷听罢嘴唇抽动,“苏卿,自由买卖农田是朝廷允许的,按道理说,某人买了一块地,这块地的税他得上缴,不该由原主人缴啊!”
“王上说的话是不错,但实行起来困难很多,首先,朝廷并没有规定税收跟着田地的归属转移,第二是人们买了地并不去官府登记,因为地少就不用多缴税,第三是收税的衙门也不愿得罪人。”苏忠卫道。
华顷气愤道:“农民手里的土地越来越少,但要缴的税却不变,反而因为家庭人口的增加而变得更加贫穷,长此以往,大部分人将越来越穷,少部分人越来越富,照这样下去,我大华终将崩溃!”
“王上,立国先君开国之初大封功臣,赐给他们农田并给了免税的特权,起初每个功臣封地都不是太多,免税也没太影响朝廷的税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功臣的后代都发展为世家大族,他们利用自身各种优势,要么做官,要么从商,都获取了大量的钱财,有了钱,他们就大量买进土地,每年收获的粮食越来越多,但一点税也不交,失去土地的农民破产后,要么依附于各世家大族变成奴仆,要么成为流民四处流窜,成为地方不安定的因素。”
“华顷冷哼道:“表面上,坐龙庭的是华家子孙,实际上得利的是这些功臣后裔,我华家的土地变成他们的土地,我华家的房子被他们挖墙脚,孤家看要不了太久,大华就会被瓜分殆尽。苏卿,你老实交代,你有多少土地?”
“王上,微臣有二百余亩,都是用俸禄买的!”
“刘卿,你有多少土地呢?”
“回王上,微臣有三百多亩,也是用俸禄买的,臣想退休后有点依靠,也算给子孙留点财产吧,如果以后他们没出息,也能靠土地吃饭!”
“嗯,如果孤家要你们按亩缴税,你们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