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狞儒秦生
木临清点头道:“对,落北宗,来历颇为神秘,我曾经打探过很多次,都瞧不出这个宗门的根脚,就连伏妖楼或者诛丁,似乎都搞不清楚这个宗门的底细。不过我倒是听到师傅提过,老宗主与他闲聊之中,似乎透露过,这个落北宗,似乎与羌离国的将臣有关?”尉迟均皱眉道:“将臣?”
木临清轻轻不动声色的点头,“因为这落北宗一向神秘,似乎连宗主都不曾与之打过交道,奴家也曾经试探过,不过几次都无疾而终,想必一定是块硬骨头吧!”
尉迟均脑海里,只觉得有一条逐渐清晰的线缓慢的形成。
韦家和韦庭。
曹家和曹品。
落北宗和那什么将臣。
加上魏城炎和当今圣上。
这敦煌城还有道门伏妖楼在暗中虎视眈眈。
似乎忽然之间,这天底下能够叫的出名字的势力,几乎都云集于此。
两人不赶时间,亦步亦趋走在青石街道上,很快便有几名魁梧的大汉缓缓将两人围在巷子之中。
木临清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扔过去。
那伙人之中的领头人目光阴冷的看了两人几眼,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银子,与身旁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悄然离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瞧见尉迟均极为诧异,木临清才拍了拍手,轻松的解释道:“原本我是愿意将这些人打杀掉的,不过这些小喽啰是怎么也杀不完的,小鬼难缠啊!”
尉迟均点点头,大约见识到了进入敦煌城之后的第一种龌龊,心里盘算着如若是自己一个人遇见这些无赖,大概会怎么对付。
木临清没有在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领着他继续往前,穿过巷子之后来到一座生意极好的酒楼,两人一路风尘,倒是没有怎么吃饭,这会儿也颇有默契的落座。
已经练的眼光毒辣的店小二,瞧见两个年轻男女进来,虽然衣着并不怎么光鲜,可是气态却不像寻常百姓家的样子,更不敢怠慢,几步便迎了上去,腆着脸问道:“客官,不知道打尖儿呢还是住店啊?”
木临清道摸出一锭银子:“都有什么酒?”
店小二哈哈一笑,“客官您可问着了,咱们这儿啊,是敦煌顶好的酒楼,咱们这的铜锣烧、江南汾、温州雕都是极好的酒,客官要不来点?”
听到江南汾,显然两人都震了震,木临清道:“就来江南汾吧!再上几盘小店的特色菜!”
“好嘞!您瞧好了您!”店小二朝后厨方向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准备去了。
很快便将酒菜上齐,尉迟均这才笑道:“今日我便不饮酒了!”
木临清扬眉一簇,显然怨尉迟均不解风情,“都这会儿了,还能不喝酒?你是不是男人?”
尉迟均倒是调侃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试一试就知道了,跟这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
“哼!”木临清懒得和他计较,任凭他在一侧望着,自顾自揭开酒坛的泥封,倒上一碗酒,大口喝尽。
尉迟均笑了笑,摇了摇头,心道:“这女子的性子如今我是越发看不懂了,有时候小家碧玉的很,有时候又大大咧咧的,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
木临清喝完又给自己倒了几碗,接连饮尽,擦了擦嘴,脸上泛起红晕,满足道:“自小我就爱喝酒,师傅总骂我不像个女子,哪里不像了?哪条律法说只许你们男人喝酒了?”
她端起碗,视线穿过平齐的碗口望向尉迟均,懒洋洋道:“少宗主,你难道真的不尝一尝?这么好的美酒摆在面前,你不尝试一口?这可是江南汾,说不定真的来自江南郡呢?千里之外能喝道家乡的味道,你都不愿意尝试尝试吗?”
尉迟均心想,说是江南汾,恐怕顶多也只有一个名字跟江南有关,几乎两千里之遥,怎么可能会花功夫将那么遥远的美酒弄到这里,这酒楼掌柜疯了不成?
他心中这么想,脸上只是淡淡回绝道:“只是今日没什么心情喝酒罢了,改日吧,在下一定请姑娘喝一碗!”
木临清摇头,似乎是在替尉迟均可惜,“你不喝,这是你自己没有口福,怨不得我哦!”
她说完,似乎是怕尉迟均反悔,竟将整个酒坛抱在怀中,陡然张口一吸,却将整个酒坛之中的酒吸起,仿佛一条海面之上的龙吸水,被她轻飘飘卷入口中。
这场酒,尉迟均吃的不多,大多是木临清在喝酒,他在吃着菜。从始至终,木临清都不曾使用自己的修为将酒劲逼出体外,而是仍由酒劲在体内发散,很快双眼便迷离起来。
轰然一响之后,她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望着桌子上木临清几乎没有动几筷子的菜,尉迟均先是有些愕然,接着便是无奈。
虽然已经醉了过去,但木临清似乎仍旧没有消停。
嘴里还念叨着许许多多尉迟均之前从未听过的言语。
酒楼内的吵闹声此起彼伏,不过他大概还是听出了木临清嘴里嘟囔的内容。
父亲母亲的宠溺,还有忽然死去的双亲。
师傅宗主的接纳,还有遇见他们之前的恐惧。
小时候最喜欢的糖人,最羡慕的邻家姐姐身上的罗缎,还有每每冬日绽开在墙角如她一般坚强的梅枝。
当然,还有始终都不曾丢弃,一直陪她长大的油纸伞。
尉迟均听完,怔怔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木临清,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菜,打算让木临清再睡一会儿,之后再将她唤醒。
也许,这时候的木临清,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到这处酒楼外,一双锐利的眼睛望向酒楼内,与他身上陈旧的长衫丝毫不对称。
原本已经昏醉过去的木临清骤然抬起头,神情之中再无任何的醉意,警惕的望着门外。
热闹非凡的街景之中,她的目光之中,独独只有这名缓缓走上台阶的青衫中年人。
中年男子亦步亦趋,缓缓而上,如若不是他身上的衣着太过寒酸,应该瞧上去就像是哪家豪门大阀的私塾先生。
尉迟均愣了愣,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乍想起渔处机曾经说起过这伏妖楼的一个人来。
那是伏妖楼内的一位奇人,曾经只是一位偏远小镇里的私塾先生,一身儒术倒也乐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