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十年赌约
木临清站起身,心想等会尉迟均便会说出一些事关私人的隐私话语,不想听下去,便想着走向远处。可是又心想,“方才我与他细说了许多我小时候的事情,等会我也可听一听他还会说些什么,肯定是哭着喊着自己的师傅来救他,到时我便可取笑他了……”她默默立在河边,听到尉迟均又叫了两声师傅,又低声嘟哝了两句:“师傅……你特娘的叫我找的好苦啊……”
木临清浑身一震,朝尉迟均望去,见着他似乎混然未觉,仍旧在睡觉,不像是耍她的。这但凡江湖之中习武修行之中,对待自己的师尊无不尊敬有加。修行一路,有着师傅在前领路,传道受业解惑,可谓大过于天。
她自幼跟着渔处机修行,后来又拜在剑宗地位极高的一位长老门下,对待师傅一向尊卑有加,可从没听人说起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木临清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尉迟均与普通人大为不同。俄而,又听到尉迟均翻转身子,换了个姿势,嘴里又含糊不清道:“去特娘的,诛丁老子又不怕……”
说完这话,他呼噜声逐渐响起,竟就此沉沉睡去。
他话中究竟是不怕诛丁还是不怕什么,后面至于又说了什么,木临清又听不清了。
木临清对于诛丁倒不陌生,想及尉迟均与诛丁估计争斗也多,此番在睡梦中竟也辱骂对方。不过她瞧见尉迟均平日里举止倒还算端正,没想到这睡着了,言语却有些粗俗起来,一时不知究竟白日里是他装出来的,还是这就是他本来模样。
她走近尉迟均,从行囊之中取出干粮,就着河水吃了几口。
河水清冽甘甜,多是雪山融水,喝进口里,一时冷冽沁人,不禁咧了咧嘴,喝完之后又走到河边将水袋补满,忽然听到尉迟均嘴里又开始念叨起来。
木临清侧耳聆听,发现他竟断断续续的数起数来,一时怔住。
她自持端正,自幼行为举止多符合规范,从前哪里见过如此奇特之人,乍听之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好奇来,看着尉迟均甚至觉得颇有些有趣,心里暗衬:“从前我睡不着时,师傅总教我闭着眼睛数羊,那可是有助于自己能够很快睡着的,可是我可从来没见过这还有人能够在睡着之后在梦里数数的,这人也颇奇怪了些!”
她不知,此时的尉迟均正走在江南郡陋草巷的破屋之下,走在那条横穿在地底的光酒之河上,他远远的走,远远的瞧着。
好似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在距离他不远的光酒之畔,伸手想要叫唤那人,却见那人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追了多久,终于走到光酒之河的岸边,伸手便能鞠起河中的光酒,侧头瞧去,不禁骇然。
从光酒之河中涌出了无数飞动的星光,好似一粒粒一颗颗银河之上的星辰,拥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识,在这光酒河畔之间纵横飞舞,好不快活。
他下到地底几次,虽然见着光酒,可仍旧是头一遭见着这奇观一幕,顿时瞠目结舌。
疏而,他又看见那一粒粒星点坠入光酒之河中,仿佛神人擂鼓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骇然起身,惊悚的听了一阵,终觉得两耳振聋发聩,体内欲血沸腾,好似整个人都要炸开一般,一时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弓腰坐起,一时怅然。
尉迟均侧头望去,只见此时的河畔,月光轻盈的照在河水间,银白的月光洒在水面之上,两相倒映,上下交接。
木临清身姿消弱,在河畔抱膝而坐。
流水好似一张画布,倒映出天穹之上的满天星辰,好像那潺潺的流水声正是来自天上。
尉迟均瞧见这一幕,痴了片刻,忽然听到一阵雪声响在耳畔,心中一动,缓缓站起,伫立瞧着木临清,顿觉她的侧脸就如同这暗夜的长河一般,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微微的闪着白光。
木临清听到身后动静,瞧见他苏醒,便也站起身,回望道:“你醒了?吐出这口血,对于你来说有益无弊,内伤再调息调息便很快会好!”
尉迟均怔了怔,随即点头道:“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木临清望了望天色,淡淡道:“该是过了亥时了!”
尉迟均悚然一惊,挠头道:“没想到我这一睡,竟睡了这么久,哎呀,糟了糟了,今日的拳法和剑招还未操练!”
他说话间往回摸了摸,发觉自己的剑匣被木临清摆放在原来醒来时的地方,遂走回去将剑匣打开,握住其中的穷神剑。
木临清愕然道:“你这是要练剑?”
尉迟均摇头道:“现在倒是不练……”
木临清道:“那你为何……”
“我现下要练拳,”尉迟均打断道,松开握住剑柄的手站起身,“我答应过渔老,每日需将这拳架练习一百遍,再将剑招练习一百遍,这是每日的功课,是万万耽误不得的!今早我倒是练了两遍,现下还剩九十八遍就完了!”
木临清听到这话,顿觉不可思议,学着刚才尉迟均的口吻道:“尉迟均,没想到你竟这般……这般……”
尉迟均望向木临清,问道:“我这般什么?”
木临清脱口道:“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冥顽!”
尉迟均闻言一愣,接着哈哈一笑,心道:“呵呵,这是什么事儿,我竟然被刚刚自己觉得相当冥顽的人觉得冥顽,天下还有这般道理?”
他这么想着,口中却答道:“木姑娘我就不与你细说,我现下却要练拳又练剑了!”
木临清闻言冷笑道:“你可真固执,如今你内伤还未痊愈,只怕你固执己见,这么下去,你耗损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内力就将消耗一空,到那时你跟着宗主修炼到如今的修为全都会废去,跟一个废物差不多!恐怕还要落的个终身残疾的地步,你想那样吗?”
尉迟均吓了一跳,盯着木临清看了一阵,瞧见她说的似乎不似作伪。
于是道:“木姑娘,我也这般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你说的也太吓人了!哪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如若这样,我且练的慢一些就是了!”
木临清之前在他昏迷之时一直调整内息为他蓄劲,后来到了河边又为他治疗内伤,可谓损耗内力比尉迟均还要严重,此番听到他的言语,颇为固执,如此仍要练剑,只怕他所受的内伤定会加剧恶化,那么这之前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乌有,于是越想心里越气,便扬眉冷道:“尉迟均,你确定仍要练拳?”
尉迟均一愣,心里思衬道:“你这姑娘好生奇怪,我练拳也好练剑也罢,一是我答应渔老的事情,二是我助长本身修行的益事,怎么你还让我不要练?难道还想用绳子将我捆起来不成?”
他心里暗自发笑,片刻之后又觉悚然,“这位姑娘如此冥顽不化,说不定还真的会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他想了一阵,便笑道:“木姑娘,你道我为何要如此练拳吗?”
木临清问道:“为何?”
尉迟均正色道:“那是因为,我答应过我师傅……”
“你师傅?”木临清一愣,随即问道:“你师傅不是宗主吗?”
尉迟均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解释道:“我师傅同样也是位虫师,去年失踪了,我是一路找寻他才跟到西北的……”
“啊!”
听到尉迟均的话,木临清神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之前她听宗主提起过这一茬,不过那时她对于尉迟均不甚上心,便也没有记在心上。此番听他提起,终觉得有些难过,不觉讶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