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神探之困与惑
相比“恐怖袭击”，老全、全卫国副大队长、江海市“第一神探”，宁愿相信，张晓清的灾难，更源自她那两个旅伴——乔楚、钱丽雯。通过短暂接触，他认为，无论是身份证显示二十七岁多未满二十八周岁、声称在普通科研性质的国有事业单位“当闲差”的钱丽雯，还是从身份证上看刚满三十周岁没俩月、号称“吃老爷子”没正经工作的乔楚，都不是那么简单。
钱丽雯清隽秀美、眉眼清澈，据小薛说，似没什么城府，情感还挺丰富；但不知从哪儿、因为什么，活成“人精”的老全，就是觉得，这个小丫头，跟他所见过和所想象“应当”的二十七岁普通职业女性，不一样！
面对张晓清的惨状，钱丽雯表现出的，更是伤痛，甚至全都是伤痛，而基本找不到恐惧。
她也许在小薛面前哭哭啼啼来着，但没听小薛说过她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当闲差”，要两个必要条件：家境好，和，物欲平和。说白了，就是“应该”比较安于现状。在此基础上，“探险游”的癖好，十之八九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寻求刺激、给平淡人生贴标签，未必真见识过什么“阵仗”。
那样的话，骤临如此血腥如此诡异的事情，更可能陷入神经质的恐惧，而不仅仅是为了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旅友的灾难去哀痛！
虽然，在跟他俩面对面接触时，老全尽可能平和，但他自己知道，无论怎么“伪装”，他那张脸，都会让太多坐到对面的人心里打鼓。
而声称“吓傻了”的钱丽雯，却从容得好像……好像什么？
置身事外？
也不是。至少不准确。
反正，几乎是“滴水不漏”。
说“几乎”，是因为，到底，还是有勉强可以算是“破绽”的地方，就是，面对他的时候，钱丽雯不自觉地表现出了对乔楚的关注。而乔楚——如果那个跟钱丽雯一起面对他的短暂接触，可以说是一场小小“博弈”的话，老全觉得，自己没赢，最多，也就是打了个平手。
他已经不记得最近一次跟人面对面“博弈”，是跟谁、什么时候以及事由了。
只记得在已经好像有点儿“遥远”的过往，真正给他“博弈不过”感觉的人，是高璟，北京来的业余私家侦探。
高璟四十三岁，自称“热衷投入”侦破超过二十年，有着今天的神探老全由衷认可甚至有点儿暗地佩服的缜密思维和精湛分析能力，加上成功商人的底蕴，曾让老全明显感到“博弈”的“压力”，并不足为奇。
可这个才三十岁的“浪荡子”乔楚，竟也能跟他打成平手，心有不甘的同时，更让老全深感困惑且心有余悸的，是“原因”——这么个人，因何能有这样的能力？！
这些思虑，或说“困惑”，他没跟小薛丝毫透露。
倒不是怕“有损光辉形象”，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有啥“形象”，更毋论“光辉”。
他是不想给小姑娘太多压力，让她“放开”状态。
所以，他只说乔楚钱丽雯“有疑”，稍稍点拨：乔楚“心思缜密”、“有一定反侦察能力”。
他想借助小薛年轻的思维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冲破点儿什么，斩获点儿什么。
所以，他在小薛面前，砸实“都是人为的”这个“最基础”，然后用“效果重于手段”，给了小姑娘“放手去干”的信号。
他不知道小薛“放手去干”会是怎么样，又会是什么结果。但作为长辈和“前辈”，他能确定的是，只要小薛恪守“不直接接触”，无论什么结果，都不会带给她真正的伤害。
小薛有着难得的热情和敬业精神，如果有“成长天赋”，真不妨多加心思带带，兴许真能培养出个女神探呢。
如果这次，她挫败了，并且证明没有“成长天赋”，也不是坏事——今天是小姑娘，很快就成大姑娘，然后是女人、妻子、母亲……这是老全内心抱定的女性的“正常人生轨迹”。
他倒不是大男子主义，至少主要不是大男子主义，而是打心眼儿觉得，相比男人，女人更该得到的，是平安和幸福；而平安、幸福的基础，最起码是要“活得正常”。
江艳艳就没能“活得正常”，一直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痛点。
他真心希望，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小薛，能“活得正常”，像所有幸福的女人那样。
也许，她挫败了，能从执着的神探梦里醒来；至少也可以得到醒的机会。
他希望，那个挫败，或者说醒的机会，来得早些，比如现在。
他希望，那个挫败，或者说醒的机会，来得柔软些、可控度高些，比如在和他并肩面对“非正式”事情的现在。
那样，趁年轻，梦想更有机会“改变”，而不是只能“放弃”……
至于要去调查的事情和对象人物本身，除了乔楚钱丽雯的“不简单”，老全内心，还存着一堆跟谁都不能说、至少不能“明说”的困惑。
困、惑。
首当其冲的“困”——到现在为止，这事情，都没“正式立案”，不明不白地“悬”在他手里。不是说不够“立案”的“标准”，而是困于立成什么案？
另一重“困”，关乎“案”情本身——到现在为止，都没能确认案发现场在哪儿。甚至连个大致可以搜索探查的范围都没有！
也许，老全极不情愿地想：这桩血淋淋的怪事，到底，也弄不清是在哪儿发生的。
至于“惑”，则比“困”更深层、更抓头，更——不可告人！
第一，动机！自伤也好，他人人为造成也罢，揪出子宫，是为了什么？
第二，如果是人为，说白点儿，就是乔楚钱丽雯，或者只是乔楚，出于目前还不知道的动机，做出这令人发指之举，为什么还要拼命救护，而不是杀死受害人，或者任其自生自灭？
第三，如果不是乔楚做的，又会是谁？
最后一个“惑”，最“要命”——尽管老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那样承认，自己隐隐约约地，有那个想法；更不想、不能，让任何人，包括小薛，尤其小薛，丝毫感触到他脑子里竟会有那个想法，可就是……无法完全排除！
甚至，似乎，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没排除，那本不该有的想法，反倒像愈演愈烈！
就是——张晓清的灾难，真的、真的，完完全全、不折不扣，是人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