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关于她的侦探备忘【下】
还是黄昏,婚礼后几乎没见过面、至少一个半月没回过家的老夏,突然出现,按着筝向她跪拜,自己也跪拜在她脚下,俩人一起向她行君臣大礼,自称有罪。她懵住。老夏都说了什么,根本没听明白。只记得,老夏嘚波嘚波说个不停的时候,筝一直在哭。老夏说完了,保持着跪拜磕头的姿势等她回应,筝还在哭。
好一阵,她才从懵劲儿里缓回来,让筝不要哭,让老夏重说。
第二遍,她听明白了——老夏之前暗地跟筝相好。国君下令让迎娶她这个郑国公主,没办法,只好应承。婚礼后,为防节外生枝,特意让筝跟苦叶搭伴专门伺候她,自己住公所。打算俩人就此断了,不想,筝怀孕了。
我觉得那时候应该没有终止妊娠的方法。她说有,靠服药,不手术,后遗症很严重,弄不好出人命。
她告诉我,当时面临的问题,远不止后遗症那么简单。筝是奴隶,没有权利跟任何人成婚,就算蒙主人老夏格外开恩,也只能配给男性奴隶。不管什么人,终止妊娠,也就是堕胎,都是犯罪。女性奴隶跟男性主人有了身孕,待到孩子生下来,会被处死或“永囚”,孩子只能卑微地活着。
她就是那样的孩子。
她的母亲,就是君父的奴婢。
所以,她比别人,更明白其中的麻烦、危险、凄苦。
老夏壮着胆子求她,以省亲名义回一趟郑国,带上筝,然后把筝秘密留在郑国,随便带个别的侍女回来冒充。筝和日后生下的孩子,就留在郑国,隐姓埋名一辈子。
她没答应。
因为做不到。
也因为,再也不想回郑国。
最后她说,就让筝藏在家里养胎,待到孩子生下,说是她生的。这样,只要家里有数几个人守口如瓶,孩子就能名正言顺活着,将来还能继承老夏的爵位。
老夏和筝听了,都惊住,呆呆一阵过后,齐齐给她磕头谢恩,喜极而泣。
因为心怀感念,也为行事周全,那之后,老夏尽可能都住在家里,单独住,既不跟她同房,也不跟筝同房。
同样因为感念,老夏找了个私密时候,跟她说之前在郑国的事情,外面有风传。
所谓之前在郑国的事情,说的就是她“淫乱宫廷”。
陈国连年大旱,派遣使臣到郑国借粮,使臣在谒见郑国国君也就是她父亲的前一刻,撞见她被哥哥在宫廷里追杀,无意间救了她的命,觉得蹊跷,就稍加打听,七七八八知道了些影子,回国报了国君。国君稀罕她遭雷劈不死的神奇,起意娶她来陈国,又嫌恶她淫乱污秽,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沾染,就塞给了职位不高却很信得过的老夏。
郑国是天子家世,国力也强于陈国,她就是嫁给国公子(国君的儿子),也算“下嫁”,嫁给“不吉”的老夏,实在有点儿不成体统。
事情传开,到了周廷,很快会传遍天下,没人会觉得里面没问题。为遮掩,陈国国君编了一套说词,把她捧得很高,把老夏也捧得很高,说只有她的神奇才能让对国家至关重要的老夏就此平安。郑国为挡脸,也跟着一块儿哄,把她捧到了天上。
要不是这,老夏也不敢想“借”她的“势”把筝安排去郑国生产、隐居……
她告诉我,对于传闻,不管是真是假,是美是丑,她都已不在意。
那个时期,她终日被头疼和小腹疼折磨,吃什么药都不见好。
她隐约地、本能般地感到,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既悲哀又解脱地感到,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所以,她想在死之前做点儿好事。只是担心死得太快,没等到筝肚子里的婴儿落生。
好在,还是等到了。
那个被认作是她生育的男孩,就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夏徵舒”。
作为孩子名义上的母亲,她是这世上第一个把夏徵舒抱入怀中的女人。
筝的生产很艰难,产后非常虚弱,而且没有奶水。
可不知怎么,把孩子抱进怀里没一会儿,她却莫名其妙涌出奶水。
男孩吃了她的奶,活得很壮实。说起来,她倒成了那小子的乳母。
后来想想,她平白无故有了奶,奶水肯定有问题,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最终还是害了那个孩子。也许。
比“也许”确切的是,给夏徵舒哺乳,算是害了她——哺乳后,她头上的病痛消除了,小腹的病痛却严重加剧,疼得打滚,下体涌流透明粘液,带着诡异的香味。
苦叶为她擦拭的时候,不知怎么触动了,她突然就有了从没有过的强烈欲望,疯了似的按住苦叶……
苦叶被她折腾得惨叫,引来老夏。
于是,老夏又被她更疯地按住……
一整夜过后,老夏和苦叶都虚脱了。
她也虚脱了。
可她发现,病痛极大缓解。
老夏是带兵的,治下有的是强健小伙儿。为给她治病,也为自己老命不被榨干,老夏偷偷给她置了秘密外宅,隔三差五弄来蒙住眼睛的士兵,给她当治病的药。
她上瘾了。
不是通常说的淫荡,而是——出离的淫荡!
“经过”她的士兵,都会虚脱,也都会沉迷。
《化外女鉴》说,她丈夫老夏,被她淫荡地“掏空”,最后死在她身上。
其实不是。
老夏是在她嫁来第六个年头的冬季死的。死在外面。具体哪儿,她不知道。怎么死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随着老夏的死,自己的淫乱,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要想肚子不疼,就得与人交欢,频繁交欢,不停交欢。
她不会怀孕,甚至没有月经,却对男人有着一般女人都没有的神奇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