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新计划【中】

关于“新计划”，乔楚想的，跟董佳不一样，也当然跟罗虎的期待的不同。不一样、不同的根本因由，在于姬汀香。虽然，董佳在之前的报告中很辅助、很边缘地提到“美容师”和乔楚想探查的“死亡谷”有人进出，但并没将二者做“可识别”的“硬连接”。

因为不必要。

至少在撰写报告当时，不必要。

而看了那些报告的罗虎，也并没对这些辅助的、边缘的情况多大关注——他关心的，甚至都不是乔楚到底要干什么，而是跟谁合作，对方是不是海外的。

挖掘、捣毁文物走私线路，才是专案组的目标；境内一切人和因素，都最多是通往这个目标的桥梁、媒介；既放了卧底，他就把“裁量权”最大限度下放了；看报告时，重点瞄准乔楚的“对外联络”，其他几乎过眼不走心。

所以，对于诸如“美容师”和进出“死亡谷”人员这样辅助的、边缘的信息，他作为专案组牵头人，并没真正记住；加上后来高璟指导下董佳的“模糊处理”，罗虎的脑海里，基本没留存下相关印象。

董佳比罗虎当然对姬汀香印象深很多，但因为高璟严格的“保密”叮嘱，她不打算在后续的报告中明显提及；就是说，关于姬汀香其人，从她这儿，不准备再向上汇报。

相应，近乎自然而然地，在她关于新计划的思考中，也就没涉及姬汀香。

当然，罗虎对新计划的期许中，就更不可能掺和进本来就没什么印象的“外人”。

但乔楚的新计划构想，却是把他一直叫“活妖”的姬汀香，当作重要因素。

“当然，是背景。”董佳提示高璟的叮嘱时，他这样说，听着像是铺垫。

铺垫过后，他补充：“说白了，就是个由头。”

董佳没让他说下去，理由是她不能单独判别。

“你太鬼了。怕让你绕进去。”她半真半假这样说着，一边拨通高璟手机。

高璟电话里没容董佳说话，就问有没有向罗虎报告新计划。

董佳有点儿懵圈地说：“还……这不是正说——”

高璟粗暴打断：“怎么搞的，光打情骂俏不干正事儿了是吧！”

“我——”董佳不仅懵圈，更顿觉委屈，恶狠狠瞪身旁一副看热闹神情的乔楚。

乔楚劈手夺了手机，快到自诩运动机能一流且的确在擒拿格斗测试中成绩优等的董佳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擎着手机，躲避着董佳的“追击”，放开免提说：“你丫别欺负我们家madam啊！”

董佳一听，顿时羞怒，拿出拼命架势要抢手机。

乔楚灵巧闪开，急切对电话说：“她说的对，这事儿必得跟你一块儿议，不然没戏！”

高璟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先报告。我过去。我到的时候，报告就得是已然发出去了！”

董佳刚说出个“可”字，乔楚就说“得嘞！请好吧您哪！”然后不由分说挂了。

董佳几乎跟乔楚急了。

乔楚一串哀求般熊样致歉，反倒让她更气。

最后乔楚抓住她的手扇自己耳光，董佳狠狠抽出手，气得说不出话。

乔楚指她的笔记本电脑说：“快写报告啊姑奶奶，不然高叔叔真跟你急啊！”

“写什么呀什么都没商量呢还！”董佳个人情绪稍许平缓，气哼哼走向笔记本电脑。

“简单哪——”乔楚赖嘻嘻跟着，“就告诉你们头儿，你这儿有新计划，跟老高正议着呢，还有我。鼓捣妥了再细说。”

气哼哼抄起笔记本电脑的董佳，猛一愣怔。

定住两三秒钟，她木头人似的转向乔楚，不敢相信地问：“这么简单？”

乔楚夸张而滑稽地耸耸肩、摊摊手，反问：“简单么？”

“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中间儿就一层窗户纸。”

一刻钟后，高璟坐定小酒店标间乔楚睡的光板床铺，一边悠然燃雪茄一边很轻松地说。

两分钟前，董佳已按乔楚交代的意思，给罗虎发去了工作邮件。

从公寓到酒店，步行只需十分钟。

之所以一刻钟后高璟才出现，还真不是为给董佳打报告留时间，而是跟杨秀解释为什么电话里跟董佳发火。

本想过后再解释或者根本不解释，可看着全程听见他冲董佳发火的杨秀惴惴不安的样子，就还是花了一棵烟工夫，提前、额外“授课”了——

“广义来讲，这是个管理心理学问题——处在管理层上端的人，俗称头头、领导的，多半是从下端上来的，对下端心理有了解，至少有印象；但还在下端的人，对头头、领导的心理，肯定缺乏切身体验。

“不紧急、不要劲儿的时候，一些领导愿意体恤下属；下属心理相对偏激、单纯，并未见得就有什么大毛病。可如果是紧急、要劲儿关头，比如现在，领导肯定更关心工作进展。下属认真准备的过程，如果没有提前的铺垫、报备，领导会等得很焦急，弄不好还觉得下属磨洋工、不干事儿，就容易对下属不满，甚至不信任。

“也许，你认为，你佳佳姐很得她领导器重，这个广义说法或许可以特例。老实说，我也这么认为。可那是以前。现在……这就涉及他们当下的具体情况了——头前儿，佳佳为乔楚，跟她头头争取一些特别的便利，也可以说是请求法外施恩。这样一来，原本的上下级关系格局，就打破了。而且打破在了关键点上！

“任务中发生意外变化，原计划基本作废。想继续任务，就得有新计划。新计划涉及乔楚的角色转变——本来是侦查对象，现在可能得调整为合作方、线人。这时候，为他争取一些条件，道理上说得过去……于是，关键点来了——是答应条件才有新计划，还是因为新计划必须做出某种改变？作为领导，当然希望是后者。是前者的话，领导会不爽；具体到现在他们的情况上，领导甚至可能产生反感，弄不好条件和新计划都没戏，俗话叫鸡飞蛋打！所以，对继续的工作、新计划，下属要快速、主动做出积极反应。那样，领导往不好那一面儿去想的概率，会大大降低，更容易把心理锁定在单纯的工作层面上，那些想要争取的条件，也就更容易被良性认知……”

小酒店标准间里，高璟跟杨秀说的这一大套，一个字儿都没跟董佳说。

一则，他觉得比杨秀年长、学历高，且身处体制内的董佳，应该能自己悟，不用他聒噪。

再则，就是乔楚——高璟一进标准间，乔楚就在董佳背后冲他打ok手势。

高璟不管这手势具体指什么。但在那一刻，他意识到，如果说，董佳的未来，除了她的组织、上级，还能有谁去教她、扶住她，那个人更会是乔楚，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