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头脑短路及虚幻画面
高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神探”。尽管很有些人这样赞誉他。尽管他从少年时就对歇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神探充满崇拜，并曾很用心地研习、很虔诚地试图效仿。但三十岁后，最晚也是三十岁后，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神探”；同时，也大抵弄明白了一件事——歇洛克·福尔摩斯，是虚构的“理想体”。无论如何，现实中，都不可能有那样的人！
也可以说，假使真有那样的现实存在，八成不会如小说描述的那样安稳、健康；更肯定不可能是在与他相关的社会和时代。这些“彻悟”，让三十岁后的他，“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更多地想做自己，而不是谁的翻版。这种趋近于“自我解脱”的放松，使得他开始一点点包容自己的迟钝、不自制、心不在焉。到四十三岁的今天，他甚至觉得，已经活得很闲散、很随性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对新近的一种状况感到惭愧和自责，就是——只要是跟姬汀香接触，就会脑子短路。短路到如同白痴。虽然多数时候，这种状态，果如物理学上讲的“短路”，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可仍让他避不开那种俗称“魂儿让勾跑了”的自怨和恐惧。
比如这会儿，在显然是按姬汀香的意思精心“改建”的又像宫殿又像温暖之家的饭庄包间里，咂着让他感觉“香得怪异”的茶，听到姬汀香问“全警官什么事情”，他就又“短路”了，被头脑里忽然响起的“嗡”的一声，震得不会思考。
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老全跟姬汀香有过接触，还因为江艳艳，对姬汀香的有些做法“放水”；老全出事，涉及到江艳艳；江艳艳是那么个情况……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不牵涉到姬汀香。
在当前很像是要给老全“攒材料”的情势下，就算真的没“波及”，一丝风声都没收到，也几乎不可能。
由于对江艳艳的关注，姬汀香就也会关注老全。
在她认识的人里，高璟或许是跟老全走的最近的。
那么，关于老全，不问高璟，她可还会问谁？！
高璟让脑袋里那个“嗡”震麻了整个头脑，以至于上述“反射”过程，长到足足咂掉小半杯茶。
“那个……”他有点儿迟钝地说，“我也说不太真切，应该是一宗涉黑人员非正常死亡引起的……”
“跟艳艳有关系？”她问。
高璟没应声，询问地看她。
她现出淡淡愁色，说了句高璟不甚理解的话：“这个艳艳哪……”
或许是察觉出高璟有追问的意思，她别过脸，轻轻摆手，然后用宽大衣袖掩住下半张脸，擎着茶杯，无声酌饮。
高璟愣愣看着，脑子里飞闪出之前从没想见的画面——宽阔的廊柱式古代建筑，有点儿幽暗，衣着华贵的女子，一手擎铜樽，送到嘴边，另一手合拢过来，坠下宽宽的、贵气四射的袍袖；四下古色古香，影绰着不清晰的人影，近的像侍女，远的像武士……
他沉浸在这个虚幻的画面里，记不得是不是记忆深处不经意收藏的曾看过的哪个古装影视里的镜头。理性想，可能性不大。因为他并不怎么看电影电视剧。连唐尧署名编剧的那些，都没看全过，更别说古装的了。古装戏给他的印象，都只是画面式的、缺乏内容的片段。能肯定的是，就算那些片段里有相像的一幕，里面的贵妇，也肯定不是姬汀香。
是的！尽管，这虚幻画面中的贵妇，几乎被袍袖和铜樽遮住了容颜，但他仍十二分地肯定，那就是她，姬汀香！
高璟不知道，如果不被“唤醒”，还要在那个虚幻画面中沉浸多久，还能不能“醒来”。
姬汀香说：“全警官跟艳艳的关系，我听艳艳讲过大概；重情的人；重情易伤……”
高璟虽然“醒来”，但还是有点儿懵圈，语焉不详地说：“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江艳艳，再怎么……老全他……”
姬汀香打断道：“怎样可以帮他？”
不等高璟作答，她又说：“我们讲的这些，不需要让子方知道。”
高璟点头，提气想说话。
姬汀香没容他开口，解释般道：“子方不谙世事。”
这话，高璟没法接。所以，他就没接——没做出任何回应，闷头很喝了两口茶，赞道：“这茶真特别，我真怕喝上瘾。”
“不怕。”姬汀香笑吟吟又给他斟。“很多。喜欢喝，管够。”
这时，高璟的脑子，又莫名其妙地“短路”了。只不过，表现形式，不是迟钝，而是突然提了个肯定没走脑子的问题：“云笑菲现在怎么样您知道么？”
姬汀香似乎对这个问题及其被高璟在此情此景下问出，没什么准备，顿了顿，挺迟疑地说：“我挺想她的……”
这算什么回答？
这算回答么？
“短路”过去、又清醒回来的高璟，很后悔发问。
他想说点儿能隐晦表达歉意的话。为自己的唐突。
可姬汀香没给机会，忽然扭脸正视他，略略歪歪头，说道：“全警官的事，如果有我可以帮助的，让我知道，好么？”
“您了解些什么？”这回，高璟接上了思路。“我是说，是不是因为老全，您也……”
姬汀香苦笑，摇摇头，又点点头。“让去警局配合调查。懒得理会。”她顿顿，看住高璟问：“你呢？”
“我？”高璟耸耸肩，“我跑不掉，得理会啊。”
姬汀香笑了，被逗笑的那种。
“不是问这个，是问你，有没有跟着倒霉。”
高璟脱口而出：“当然。在劫难逃——”
“那不是劫！”
高璟被这四个字瞬间震住。
不仅是因为字面意思，更由于她说出这四个字的语气——决绝、森然、如同宣判。
姬汀香缓缓移开看高璟的目光，无声攒弄茶杯，歉然语气道：“对不起，打断你了，接着讲——在劫难逃——”
高璟苦笑，摊摊手说：“没了。就这样。”
忽然，他灵机一动，大幅度俯近姬汀香，有点儿谄媚地问：“香姐，我要是有什么需要，是不是您也肯帮忙啊？”
姬汀香缓缓扭过脸，跟他对视，又缓缓扭过身体，过程中，一丝丝绽出妩媚笑容。
“你有需要，在我，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忘了，你是我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