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卧底之初的体验

董佳告诉高璟，提议挖掘、破解文物流失海外交易链的“釜底抽薪”策略，是她作为警察的职业驱使；但跳着脚要去改名乔楚的宋春华身边当卧底，则多少有点儿小私心。“现在跟罗处他们年轻时候不一样了，甚至可能都跟安大哥他们早年也不一样。他们那时候，讲究真刀真枪破案；警衔也差不多都是跟着资格走。这几年，比以往更重视学历什么的，特别是专业领域里的学历……”

她跟高璟娓娓道来，权作案情通报间歇。

“警衔也跟学历挂钩么？”高璟问。

她喝咖啡，点点头，又摇摇头。

把咖啡咽下去，她重新开口道：“公共学历，特别是跟本职不完全对接的，不怎么管用。简单说吧，业内的进修证书，比名牌大学的学位证顶事儿。我就有一大把证书——”

听到这儿，高璟冲她竖起大拇指。

她一怔，似乎忘了接下去想说什么。

高璟似乎是在替她说：“有限的时间，都去考了那一大堆证书，没工夫实战；结果年纪轻轻，警衔挺高，特想证明自己；而且最好是一蹴而就、毕其功于一役。”

董佳刚吸进嘴里的半口咖啡噗地吐回杯子，圆睁秀目盯住高璟。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高璟神秘地一笑，逗小孩般勾勾手指。

董佳小孩子受了委屈那样瘪瘪嘴，做出不情愿架势，勉强凑近。

高璟附耳嘘声道：“madam，我也年轻过……”

董佳反应一下，自嘲地冷笑一声。

“嗨，以为什么哪，就这个啊！”

她很大声地抱怨，夸张地迅速远离高璟，重重靠上沙发背。

“我相信，老罗也知道你这点儿小心思。不然，不会那么认真为你包装，还找了个真实人家。”

“哎，说这个——”董佳情绪又高涨起来。“您别说真挺神的！我都觉得，自己快成地下党了。”

“那不一样。地下党面对的是敌人的国家机器，比那老贼厉害多了。不过话说回来，地下党人家有上下线，有联络网，您就孤身一个。”

“得，全让您说了。”

接下来，董佳开始讲“卧底”经历。

最开始的时候，她完全无从判断乔楚要去的具体方向，也曾短时间地怀疑过另一旅伴儿张晓清的身份。但很快，她发现，乔楚这个人，真不像已经四十五岁，甚至都不大像他的乔楚身份证上标榜的三十岁的年龄；好多时候，简直就是个毛头小伙子。

“这要都是装的，那他演技是不是也太高了！”她这话里，疑问成分，显然远低于慨叹。

高璟脑子里针对性的反应是：你想让我认同什么？他其实并不很坏？还是……可在嘴上，他说的是：“完全可能。我说毛头小伙子。有研究表明，体能越强悍，健康状况越好，人的心理年龄就越趋向年轻化。这是正向。对他，还有反向——”

“反向？指什么？”

“他的职业。至少是他前半生的职业——盗墓。单就盗墓而言，如果也可以算是一种工作的话，显然，属于对物工作，而不是对人的工作。也许，他在与人相处特别是跟女性相处方面，就是个毛头小伙子。”

董佳微微蹙眉，擎起高璟吸了半截的雪茄，横担在鼻子下面，若有若无地闻起来。

“反正，有两个情况，让我当时觉得，这卧底当的，并没什么危险，也没什么难度。”

高璟踱向老板台自己座位一侧，弯腰鼓捣什么。

“哪两个情况，你说，我听着呢。”

董佳把玩着半支雪茄说：“一个就是引导我们改变方向，他表现得相当主动，非常急切，那点儿拿来遮掩的词儿，其实都挺小儿科的。”

“那不说明问题。”高璟说着，直起腰来，擎着一支没开封的雪茄，缓步踱过来。

董佳有点儿不解地看着他，目光渐渐移向他正在开启的那支雪茄。

“怎么讲？”

高璟把拆开的新雪茄递给她。

“要闻就闻这个，没吸过。吸过的有焦油味儿，不好闻。”

“又不是巧克力。”董佳说着，还是接过，横在鼻子下面闻起来。

高璟端详她孩子气的模样，笑笑说：“他那种小儿科的欲盖弥彰，很容易就营造出了一个没什么城府的形象，从而使你们放松警惕。在这个心理上的放松动作的同时，你们内心的怀疑，会演变成好奇心。”

董佳停止闻雪茄，思索地看高璟。

“当然——”高璟说，“他也的确很急切。”

“这我感觉到了。”

“说明什么？他的急切？”

董佳顿了顿，低下头，挺愧疚的摇摇头，低声说：“实话实说，当时没想。”

“那后来呢？”

“后来……”她抬起头，一副现想的模样。

高璟拿起那半支雪茄，擦燃特制的大火柴，慢条斯理地燎着。

“盗墓，或者说挖掘，理论上，没什么明确的时限要求。如果有，无非三种原因——”

“哪三种？”董佳脱口问出。

“季节因素、有竞争者——”高璟捏起燎燃了的雪茄，悠然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还有就是，存在有进度要求或者相关配合节奏要求的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