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私相授受心意通

好一阵谁都没看谁的沉默后，高璟老全同时转向对方，同时开口：“这个……”两人都没再往下说，都定住看对方。

从高璟一向的习惯来讲，这样的时候，他百分百会把话头让给对方。

这不光是礼貌问题。而是“主被动”的问题。

谈话，真正的社交性质或者更复杂更高级的谈话，“先发制人”不成立；多数情况下，还正相反——先开口的一方，不管本着什么策略，采取什么技巧，都不会给予对方了解自己的“先机”。不然，如果双方能力、地位综合值势均力敌，就难免被动。

案件侦破中，特别是其中跟警察的相关交流，高璟始终把自己置于“低位”。

始终！

他从来都是首先认定，能力、地位的综合值，会低于对方，特别是低于老全这样够分量的对方。所以，他一直会让对方先说，既表达礼貌，也在“主被动”上不着痕迹地捞回一分。

可这次，他没客气，也没再去考虑主被动什么的。

他说：“这回我先说。”

老全凝住片刻，很轻微但也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由自主地，在这个点头中，老全眼里，射出带着异样暖意的光。

那种感受到跟对方心意相通，并感受到对方超越了礼貌、超越了常规、超越了“责任安全线”的真诚而富于勇气的善意，才会释放出的暖意！

带着无言的认同。

带着不言而喻的理解。

甚至带着知己式的感激！

高璟郑重地说：“江艳艳这事儿，我掌握一些可能相关可能不相关的信息一一都交代给警方，混杂、繁冗，兴许还有点儿荒诞，弄不好，瞎耽误工夫不说，还适得其反，没帮上忙，反而添乱……”

这是个大胆而谨慎的开场——揭示信息不对称状况的同时，还得力求保持“封门”。

老全略沉一下，没说话，点头，示意继续。

高璟接着说：“不都一一交代，挑拣着提供，又怕挑不对，那就更麻烦；侥幸挑对了，也很可能不全面；未必顶什么用不说，我还落个没做到知无不言。”

“所以，干脆一个字都不露！”老全替高璟说了后面的话。比高璟的“腹稿”简明扼要，语气里却没有锋芒，甚至还带着“伙同”般的意味。

高璟苦笑道：“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老全冷哼，手势示意他继续。

高璟点点头，笑吟吟说：“所以，我想担起来有关的调查。当然，是在合法范围内。”

“怎么担？”老全尽量不表现出兴奋，极力放大内心的顾虑。

高璟思索片刻，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层面吧——先是基本层面，查清受伤过程；然后递进层面，查清受伤直接理由；再是终极层面，查清直接理由背后的根源，以及可能的隐患。三个层面，做到哪儿算哪儿。”

老全思磨着，想点头又犹豫的样子。

高璟补充道：“从过程到结果，所有能确信的情节，涉及刑事犯罪的，我会详细通报；但通报时机、节奏，由我把握。不涉刑事但违法的，通报的详略程度，由我自主；同样，时机、节奏，还是我来把握。既不涉刑也不违法的，就未必通报了。”

老全想了想，很翻了高璟几眼，尽量显得平淡地说：“她的安全，没提到啊。”

“她安全。”高璟说得很干脆。“哦——”他找补地说：“我是说，应该没有人会再伤害她。但她现在的伤情，能不能治好，治好有没有后遗症，治的过程中有没有其他医疗方面的——”

老全有点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那是医院的事儿！”

高璟顿一下说：“但愿吧。”

老全倏而警惕起来，拧眉问：“但愿？”

“哦，我是说，但愿，医院够负责、够手段，能把她治好。”

老全点点头，起身，缓缓踱步。

高璟不看他，兀自点烟、吸烟。

老全突然改变路线，直通通冲过来，也拿了一支烟。

高璟赶紧打着打火机，凑过去。

老全同时俯近，迎住火头。

烟点起来了，他还保持着俯近的姿态，隔着浓浓烟气问：“怎么操作？”

问罢，他直起，吸着烟，又踱起来。

缓缓地，他远离了高璟，也调整成了背对，斟酌地说：“总不能，是公安局委托你的事务所吧，那也——”

高璟抢话：“那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老全停住，扭头斜睨过来。

高璟笑笑说：“当然，在这个案子上，那样不合适。”

“我以我私人名义委托？”

“也不合适。”

“怎么？”

“您不是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