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 也没人说她是陛下白月光啊? - 砚玖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99章

第99章

龙章宫内,急急赶至的周太医为始终未醒的君珩把着脉,眉心紧紧皱起。

顾皎眼看着他神色一点点凝结,心也缓缓沉了下去。

“娘娘,您别急。”怀安在一旁劝着她,可他自己用冷水浸泡布巾的手都有些抖,“陛下许是太过劳累,好好歇歇便能醒过来了。”

半晌,周太医终于起身,侧头看了眼榻上人苍白的面色,又转向顾皎,眼中浮现了犹疑和挣扎之色,随即道:“娘娘,可否容臣至外殿回禀?”

顾皎目光在君珩身上落了落,怀安已经熟练地上前将叠起的布巾放在了他的额上,又用冷水小心地在他颈边擦拭着。

她转过身,快步绕过幕帘,和周太医一同到了外殿,方才低声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来的路上怀安才告诉她,君珩根本就没留在马车上,她在院内陪着阿晚,他便立在院外陪着她,她淋了多久的雨,他就也淋了多久的雨。

而后她昏了过去,他将外衣脱给了她,抱着她上了马车,又将她的衣物凑近暖炉烤着,却始终没顾上自己,便是怀安劝他先换身衣服也不肯。

他那样的身体……

“风寒事小。”周太医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犹豫了一瞬,“娘娘可知,陛下早在许久之前,寒疾便数次发作过了。”

“许久?”顾皎神思一凝,“你指什么时候?”

“大约,已有半年。”

半年?她知道君珩这段时日身体不好,但是半年……之前她分明每日都有督促他服药,他也从未表露出什么不适来,怎么会……

“怀安,你说。”她看向走到自己身侧站定的怀安,沉下了眸光。

怀安垂头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陛下不准让您知道,每每发作都避开了您,但那时也并不严重,是后来……”

“陛下去顾府接您,最终却孤身回宫,从那晚开始,身子便一日差过了一日,甚至还伴有呕血之兆,前些日子您昏迷不醒,又要安置慕将军他们的事,陛下更是连药都未曾服过。”

说着,怀安心中不忍,微微移开了眼。

随着他的话,顾皎也想起曾经被自己忽略过的细节,比如君珩那时而久久未归的早朝,苍白却在她问起时说是因梦魇而致的脸色,以及那频繁的偶感风寒。

那么久,她怎么会这样大意,直到他如今倒下才发现他的不对来,甚至这些日子……她伤了他。

无需回想,她也能记起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怨怼、迁怒,还有决绝,她知道那些话落在他耳中会是什么滋味,但她只想避开他,让他死心,可是……

她其实知道的,他不会放下,就像多年前那一次决裂,三年未见,再见之时,他依旧没有改过半分。

顾皎指尖轻颤,想到一件更加令她骇然的事,定定望着周太医:“若只是寒疾,为何到现在都不见好?”

曾经她亦向他问起过君珩的寒疾,得到的答复是虽无法根治,但以药物温养也可压制发作时对己身的伤害,而君珩前些年总是抵触用药,又极不懂得爱惜自己,方才有过几次凶险,但……

即便是她记忆中君珩发作最严重的一次,都远不及此时,那仿佛再也不会醒来一般的沉睡,让她心惊。

“臣原也以为是陛下过于操劳,方才久久无法好转,但方才……臣为陛下诊脉时,他的脉象,却远非寒疾该有。”周太医神情严肃,“臣斗胆推测,有七分可能,是寒毒。”

“只有寒疾被强行催发,才会在体内凝成毒素,烈性也远非寒疾能比。”

“寒毒?”顾皎低声重复了一遍,心头的不安愈发扩大,“可是怎么会强行催发,是因为未曾服药——”

周太医打断了她:“不,寒疾性慢,便是放任不管,也不会轻易转化为寒毒,唯一的可能……是长期服用了另外极寒之物,二者相容,才会如此。”

“寒毒在体内蛰伏时,与寒疾症状相像,只有在彻底发作之时,才会由脉象诊出。”

极寒之物,宫中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极寒之物,又恰巧被君珩所用,况且这一年多以来,她和君珩分明一直在一起,所用膳食也都一样,她却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

掌心骤然握起——不,有一样东西,是她不曾服用过的。

君珩的药。

顾皎眸光一紧,几乎是想也没想地问道:“这半年,陛下的药是谁熬制的,药方改过几次?”

周太医皱了皱眉:“陛下所用的药臣从未过过旁人的手,况且药方也——”

说到此,他话声一顿,眼中划过一丝迟疑。

“药方……半年前,药方之中添了天玄草。”他擡头看向她,“天玄草有温脉之效却珍稀无比,所以臣始终未曾将它加入方中,可半年前,宴相送来了一批药材,其中便有天玄草。”

顾皎缓缓闭了眼,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宴沉言……也只有他,才会有机会不着痕迹地做出这样的事。

“那些药材臣和其他太医都一一检查过的,不会有问题。”周太医声音又快又急,“况且宴相也并未知会过臣要将天玄草加入药方,不该是药的问题。”

顾皎摇了摇头,宴沉言已叛的事甚少人知道,而以他的行事作风,要达成目的,又怎么会让人轻易察觉,可现在,也没必要再去追究这些。

“若是寒毒,可有祛除之法?”她如今唯一在意的,只有这个。

许久,周太医再也没有像往日一般不疾不徐地捋捋衣袖朝她颔首笑笑,在她的心一点点沉下之时,他抿了抿唇,眼中罕见地露出了颓然之意。

顾皎虽早有预料,看到他神情时依旧有些不敢去面对那个猜测,只是轻声问道:“可是有何难处?”

话未尽,她一怔,视线向下落在已跪在她身前的周太医身上,听着他低声道:“是臣无能,太医院所记录在册的方中,并无寒毒之解。”

“或许可以暂且压制些许,但陛下的身体不似旁人,若是长久下去,怕是……”

“怕是怎样?”她目光平静,甚至带了些许的淡漠,声音却不复平日的清亮,微哑。

周太医摇了摇头,未答,但那个答案,顾皎也已知晓。

许久,她忽然觉得胸闷异常,难挨地咳了几声,一旁已然红了眼眶的怀安当即将她扶住,颤声道:“娘娘……”

“别告诉他,也别让任何人知道,对外便只说是旧疾复发。”她松开怀安,眉宇间已泛起了肃穆之意,朝周太医俯身一礼:“还望您尽力而为,顾皎在此谢过了。”

周太医忙扶住她:“这是臣分内之事,臣一定竭尽所学,您放心……”说着,他眼中亦是带了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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