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大火

梦里，冷晨又见到了那场大火。

那是他刚进消防队第一年。照冷父最初的想法是把冷肃扔进哪个边角嘎啦磨磨脾性，再把他提到身边，但冷肃不同意。他才不要回到冷父的身边，规矩多不说，还得看人脸色。他想去消防队，为百姓干实事，他与冷父大闹了一场。

冷肃的母亲去的早，冷父就跟自己手底下的一个秘书登了记，从此冷父的那个秘书家里家外都帮着冷父，说是帮着，冷肃觉得她是有利可图，不然她怎么会跟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同床共枕。冷肃与他的后母不合，闹了几场，冷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也只得听从枕边风由着他去了。

冷肃到了地方消防队也争气，没多久就提了干。那场大火就在他提干之前。

那场火是下半夜着的，有人说那里住着一家三口。他们消防队赶到后，冷肃与他的战友迅速投入到灭火中。那一排的房子很多，火从第一间一直烧到最后一间，听说那里存放的是给矿里工人准备过冬用的柴草，冷肃他们还很纳闷，这里怎么会有人住？是冷肃先找到有人的房间的，他在火光里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推着一个女人往外走，女人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孩子，那个男人把一床打湿了的被子搭在孩子身上。

冷肃见状，要拖着走在后面的男人一起往外走，男人却催着他先护送女人和孩子出门。冷肃来不及思索，他飞快背起那个孩子，扯着女人的手，凭着记忆里出口的方向左躲右闪，房梁上的木头不时有大块落下来，他一路护送，直到把女人和孩子送到门口。

他转头一看，那个男人还没有出来，他又想冲进去，这时有战友拉住他，旁边的房子已经塌了，再进去就等于送命。可是他心急如焚。他不顾阻拦，硬冲进去。

没想到他刚走几步，前面一根大木头落下来，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倒下，他的脸面向他这边望着，似乎想要寻找什么。火势越来越大，他再想进去已经不可能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他向里面大喊道，“你的老婆孩子安全了。”他依稀看到那个男人趴在地上，他的手向他摆了又摆。虽然那时他还没有结婚，但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话语有时不用出口已经明了。

从火场回来后，冷肃病了一场，他总觉得，要是当时他再坚持坚持，把那个男人一起带出来，是不是就不会有最后的见死不救？他的队长为此特意开导他，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挽救的机会。这是天意。

冷肃也是有好久都没有做这个梦了，但是这晚，他又梦到了那场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周围围着一大群人，现场闹哄哄的，有女人的哀嚎声，哭声肝肠寸断…

听得他的心也像在滴血。

不知从哪天起，只要许若曦赶着自行车走出家门口，去上学，远远就能看到村头的歪脖柳树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许若曦走近了，就会看到高自牧坐在自行车上，一脚支地，另一脚踩着自行车车蹬，背着个书包，嘴里还咬着一根草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晨阳落在他的身上，竟也柔和得好像他自己发出的光一样，高自牧浑身上下都笼在光里。

许若曦从他的身旁经过，“唰”一下，把手里的热牛奶扔过去，他接了，也不谢。两人一前一后，不出声，就往学校方向蹬去。

下晚自习，许若曦骑上自行车，在学校门口也会看到等在那里的高自牧。见她来了，两人也不多言，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往家的方向骑去。

两人是一个班的，平时，两人基本不说话，现在，也没有太多交流。

“明天周末，我要去邻校打篮球比赛，你去吗？”许若曦的脑子飞快转了一圈，明天，父亲要陪母亲一起去城里的姨妈家，不在家。

“好。”她答应了。

篮球比赛在邻镇上的一所高中学校里。两镇相距不远，骑自行车不足一个小时。路上两人明显话多了起来，但更多时候是高自牧在说，许若曦在听。

“前面果园边上有棵梨树，结出来的梨子皮薄汁多甜。”高自牧沾沾自喜道。“它点里面还有一棵桃树，这时候留到最后的桃子，咬一口是真的很甜。”

许若曦想笑，大人们说的“三年不喊贼，贼必会自招。”说的恐怕就是高自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