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锄奸 - 钟声2 - 姽婳莲翩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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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锄奸

第45章锄奸

老刀一夜都没有来,谈竞第二天上班时去敲熟水铺子的门,问他的热水和茶叶怎么没有送来。老刀亲自迎出来,连连道歉,说昨天回来晚了,怕打扰他休息,因此没有送。他当场称了半斤小青柑,说不要钱,送给谈竞当赔礼。谈竞看了看时间,盯着老刀发问:“除了这些呢?还有什么吗?”

老刀一愣,也跟着看了眼时间:“您这会要热水?您不是要上班去吗?”

谈竞皱起眉,目光幽深,老刀保证道:“热水我晚上一准给您送家去!”

他无可奈何,现在知道吴裁缝在盯梢这家店,也不好纠缠太多,只能潦草道:“那么我有一件事,吴裁缝在盯你这家店,从电报机在的时候就怀疑了。”

老刀的反应同他预料的一样,整个人都紧张起来。锦鱼里的熟水铺子并不只用来联络谈竞一人,如果他被抓了,那上下几条线都得遭殃。

“他们盯上你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谈竞顿了一下,“我要搬家了,栖川旬的意思,她的女秘书小野美黛说会为我找一位女佣打理家务,恐怕是想找人盯着我。”

老刀吓了一跳:“她们还在怀疑你?”

紧接着又赶紧摇头否决:“如果还怀疑,那直接将你扣起来就行了,何必要折腾这么大一圈子。”

谈竞掏出一卷法币来,从里面挑挑拣拣,给那半斤小青柑的钱,把写新居地址的字条混在里面:“最终选哪个还不知道,但应该不会超出这个范围了。”

老刀将钱和字条都收进怀里:“我这就拿去给上级汇报,让他们早做准备。你赶紧走了,我这儿被盯上的话,你呆久了也有风险。”

谈竞提上小青柑往铺子外面走,站到门槛上又问了一遍:“最近老家没什么别的事吧?”

老刀回答:“暂时没什么大事。”

谈竞张了张嘴,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走了。”

为莫顾问举行的宴会定在九月二十七日,只给了谈竞一天的准备时间,他专程去领事馆打听宴会日程,因为是从楼下办公室拿到的,上面的日程写得平平无奇,就是入场正宴以及宴后的歌舞娱乐。

谈竞从领事馆回来的时候路过钉子桥大街,斜刺里冲出一孩子来撞到他车头,将他吓了一跳,赶忙下车来查看,那孩子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撒泼打滚,问谈竞要钱,却在拉扯间将一纸团塞进谈竞怀里,然后揪着谈竞的衣服大哭,当街嚷嚷,说他撞了人还想耍赖。

街头很快聚集起一堆围观群众,对他指指点点,谈竞哭笑不得,只好拿了几枚铜子给他,那孩子得了钱,一骨碌爬起来,笑嘻嘻地向他作揖,一溜烟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谈竞回到办公室才打开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宴会当日的安保巡逻计划,时间地点,巡逻路线,一清二楚。

宴会地点设在东洋大酒店,是一位日本实业家开设的,几乎是日方在滨海的官用招待所。谈竞的采访时间被安排在正宴结束后,他想办法打听了酒店最新入住的客人,发现并没有来自重庆的人,想必是他们信不过日本人安排的酒店。

言语劝退恐怕是不起作用的,重庆既然派人来,可见日本的诱降政策也不是完全没有起作用——为今之计就是破坏两方之间的信任,让重庆的人相信日方并没有和谈的诚意……或是让日方觉得重庆的代表别有用心。

如果一个议和代表受到人身伤害……

谈竞突然想起陆裴明,他的亲姑妈远在重庆,自己却同老爹一起做了汪伪要员,成为一个世人唾弃的汉奸,如果他死在和谈过程中,那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重庆前来清理门户了。

谈竞从街上随便找了个苦力,让他帮自己去东洋大酒店定一间客房,然后配了一把客房钥匙,第二天正常退房。那间客房在三楼,而宴会则安排在五楼,这间酒店每一层格局大体相似,谈竞就在三楼演练刺杀撤离的全过程。

陆裴明习惯提前十五分钟到达约定地点,如果是重要活动,会提前二十到三十分钟到,谈竞进到酒店没多久,陆裴明就到了,他带了两个人,谈竞在楼上认出来,他们都是专判经济案件的法官。

陆裴明会在从室外进室内时洗一次手,然后在正式开餐时再洗一次手。谈竞的刺杀就安排在他第一次洗手时,兴亚院的代表会提前到,而重庆的议员则要掐这时间点抵达,所以在他们到达之前,所有的安保力量都会盯着兴亚院的代表,离席的陆裴明就会成为安保的空档。

而陆裴明如果在重庆代表到达会场前死亡,整个东洋酒店都会被封起来,只要重庆得知会场发生命案,那这场会谈就告吹了。

整个五楼都被清场,谈竞在安保巡逻的空隙里从上菜的楼梯上去,躲进走廊尽头的男厕所。宴会上的音乐隐隐约约传过来,门外响起脚步声和谈笑声,陆裴明与财政部的一位司长推门而入,一边说笑一边走到洗手池边。

谈竞躲在隔间里,听两个男人在外间说说笑笑,水声哗啦啦地响起又停下,陆裴明已经在擦手了,他马上就要离开卫生间。

突然,陆裴明的脚步声突然一顿,谈竞听到他抱歉地对那位司长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可能还得再清一下存货。”

司长哈哈大笑,推门离开。陆裴明又回到洗手台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能听见吗?”

谈竞以为自己暴露了,他来不及多想便推门而出,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捏在手里,对准陆裴明的后心开了一枪。

陆裴明从镜子里看到身后,也吓了一跳,仓促转身,那枚子弹打中他的上臂,他捂住伤口后退一步,没有叫出声,反而瞪圆了眼睛看着谈竞。谈竞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立刻调整角度准备开第二枪。陆裴明敏捷地挨身冲过来,想从他手上将枪支抢走,同时压低声音询问:“寒山?”

寒山正是谈竞在军统的代号,他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心想,陆裴明非死不可了。谈竞一言不发,出手狠辣地捏住他胳膊上的伤口,陆裴明疼的脸色煞白,却一直咬牙没有发出声音,竟然还能忍住疼痛反攻谈竞。谈竞万万没想到身形微胖的陆裴明身手却一点都不弱,他不能在此纠缠太久,如果不能迅速解决陆裴明,恐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陆裴明仿佛洞悉了谈竞的意图,他尽力控制着谈竞握枪的手,同时将他往窗边逼,口中道:“我是中统上海第三站站长,我是乌篷!”

他开口的一瞬间,谈竞已经扣动了扳机,第二枚子弹打破了卫生间天花板上的水管,发出爆破声。谈竞扭着陆裴明受伤的胳膊,将他整个人压到窗台上,手枪抵在他脑后:“无边落木萧萧下。”

陆裴明嘴唇发白,断断续续道:“东方欲晓。”

谈竞猛地松开陆裴明的手臂后退一步,道:“表彰我杀掉明丘昔的电文……”

“是我发的,我不知道你是……”陆裴明喘息着,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指着门外:“门口二十步内就有一个保卫局行动科的人。”

像是呼应他这句话,门边很快响起敲门声,那个人在外面喊着:“陆院长,陆院长?您没事情吧。”

陆裴明受伤的那只胳膊已经被血全部染红了,卫生间充满了铁锈味,血混着凉水流到地上,陆裴明深色西装上像绣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还在不断向四周扩张。

陆裴明艰难地想把窗户推开,好让谈竞跳窗离开。门外的人敲门动静越来越大,谈竞却握枪躲到门后,示意陆裴明去开门。

陆裴明侧着身,将受伤的手臂藏到身后,他穿过水帘走去开门,被凉水浇了一头一脸,看起来狼狈又虚弱:“水管炸了,我摔了一跤,你进来扶我一下。”

那人不疑有他,侧身进到厕所里,门关上的一刹那,谈竞扑上去从背后制住他,陆裴明从他腰间摸出手枪,抵在他胸口开了一枪。

那把枪没有装消音器,枪响声震耳欲聋,在整个三层楼道里回荡。所有的安保都被惊动了,一并向厕所跑来。谈竞在里面插上门,从那人枪中卸出一枚子弹,又对着四周连开数枪,才交还给陆裴明。

“把他衣物弄乱,他想杀你,你们扭打过,你将他制服了。”谈竞说着,攀着水管上到天花板角落,掀一块顶砖缩了进去。

陆裴明在底下叫住他:“这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刺杀我?”

谈竞从天花板上看他,脆弱的吊顶承受他的体重承受不了太久,他不能过多停留,因此只笑了一下,语焉不详道:“你那封电报发的很及时,如果不是李都死了,我就真的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陆裴明没有再问,反而从身上去下一个黑色小方块,扔给谈竞,门外的人推门不开,开始暴力破门。陆裴明看着谈竞将那块顶砖放回原位,才支撑着向门边走了两步,随后无力地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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