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茶要采来歌要唱

莫进财气势汹汹地说：“你头顶着莫家的天，脚踩着莫家的地，莫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不让采茶，就不能采，怎么样？”这架势，土民见多了，谁也不怕他。

刘善花上前一步，用山歌紧逼莫怀仁：“众人天，众人水来众人山，劈开荒山造茶林，哪有莫家一滴汗？”

开荒时你莫家不参与，现在凭什么来管茶林？就凭你当土司？

土民也跟着用山歌紧逼莫怀仁：“穷人造屋富人住，穷人织布富人穿，哪根线是富人纺？哪块砖是富人搬那么哟哟？”

财主固然可以说，我穿金戴银住楼阁，那都是花了钱的。

没错，没人说财主穿金戴银住楼阁是白捡来的。

但那还不都是穷人的劳动成果吗？

你财主把穷人逼到活不下去，连穷人的饭碗都要端掉，你还能穿金戴银住楼阁吗？

穷人开荒赚一点收成，你财主就要封山霸林，不许穷人享受开荒成果，这么下去，谁还劳动？没人劳动，哪里来的高楼大厦供你住？哪里来的绫罗绸缎供你穿？哪里来的山珍海味供你吃？

你这财主简直蠢到家了。

又有前些日子遭到莫家狗腿子连夜上门抢的土民，继续唱山歌控诉起莫怀仁来：“十担香茶九抵税，十箩稻米九当捐，剩下一箩养儿女，财主又把饭碗端。”

莫怀仁马上说：“我们同条村，共条河，我知道你们吃的是这片茶林，穿的是这片茶林。可这也是不得已啊。只要你们不跟着刘三姐唱这种反歌，那就好话好说。”

反正你们要么别唱歌，要么别采茶。

但土民有这么好忽悠？有这么好威胁？

刘善花马上唱歌戳穿莫怀仁借刀杀人的鬼把戏：“算你嚣，算你主意出得高吔，一人能唱两台戏吔，杀人会使两面刀。”

这种把戏，放在武皇登基前那时候，或许还有点用。现在，一点用都没有。

这些年来，民智早就开了，玩这种把戏，是把土民都当傻瓜吗？

土民全都紧逼上来，唱山歌倒逼莫怀仁：“怕了老虎不养羊，怕了南蛇不过江，凭他刀来有刀对，茶要采来歌要唱那么哟哟！凭他刀来有刀对，茶要采来歌要唱，歌要唱哎！”

小伙子们唱着歌，冲出人群，夺过禁牌就摔，摔不破的就踩，把所有禁牌全部毁掉。

山歌是我们的，茶林也是我们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莫怀仁来让我们二选一了？

大不了再打一仗。你莫怀仁打得过我们吗？

莫怀仁悚惧，脸上写满了惊悚。

陶秀才和莫进财等人也一样，全都是害怕的表情。

土民发威有多厉害，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势不可挡。”

要不然，开元二年立秋，莫怀仁从桂林府借来官兵，怎么可能还是被土民打败了？

别看他武器好，生铁遇上了钢。

土民舍得多死几个人，完全可以杀到官兵全军覆没。

李隆基为什么宁肯罪己，也不肯派兵？不是打不过土民，是死不起官兵。

真要为了十万大山这点事，死上个几十万官兵，李隆基肯定要急吐血。到时候，拿什么去弹压那些门阀世家？拿什么去恢复李唐天可汗的荣光？

莫怀仁等人连连后退，站都站不稳。

真要在这里打起来，莫府来的人全都没机会活着回去。

但这并不是刘善花要的，因为杀掉莫怀仁无济于事，再要逼到莫家土司交出自治权就会更难。

所以刘善花并不打算杀掉莫怀仁，只要逼着他走投无路，自己把土司的自治权交出来。

刘善花就笑着说：“嗯哼！其实唱歌不唱歌，倒也用不着废这么大的事。按照我们唱歌人的规矩，要是有人唱歌唱赢了我们，我们认可永世不唱。”

姐知道你不敢武斗，也不逼你动武，但要你交出土司的自治权，就必须跟你斗争到底。

你不是要禁歌吗？那就按照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文斗好了。

莫怀仁早就知道这个规矩，但还是有点兴奋，最起码现在不会死在这里，而且文斗也未必就会输给她。多请些读书郎来跟她车轮战，累都能累死她。

莫怀仁就说：“永世不唱？这可是你说的。”

自己的人，才学没她高不要紧，只要数量多就行。总不至于请来的人全都是学渣，一触即溃吧？

到时候跟她对歌对上个把月，她岂有不输的道理？

刘善花说：“这是我们唱歌人常说的话。”

莫怀仁说：“好，刘三姐，要是我有人唱歌唱赢了你，不仅不许你再唱山歌”，说到这里，又看向土民说：“也不许你们再到山上来采茶。”

刘三姐毕竟是外来人，万一她对歌对输了，李老汉他们不认账，莫怀仁照样封不了山，禁不了采茶。

莫怀仁必须让土民答应下来。

刘善花本想给莫怀仁也加码，阿牛已经先答应了：“就这么办！”

他这一答应，当地的土民也都跟着答应：“对，就这么办！”

刘善花也没说什么。他们这是对自己有信心，自己也不能怪他们。

莫怀仁自以为得计，得意的说：“你们可不要后悔呀！”

李老汉用相同的语气回敬他一句：“你可不要后悔呀！”

这年头，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