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物是人非
江城的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程湘所在的西南老家却是晴空万里十分炎热。趁早晨的气温不高，程湘早早的起床梳洗后，独自走出老宅，打算独自逛一逛这片故土。
她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外婆家门前的小河将近枯竭，水质腐臭浑浊，几条小鱼翻着白肚皮漂浮在满是褐色泡沫的水面上。
曾经被人们奉为“生命河”，如今竟变成这幅样子，程湘看着河道两旁延伸出来的排污管不禁陷入了沉思。
跨过河上的小石桥，对面是依山而建的多块水田，如今水田里稻草稀疏，有些地方缺水灌溉变成了干结的旱地。
山上也是一片荒凉，放眼望去尽是长满荒草的黄土，隐隐有些低矮的灌木趴在山坡上，显得这面山坡毫无生机毫无气势。
她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外婆带她爬山采摘野果，那时候山上满是树木，各种各样的鸟儿虫子在树木间欢快的鸣叫着。
外婆总会采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小辫子上，大手拉小手愉快的谈话爬山。那时候路边到处是野果，上山干活的农人摩肩擦踵，大家礼貌的相互问候，气氛融洽而自然。
而现在呢，山坡上一片荒芜，步行的小路也被大型农具碾压成一条凹陷的泥泞大路。
青石板的路旁人流稀少，除了几个坐在路边晒太阳的老人，这个村子好像并没有多少人居住。
青壮年们大多出门打工了，外面的世界遍地金银，总比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要好很多。
程湘漫无目的的沿着小路向前走着，她本以为能找到一些熟悉的记忆，碰到一些熟悉的人，然而现实却令她倍感失望。
村子的面貌有很大改变，很多房子荒废了，也有很多房子拆掉重建了，走完一趟她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迷失在错综复杂的村间小路旁。
顺着记忆里的模样，程湘终于找到了儿时生活的那间二层小楼。
那是当年父母生意火爆时修建的二层小楼，后来因为还债卖掉了。
经过十几年的岁月洗礼，这间房子没有丝毫改变，气派的门楼，干净的院子，大大的窗户，宽阔的台阶，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据常青所说，大门口的这块台阶石，是程武独自搬运而来的。整块长条玄武石，约莫有三五百斤重，程武愣是连托带扛，将这块石头从山上运了下来。
程湘还记得，小时候她便坐在这块石头上晒太阳，母亲会坐在一旁织毛衣，含笑吟吟的对路过的邻居们打招呼。
那是她们家最风光的时刻，人人都羡慕这座二层小楼，将这座小楼作为他们的奋斗目标。
而现在呢，将这座小楼与四周的二层民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邻居们的房子修得更好更大，他们安着明光锃亮的防盗网，他们装着闪闪发光的太阳能热水器.
辉煌落幕，气派散尽。恰如滔滔江水，总是一浪接一浪的交替循环
程湘抚摸着光滑的石板，一股悲情由心而生，她慢慢的坐了下来，呆呆地开着眼前的道路。
多少人走过这条小路，他们或是扛着锄头，或是戴着斗笠，但无一不是面带微笑，抬头仰望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正在她沉浸在新旧交汇的感慨中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她的孩子走了出来。
程湘回头一看，顿时认出了面前的女人，那是她幼时的玩伴之一，小名叫阿红，十几年不见，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她激动地说道：“阿红，还记得我吗？”
女子警戒的看向站在自家门口的程湘，单从对方的口音来判断，应该是个外地人。
她疑惑地开口道：“我说，你是哪个哦？我咋个不认得你？”
程湘激动地向前走去，想要亲切的拉起对方的胳膊，而那女子却抱紧孩子，警戒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是程湘啊，你不记得了？咱们以前在一块玩过的！”
女子接话道：“哪个程湘？没有印象。”
程湘指着这间房子说道：“这是我家啊，以前是我家的，你不记得了？”
那女子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赶忙抱着孩子退回到院子里，“当啷”一声锁上了大门。
程湘愣在大铁门前，伸出的右手还未缩回，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些年过去，人家早就忘了吧。”程湘沮丧的低头道：“只有贪恋这里的人还记得那些珍贵的回忆，而对于本地人来说，遗忘才能接受更新的东西。”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这间房子，蓦然间有些恍惚，不过短短十年，这里改变的实在太多了。
山水变了无伤大雅，若是人心变了，那就是真的变了.
故乡，也许就只是故乡了吧
程湘无奈的摇摇头，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回外婆家的小路。
刚进家门，她便发现母亲和舅舅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她放下心中的不悦，微笑的走上前去：“妈，你们这说什么啊？”
常勋拿起一张纸递给程湘：“还不是你的高考志愿。既然分数不重要，选择也就多了，这是我在瀛都的朋友为你定下的志愿单。”
常青插嘴道：“湘湘啊，我都忘了这件事了，你石老师刚刚打电话来催促志愿的事，我就借着电话把在你的志愿让石老师代填了。”
程湘大惊失色道：“啊？你让石老师代填了？你都没有询问我的意见就填好了？”
常青疑惑地问道：“有问题吗？你舅舅找的人很专业的，保准你上最好的三本大学！”
程湘面如土色的趴在桌上沉默不语，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志愿问题，而是能不能和汤良鉴距离最近。她的大学，一定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而现在，模糊的志愿填报又将这个问题置于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