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照单全收

这腰牌本属于老卒周沧，是杨宗济留给戚英作个念想的。或许旁人看来，归阿树早先报了官兵的切口，如今戚英又拿出把总腰牌，简直是自寻死路，但在戚英看来，这却是一条捷径。

想要在倭王抵达须弥岛之后，彻底打掉倭王，单靠几个老弟兄，是万万做不到的，戚英需要力量，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

但寻常贼人，即便他戴着白发鬼，拿着明王切，也未必能在几天之内筹集到自己想要的那股力量。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想要达成目的，戚英必须另辟蹊径，甚至铤而走险。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带我上楼吧。”

戚英没有去看火铳，只是盯着女掌柜的眼睛，毫无怯意。

女掌柜显然迟疑了，戚英也不多说，伸出两根手指来，将短铳的药引子给捻灭了。

“走吧。”

戚英转身便踏上了楼梯，女掌柜将短铳收了，腰牌揣入袋中，快步追了上来。

“你怎么就如此笃定我不会杀你？”女掌柜陪着登楼，到底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戚英也不看她，只是回了一句：“因为你只是个掌柜。”

女掌柜脸色并不好看，戚英却并不在意。

之所以如此有底气，是因为戚英对须弥岛的过往实在太清楚了。

须弥岛一直是海上大患，多少水师将军都想解决这个问题，有人提出强攻，自然也有人提出诏安。

甚至不少人通过海上的走私商人，联络岛上的海贼，时常派来“使者”，商谈诏安的条件。

似戚英这般，一上来就表明官家身份，很显然是想找人和谈，若是杀了，若是谈都不谈就杀掉，会累及整个须弥岛，女掌柜是个有眼力有心思的，哪可能真的对戚英动手。

戚英也是察言观色，对女掌柜的心性有了掌握，才决定拿出这块腰牌来，自是不消多虑。

三楼果真安静了不少，就好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女掌柜在前头领路，停在了一间大房的门前，门上有旗，绣着一朵白色的琼花，她打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房间不算很大，却很舒适，开着窗，海风轻拂，能看到海上明月，灯火照着琉璃盖，将整个房间渲染得极其静谧。

“房间不错。”戚英走了进去，只是随处走走，虽然房间里头没有悬挂字画，却挂着画扇和版画之类的工艺品，倒也雅气十足。

“我就在这里住着，你去做事吧。”

戚英坐到了书桌后，明王切就丢在桌上，将双脚搁在桌面，伸了伸懒腰。

女掌柜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说话，转身出去，将门也轻轻关上。

只是片刻，便有使女送来了温热的酒菜，以及干爽的衣物，有小厮提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倾倒在房间的浴桶里头。

他们只是低着头，也不敢抬头去看戚英，显得谨慎又熟稔。

“爷爷，需要奴婢们服侍您洗浴么？”两名使女留在了最后，都是十来岁的样子，脖子细得似乎一掐就断。

他们在准备这一切的时候，戚英便在一旁喝酒，此时便放下了酒杯，走到隔间来，张开了双手。

便是在家里，他也不会让人伺候自己，不过这里是须弥岛，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

使女一左一右，或是一前一后，将戚英的衣物都脱掉，只是如何都不敢抬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戚英泡在浴桶之中，她们便给戚英搓背，戚英将白发鬼摘下，放在一旁，她们也不敢看戚英的脸，哪怕偷看一眼，也未曾有过。

唯一让戚英感到她们还是活人的证据，是她们在碰触戚英身上一处处伤疤之时，稍显凝滞的动作。

洗浴之后，戚英换上干爽衣物，两名使女仍旧留在房中，过得片刻，又来了几个女子，要给戚英歌舞助兴。

戚英只是留下一名乐师，轻弹月琴，唱了几首东南风味的小曲儿。

这是琼花楼的招待，戚英也是照单全收，戏码做足，而后才挥散了这些女子。

吹了灯，戚英便躺了床上，长刀就放在床边，触手可及，虽然呼吸匀称，甚至微微打鼾，但微闭双眸的戚英，却是一夜未睡的。

过得一阵，戚英听得外头仍旧没动静，便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给你留了点东西，下来吧。”

黑暗中传来一声嘿嘿低笑，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房中。

归阿树也不敢坐戚英曾经做过的地方，只是趺坐在矮几旁边，吃肉喝酒。

“小爷，你觉得各家首领会来吗？”

戚英将腰牌丢出来，就是要引得须弥岛各家首领来主动跟他谈，只有这样，他才能争取自己的力量。

琼花楼虽然招待很是周到，甚至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但戚英并不认为各家首领会马上来见他。

“看这架势，是想晾我几日了……”

这也是和谈的惯用套路，若表现得太过急切，必是落了下风，所以他们会好吃好喝招待戚英，晾上几日之后，再过来商谈。

归阿树有些急了：“那倭王虽然在海上耽搁，但也要不了几日，万一赶不及……”

戚英自是清楚这一点，不过他早有准备，莫看弟兄们浪荡无形，实则都清楚自己的任务。

找姑娘自是找姑娘，但这岛上，想要散布消息，还有什么比酒后吐真言更来得快？

只消让弟兄们醉卧一场，无意“说漏嘴”，消息自然很快就能散布出去了。

这也是戚英和老卒们为何厚着脸皮“逼着”沈晏洲带他们逛窑子的主要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