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坐地起价

赵长龄在看着戚英，但他发现，有个人也在盯着戚英。“二郎，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张戬赶忙收回了目光，脸颊一红，低下了头。

赵长龄也没有催促，等了片刻，张戬终于是抬起头来，朝赵长龄道：“挑选客户，坐地起价。”

赵长龄到底是有些失望，但又有些不死心，继续问：“怎么个坐地起价法？”

挑选客户这是必然的，只是坐地起价这一条，赵长龄却不认为戚英会这么做。

张戬却颇有信心道：“让这些客户坐地起价。”

若是姜再冬听得这话，只怕会以为张戬吃了戚英的口水，脑子都让戚英给影响了。

然而赵长龄却只是松了一口气，便仿似他到底没有看错张戬一般，很是欣慰。

张戬之所以有这个资格，让赵长龄来问话，是因为他的话里有个假设，一个姜再冬如何都想不到的假设。

之所以会问他戚英下一步会怎么做，是建立在这些人会回来的基础上，张戬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有这个资格。

时间并不长，姜再冬与新垣秦城的身影刚刚没入椰林没多久，便隐约传来了惨叫声，而且这些声音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姜再冬与新垣秦城回到了甲板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对么？”

她有些沮丧，又有些无力，为自己适才的冲动鲁莽而感到无奈，并非羞愧。

她只是看到了她与戚英之间的差距，或许也只有赵长龄这样的老狐狸，才洞察了戚英的用意。

当她与新垣秦城去追那些人的时候，她们很快就看到了眼前血腥的一幕。

那些决定留下来的人，正在林子里四处追杀那些放弃的人，那些徐海的追随者和告密者，甚至那些虽然不是徐海的爪牙，却同样有可能会泄露消息的人！

赵长龄不置可否，只是朝姜再冬安慰道：“姜当家不必气馁，有时候老朽也看不透他……”

姜再冬并没有多好受，她走到船舷边上，低头一看，戚英与岑献芝已经又走了出来。

那些人渐渐都回来了，在海滩上拖出一道道的血迹，他们的手中提着人头，将那些人头全都丢在了滩涂上。

原本她与赵长龄带来了上百号人，这些可都是紫金澳有头有脸的首脑人物，即便不是叱咤风云，呼啸一方的枭雄，那也是小势力的头领或者狗头军师。

可如今，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变成了滩涂里渐渐被烂泥吞没的人头和孤魂野鬼。

这些人收刀入鞘，踩着这些人头和血迹，就要登船，戚英却高声喝止道。

“诸位且慢！某还有话说！”

有些人便不乐意了：“这些被杀之人可都不是寻常街痞泼皮，那都是有名有姓，手底下都有大把兄弟刀头舔血的，我等如此，尚且不能表明诚意么！”

“你这生意到底做是不做！”

“莫要逼人太甚！”

“我等既然能杀人灭口，封锁消息，就不怕我等霸王硬上弓，动手强抢么！”

“再啰嗦我等就不客气了！”

群情激愤，戚英却不为所动。

“诸位稍安勿躁，某只是替诸位着想罢了，横竖已经杀了人，能留下来的都是有大野心，想做大事的英雄，又何必纠结这一时半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戚英说到这个份上，这些人便停在了滩涂上。

若只是戚英，他们早就上船强抢了，可今番召集他们的乃是琼花楼的九步香姜许负，这娘儿们可不是谁都敢得罪的。

戚英见得此状，也不耽搁，开门见山道：“毕竟是做生意，总得谈价钱……”

此话一出，众人也嗤笑了起来。

“铁炮乃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我等既然诚心留下，便是砸锅卖铁，都要买下，有了铁炮，还忧心不能回本？”

“可不是么，你尽管开价便是了，坐地起价我等也认！不过若是太离谱，可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果然说到了坐地起价，张戬也站到了船舷边上来。

然而戴着白发鬼的戚英没有展露任何表情，声音之中尽是淡然，朝这些人道。

“我不是坐地起价，我甚至不出价，而是由你们出价，价高者得。”

“由我们出价？价高者得？”

“正是！”

戚英走上前几步，朗声道：“铁炮只有三百条，僧多粥少，如何分配，我不管，最后上船来的，我便卖与他，上来一个人，那便一个人独享三百条铁炮，那么他的出价自是唯一的出价，便是一文钱，我也卖给他。”

“若是两个人上来，那么可商量着平分，或者竞价，同样是价高者得。”

“当然了，我算了一下，你们现在约莫也有二三十家，若是竞价的话，怕是真要砸锅卖铁，即便你们商量着平分，一家也不过分得个十几条铁炮……”

戚英说到此处便不再多言，朝众人道：“诸位都是精明的生意人，想来该是明白我说些甚么，诸位且好好商量吧。”

如此说着，戚英转身又要进去，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你这奸贼，分明是想让我等自相残杀！”

“我等应该同心协力，上船却把铁炮抢下来再说！”

此话一落，众人正要响应，那人的脸面却突然炸烂了半边，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