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前程》（24）
二十三、两个会议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李卓群慌忙要起床，发现庄洁的胳臂搭在自己胸膛上，香甜均匀的鼻息喷到自己颈脖上，痒酥酥热烘烘的，无比温馨。李卓群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庄洁，一股怜爱顿生，想亲吻庄洁。可是内心一动，停止了柔情蜜意。轻轻拿开庄洁的胳臂，轻轻掀被下床。开门走到后窗探头一看。见到闻泰和周志强早已在练他传授的“李家拳”。李卓群连忙掏出手机打给高潮，问小李庄开发报告写好了没有。得到明确回答后，交代了今天要他干的事情。收了手机正要下楼。门开了，庄洁出现在门口，微笑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咱们好像是过路买卖……”
李卓群朝楼梯口望了望，小声说：“姑奶奶，这里可不是我们家，小声点！走，我带你下去散散步，等会吃早饭。”
转到楼后草坪旁，李卓群向停止练拳的闻泰和周志强介绍了庄洁。等他们寒暄过后，李卓群纠正周志强两个动作，问周志强卫生局的事。周志强将近来的情况作了简短回报，说：“魏局长虽然表面在查几个问题，但是，并不十分上心。”
李卓群道：“老周，你要有所准备，你们卫生局的服务态度是个大问题。要花大力气进行全行业整顿和医风医德教育，扭转医生脸难看嘴巴冷的服务态度，要当医生不要当医官。要杜绝收受红包、开大处方、高收费和玩忽职守。”
周志强连声答应，却说：“这个事我也向魏局长说过，他说都什么年代了。只要医生不过分就行了。而且这个话不久就传到医院，那些医生见到我就像见到老虎一样……”
闻泰打断周志强的诉苦道：“你就说说你的打算和决心吧，你还没有听出李书记的意图？”周志强愣住。
李卓群微笑道：“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锻炼了。老闻，你晚上有空吗？”
“有有。”
“那好，你晚七点和边部长一道来我那里说点事。”闻泰答应和周志强送走李卓群夫妇。
刚刚吃完早饭，高潮在食堂门口堵住两人，说：“我来陪嫂子去小李庄。”
李卓群问：“车子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一辆小车一辆公务车。”
“你现在正式以招商旅游局长身份行事，随行人员你定。”
“书记，我还没正式任命，我要叫那些人，他们可能不听。”
“你就说是我让他们和你一道去小李庄的。你的任命由边部长亲自去你们局里宣布。”说完和庄洁交代几句，走向大门。
党校在南城城郊结合部。李卓群单人单骑前往，一路上和认识他的人打招呼。进党校大门时，由于李卓群左看右顾，差点叫门卫当做小偷抓起来。还是拿着讲义看过冲南新闻的党校张振海老师替李卓群解了困。张振海陪李卓群去校长室。由于今天是党校轮训班开学的日子，狄校长和两位副校长都集中在校长室里等待。李卓群的到来让他们感到意外。在他们看来，李卓群应该在王部长陪同下到来。一阵忙乱后，狄校长将李卓群让进沙发里，一个副校长给李卓群送来一杯茶水。李卓群接过茶杯，抬腕看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八点，王部长还没有到来，眉头微蹙，放下茶杯，问什么时候开始。狄校长说八点，哦，今天是第一天，要等等路远的学员，推迟到八点半。
“是你们事先确定好了的？”
狄校长迟疑道：“没有，这只是例行做法。”
李卓群起身说既然没有，那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走，我们去会场！狄校长追上李卓群问是不是等等王部长他们。李卓群没有说话，带头走出校长室。狄校长连忙撵上李卓群笑着给李卓群带路。会场设在大礼堂，舞台上早已准备就位，几个工作人员在做最后检查。李卓群认准了桌面标牌，坐到给定的座位里。台下，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学员，只有八个人。李卓群让狄校长按着计划安排进行！狄校长额头直冒冷汗，不知如何是好，拿手帕揩汗。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寒暄声。李卓群问狄校长还在等什么。
狄校长有点不知所措地道：“这就开始这就开始！”走到麦克风前声音虚弱地道：“现在开会了。”会场里八个个学员感到意外，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回头看了李卓群一眼，李卓群若无其事地端坐。狄校长继续道：“冲南县委干部轮训班第一期开……”他的话还没有讲完，侧门涌进来来一群人。狄校长仿佛遇到救星，实时停住宣布。进门的是刚才在外面寒暄的人。领头的是王部长，后面跟着一大群干部和学员。王部长看见李卓群已经在座，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主席台，连声说对不起来晚了。李卓群没有说话，用手示意他坐下。王部长赶紧坐到李卓群身边。其余的人各自快速按部就班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李卓群这才小声对王部长说：“你让人下去，将先来的八个人姓名记下来交给我。”用手指了指先来的那几个人。
王部长道：“不用派人下去，我都认识，我给你写下来。”说着掏出笔本子，写出八个人姓名交给李卓群。李卓群看了一眼名单收进口袋里，道：“开始吧。”
狄校长这才放心地宣布开学仪式正式开始。在讲话声里不断有人进入，等到王部长做动员讲话时已经过了九点半，学员才基本到齐。轮到李卓群做总结报告时，李卓群走到麦克风前，没有拿出讲稿，道：“同志们，我首先声明，我下面的讲话不是总结，也不是指示，是我个人一点看法和心得。”李卓群看向台下学员，稍顿道：“同志们，你们都是经过多年党的培养，又都工作过多年。应该是一群高觉悟人群，今天的迟到我暂且不论，由你们自己去思考。这不是碍于王部长也迟到的原因，是我相信你们在以后工作中会吸取教训的。”看了看台下，台下无人说话。王部长只有惭愧，没有尴尬。
李卓群继续道：“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是我们这次培训中心和重点。解决好这个问题，才能真正落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个根本宗旨。说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谁都会说，而且说得比我漂亮，甚至还响亮。但是，有多少人真正这样实行了？又有多少人把老百姓的生活疾苦和冷暖放在心上？是部分还是大部分，还是完全，我没有深入了解，不好下结论。有没有把自己凌驾于老百姓头上，做官做福？把自己头上的帽子看成是私有财产，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的权力为自己、亲戚、朋友，或者为身边的小集团谋利益？在行政过程中是考虑老百姓的利益多还是考虑自己和小集团的利益多？是注重所谓政绩和形象工程多还是实事求是为民办事的多？这些，请同志们好好深思。
“一个执政党，只有时刻把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努力地兢兢业业地为人民群众办好事情，办实事，老百姓才会拥护你，我们党的执政基础才会牢固，党才能长远，才能永葆青春！反之，就要亡党亡国！”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李卓群待掌声过去道：“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东欧的例子就是前车之鉴。一个居安思危的党一个与时俱进的党一个代表最广大人民利益的党永远会立于不败之地！”掌声又起。
“同志们，我给大家讲一个实例。我表弟在一家韩企工作。他说，韩国老总，每到我们过春节，放假之前都要将这一年来为企业做过贡献的员工召集到一块，请他们提出对公司这一年来的批评和建议。还要请他们吃饭。在酒席上，韩企老总将员工们请到上座，自己坐下面，亲自为员工们斟酒。有人不敢，要老总上座，说：‘您是老总，哪能让您给我们服务？’韩企老板说：‘这是应该的，你们为我辛苦工作了一年，为我赚钱，我要好好感谢你们。你们就是我公司发展的动力，是发财的源泉。没有你们的尽职工作哪来公司的发展？你们就是公司的上帝，我能不拜你们这个上帝？’同志们，一个私企老板一个外国人都能如此看待他的员工，把员工当上帝供着，难道我们真的是老百姓头上的官老爷？要是没有了老百姓，我们还会做谁的官？我们还有官可做吗？”掌声炽烈。
李卓群又道：“同志们，光有为人民服务的热情还不够。我们要深入了解民风民情，知道他们心里所思所想，解决他们最想解决的困难。这样，我们的干部还能不受老百姓欢迎吗？我们工作起来不心情舒畅吗？我劝同志们学会做群众工作，其实这不难。我们有些干部就是放不下来官架子，不愿当公务员、勤务员和服务员，这样怎么行？我们不少人不会讲话，和农民说话他们听不懂，和工人说话他们不愿听，和知识分子说话他们反感，和青年人说话发生冲突。这样能干好工作？干部下乡蹲点，是了解民情的好机会，但是，你们中有多少人真正深入到每个农户家里了，你们了解他们吗？你们交了多少农民朋友？你们所谓的了解，我看大多数是在村干部嘴里了解，从酒桌上了解，从报表里了解！”
台下默然。李卓群又道：“同志们，为人民服务不是口号，不是行政时髦。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想老百姓所想，急老百姓之所急。我们要把他们的急事、难事、痛苦事当成我们自己的事，父母的事，兄弟姐妹的事，最要好朋友的事来办理。老百姓对我们干部还不欢迎吗？能不亲热吗？我们说的话他们还不听吗？我们办的事他们还不拥护吗？”台下台上爆出空前的掌声！
李卓群接着针对冲南现状和干部中存在的问题做了深入分析，并给出相应答案。勉励大家认真对照自己对照现实对照党的宗旨摆问题，深入研究，努力端正态度，提高执政能力和服务水平。
常委们似乎知道今天是寒光主持会议，直到九点多了才到齐。寒光说他受李卓群书记委托召开这次常委会，中心议题只有一个：讨论组织部对干部考察结果和人事任免。边梅随后宣读了考察结果。会议室像开了锅的粥，扑腾个不停。寒光让大家一个一个地发表意见，大家听了又都什么话都没有。刘京东低着头不知道在什么想法。会议室里毛躁不安，似乎在酝酿什么。寒光拿眼睛示意马尚全，马尚全也好似在等待什么。边梅忍不住目视马尚全，马尚全知道该表态了，不紧不慢地打开笔记本道：“好，大家都不说话，我来说说。这个调整任免方案是李书记、我、寒副书记共同认可和审定的。李书记临走时交代过，人事任命是大事，让大家畅所欲言，一旦确定了马上宣布，让新任命的干部立刻上岗。大家还有没有不同的意见，有就请说。哦，我忘记了，王部长今天主持党校开班，来不了，他对这个方案是赞同的。请大家提出看法。”
听了马尚全的说明，谁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马尚全和寒光耳语了几句，寒光请大家举手表决。刘京东第一个举手。寒光道：“全体一致通过。还有一个事向大家宣布，将现在的招商局更名为：招商旅游局。”会场里没有反应。寒光说好，这个名称就这样确定了。边部长下面请你亲自到各个单位宣布。边梅说这个自然。寒光宣布散会。有人起身准备离开。马尚全突然让大家稍等，站起来的人坐下。马尚全看了一会笔记本，抬头说，现在已经到了年关，明年的工作安排虽然已经有了大纲，但是就建设和招商两个主要问题先请各位议一议。马尚全看一眼大家的反应，继续说，第一个议题是建设。这个问题主要集中在城建和乡镇集市建设上。这里有两套方案。马尚全又停下，观察反应。见都在认真听着，喝了口茶，翻开一页，道：甲方案是，以县城建设为主，集中财力物力按照县城整体布局规划，修通城南和城北两个区道路和基础设施，改造这两个地区七个居民点。主要做法是拍卖出让土地给房地产开发商，建商品房。征郊区若干土地用于商品房开发。这样县城可以在短时间里改变面貌。同时我们政府财政收入会大幅度提高。这也是外县成功做法，只要抓紧了，不但城市面貌发生质的改变，gdp也得到提升。请大家议一议。
有人问马尚全如将土地都交给了开发商，如何能实现商业网点合理布局和其他功能设施配套齐全？马尚全微笑道：问得好。这个问题在城建规划里明确了，开发商必须按照我们的规划进行开发，该在那里设点，在那里修建绿地都是确定好了的。保证误不了事。
程湘南问：“马县长，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们必须建造适量保障性住房。”程湘南是列席会议，因为他分工城建农林，马尚全特邀的。马尚全没想到程湘南给他来了这么一手，事前他曾将自己的想法和程湘南通过气，当时程湘南只是沉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马尚全以为程湘南同意了他的计划，他了解程湘南是个干实事的材料，开会很少说话。没想到这位老兄在常委会上给了这么一个意外。整理了一下心情，微微一笑说，程县长，我愿意在重复一遍，保障性住房我们一定要修建，但不是现在。中央强调的保障性住房是针对那些大中城市，那里人口密度大，中低收入人口多，不得不为。我们这里只是个县城，人口密度小，经过开发，原来那些中低收入家庭都有开发商分给回迁房。这样一来，大多数中低收入家庭住房问题解决了，剩下少数的大部分是公职人员。待我们财政好转了，我们到时候会建设保障性住房安置这些人。这就需要我们的公务员忍耐一下，也就是两三年的事。程湘南还要说话，让马尚全的手势止住，说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担心，你已经提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问题就这样。刘京东知道马尚全此举用意。他是想乘李卓群不在，通过这个议案，造成既定事实。如果李卓群要否定那就违反组织原则，也和常委们对上了。心里暗暗为马尚全叫好，玩得高明。同时认定马尚全是个可以利用的武器，看到程湘南不开眼提出反对意见，生怕引起其他常委共鸣，使提议搁浅，马上说，我赞成马县长这个方案。方案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改变我县市容市貌，为后来招商引资奠定了良好基础，还改善了我县财政状况，提高gdp，何乐而不为？
常委们还是不置可否。马尚全看到这个局面，心里默然，快速转向说这只是给大家吹吹风，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不是表决。下面我说第二个方案，也就是乙方案。清清嗓子又说，乙方案的重点是：按照城建规划，进行基础设施改造和修建，同时改造城南。用半数土地修建廉租房和保障性住房，半数土地用于商品房开发。规划各个乡镇的集镇，完善其功能。这样，县城面貌也得到一定程度改观，集镇建设虽然有所改观，但是财政收入减少了。对这两个方案大家好好比较考虑，今天不表态。他故意对第二个方案做了否定性说明。程湘南还是表态说我赞成第二个方案，李书记说我们要执政为民，这个方案就很好体现了这个思想。马尚全没有反驳，其他人也没有表示态度。
马尚全看到僵持不下，笑笑道：“这个事就到这里。下面我们议议招商旅游的事。旅游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李书记亲自抓，目前进展很顺利。这是定了性的事，我相信李书记一定能干出名堂。我们主要讨论招商的事。一种意见要抬高环保门槛，将那些污染企业排除在外。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如果这样还有哪家企业愿意落户我们这个小县城？”说完看着大家。
刘京东没料到马尚全是这么经不起考验，想想也是必然，像说相声的捧哏，开言问，马县长你的意见如何。
“我暂时还没有态度。另一种意见是，接受有一定污染的企业来落户，但是要让他们保证进行污染治理。即使有点污染，也不是大问题。沿海发达地区不就是在这样的发展中站立起来了吗？他们现在大力淘汰高污染高耗能企业，是他们现在有了发展起来的资本和基础作保证。这一步我们也得走。不然，要想发展我县工商业那是美好的畅想！当然，这不是我个人的感受和评价，是提这个方案同志的意思。”
会议室里进入无声境地，只有身后墙壁上石英钟发出无声闪烁。边梅听了有点坐立不安，于是向寒光马尚全道：“马县长、寒书记，这两个问题我会认真考虑，现在没有态度。你们看我是不是先离开，执行我的任务？”寒光看着马尚全。马尚全呵呵一笑把答复权觉给寒光。这下把寒光难住了，要说同意，马尚全正在让大家讨论这两个问题，虽然马尚全嘴上声明只是吹风，不让大家表决。实际上是让大家有所倾向，和表态差不多。目前虽然表态的人很少，是大家还不明白李卓群究竟是什么态度，所以大家就着马尚全声明暂时沉默。可是马尚全到现在没有说结束，就是在等大家表态。这两个议题本来不是这个会议议题，但是经过马尚全的主张，反倒成了中心议题了。要同意边梅离开，势必逆了马尚全的心意。寒光此刻不能直说，只好微笑地问，那马县长，您没有事了？此话问得及其聪明，将球轻轻巧巧踢给了马尚全。马尚全听了，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好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反倒将了我的军。想了想，自己毕竟是县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可叹的是常委们一个个都跟九尾狐似的，他们是在等待李卓群的态度。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来自己的想法很难获得大多数人支持。笑容浮上脸颊道：“要我说，边部长可以执行自己的任务。”
边梅听了，向大家打个招呼，兴冲冲地走出会议室。大家见边梅离开，心里也开始活动起来，马尚全看到此情，笑着说：“看来大家现在不好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要紧，等大家思考成熟了再说。寒书记，我没有要说的了。”
寒光立刻道：“今天这个临时常委会开得很成功，通过了原定议项。马县长提出了明年我县发展大计，请大家思考。非常及时、必要。请大家回去认真考虑，提出你们成熟意见和看法。好，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常委们纷纷离席走出。马尚全叫住寒光和李巨所，让他们稍等。两人不得不坐下。马尚全望了望两人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笑笑说算了，你们还是办你们的事吧。也不等两人反应，当先走出会议室。寒光和李巨所面面相觑，不知道马尚全为何这样。带着忐忑的心情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