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前程》（34）
三十三、千流归海羊群效应在签约处得以充分体现。高潮先后准备的两百分协议书眼看着被抢夺一空，那些没有抢到的涌到高潮面前索求。高潮兴奋地安慰大家，让人重新复印一百份。最后统计一共收到二百二十六份有效签约书。高潮将这一喜讯用电话告诉在饭店里陪客的李卓群，声音激动得变了调。招商旅游局和其他参加签约工作的人员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签约，高兴的心情无以复加。马尚全听了李卓群的转告，心里既激动又黯然。刘京东听了心里一片灰暗，预感到分流阻力似乎对李卓群不在构成威胁，得另外想办法，所以一场欢声笑语的宴会下来，他不知到自己吃了多少菜，喝了多少酒。最后，被工作人员搀下宴席。李卓群对取得这样的成绩很高兴，但是总感到有点美中不足。可是，对参加宴会的每个人依然表现出十二分热情，特别是对那些没有签约的人士更是分外热烈。说衷心感谢他们的关注，请他们今后继续多多关注家乡的建设，为我们传递一些外地发展的信息比什么都强。家乡父老以你们在外面的事业成功而自豪，你们没有必要感到不好意思。所有与会者心情十分轻松愉快。
送走客人，李卓群赶紧交代邹秘书，让乡镇和各部委办局一二把手到大会议室开会。邹秘书看到李卓群有些醉意，建议将会议推迟一小时。李卓群说不行，要准时开会，我没事。邹秘书让李卓群躺着，稍微休息一下再去开会。李卓群没有拒绝，仰靠到沙发里闭目休息。闻文和她的摄制组参加宴会的拍摄工作，等到了宴会尾声，他们才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又开始了工作。客人走了，摄制组也离开了。闻文则留下，她要和李卓群预约采访的事。这是来参加宴会的那个宣传部的万金油出的点子，说只有这个时候李书记才会有短暂的空闲。闻文推开休息室的门，李卓群正好躺着沙发里休息，听到开门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闻文，坐正身体，歉意地笑着说很对不起啊，闻文小姐。上午没能让你如意，我向你道歉。闻文微笑说没什么，我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单独接受我的采访。
李卓群爽快答应，说现在有一点时间。闻文懊悔得似乎要吐血，好不该让摄像离开，现在打电话是来不及了。但是，她听到李卓群同意接受采访，心里还是很是高兴。这说明她还是有机会采访李卓群的。便赶紧预约，说能在抽个时间单独采访您吗？今天没有带器材。李卓群突然一个呕心，差点吐出。闻文见了，甚为担心，知道他醉酒了。忙说您别动，我给你拿醒酒汤来。说着跑出休息室拿醒酒汤。闻文回来时看到李卓群刚刚洗了脸，走向沙发。忙将醒酒汤递给李卓群。李卓群接过，坐到沙发上喝汤。闻文则坐到李卓群身边关注地瞧着李卓群。此时，休息室一角的花篮里正有一只微型摄像头将整个过程记录下来。李卓群喝完醒酒汤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闻文脸上泛起无限喜悦说：“这是我们家祖传，我亲手调制的。我回去将配方写出，送给你，你会用得着的。”
“好，那我就先谢谢了。”
“谢什么谢啊，我是情愿的……”闻文感到这话语有点问题，忙停住，用眼角瞟着李卓群的反应。李卓群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妥，笑着站起来说我会尽快安排时间给你采访，我要开会了。大方地和闻文握手，走出休息室。闻文的手一直僵在握手的位置缩不回来，头脑里热烘烘的，不知道李卓群已经离开。
回到办公室，听到隔壁小会议室里人声热烈，李卓群看了看手表，离开会还有十来分钟。高潮正好捧着厚厚的一摞协议书喜滋滋出门，见到走来的李卓群，惊喜地喊道：“李书记，大喜大喜啊？”
李卓群笑道：“看你这个大局长，小孩子似的。这才是开始，不就是一下子签署了二百二十六份协议吗？”
高潮热烈地道：“不是，我不是指这个。是这样的书记，那剩下的又交来二十三份协议了！”
“哦，那总共不就达到了二百四十九份了？落户乡镇的有多少家？”
“是的是的，落户乡镇的没有统计，估计有半数。但有关问题不好办……”
“好，这样才能均衡发展。签署了不是好事吗？难道他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不是，按照他们每份合同上标注的录用分流干部数目，总数突破一千五百人。”
“啊！”李卓群真的大喜过望，不禁失态。李卓群双手颤抖地拿起一份协议急速地看着下面几个关键栏目。项目：综合污水处理厂。建厂地址：工业园区。录用干部：六名。相关专业……李卓群没有在看下去，兴奋得将协议书放回，说你尽快统计需要多少个专业，每个专业需要多少人，还有那些专业我们县里没有？突然皱起眉头让赶来的邹秘书立刻和组织部和人力资源局联系，让他们派精干人员上档案室，尽快查清全县干部都由哪些专业组成的，每个专业约有多少人。只统计处数据就可以了。其他的以后再说。高局长，你们这边人员统计协议书专业需求和数字。要快，最好散会前有结果，直接送会场。两人答应，立即分头行动。李卓群下楼，走向西配楼里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里，与会人员都到齐了。马尚全看了墙上的电子钟，刚好是开会的时间。李卓群坐下，向寒光示意。寒光宣布会议开始后，说：“今天的会议是李卓群书记到任以来第一次大规模会议，既是见面会也是部署工作的重要会议。就会议内容来看，这次会议是前所未有的重要会议。希望各位认真与会，千万不要遗漏了会议内容。本次会议主要有四项重要内容。一是城建和各个乡镇集镇建设，二是农村和农业生产，三是招商引资和旅游开发，四是机构改革和干部分流。下面请常务副县长刘京东同志作建设方面工作安报告。”
刘京东的报告强调了保障性住房建设、集镇公共设施建设、集镇规划及执行和督查。还突出了工程招投标、监理中的问题和追究制度。说今后凡是新建建筑，特别是公共设施没到设计使用年限出了质量问题将追究监理、负责招投标和相关领导直至一二把手的责任，直至法律责任，绝不姑息！听了这个报告，会场很紧张。与会人员从没有听过刘京东措辞如此严厉而措施如此明确的报告。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报告在起草到定稿，刘京东五易其稿才被李卓群认可。
程湘南副县长做了农业发展的报告。报告中心是引导农民因地制宜发展特色农业，条件成熟的地方搞好土地流转工作，进行节约化和大机械生产试点工作。加强水利设施的修复加固工程。研究宅基地空置问题。说农机农技和种子化肥农药及粮食流通部门立即进行专业化改造，做好专业化服务。程湘南的报告可操作性很强，措施明确。程湘南报告结束后，李卓群插话道：“农村和农民问题是我们国家重要问题，解决好农村和农民问题，可以说我们国家一半问题就解决了。在我们这个目前以农业为主的大县尤其如此。我请乡镇领导们好好研究，发现新问题解决新问题。各乡镇每年都有分工干部下村包片，但是，据我的了解很是不够。有的包片干部甚至连该村有多少人口，地有多少亩都不清楚，更别说其他的了。他们熟悉的只是村长书记家门在哪里开着，酒菜都有什么特色。有的好领导让村干部带着他查访县城里酒店和歌舞厅。”
说到此处，李卓群霍地站起来，脸色铁青道：“我在这里表个态，有人今后还有如此行为，直接从公务员队伍里剔除！不需要其他理由！如果那一级领导包庇替他求情，你就等着离开岗位离开公务员队伍！扭此歪风，非用重拳不可。那些只想着吃喝玩乐和自己的人本就不应该进入干部队伍，那些无心搞服务的人也不该进入干部队伍，当干部不是为了荣耀不是为了捞好处！此决定是我李卓群以县委书记的权限做出的决定。纪委、组织部、人事局、监察局，你们一二把手都在这里，请你们遵照执行。错了，责任在我李卓群一个人身上，我甘愿接受党纪政纪处理！与常委们和你们诸位没有任何关系！”李卓群目光烁烁地看着会场，没有人敢吭声。边梅和李巨所显得有点坐立不安，马尚全脸上全无表情，刘京东暗暗窃喜。
常委中人武部的甘部长大声道：“好！我支持！出了问题算我一个！”
宣传部王部长道：“也算我一个！”
章程起立道：“我章程支持，也算我一个。”
梁致远也站起来表态支持。马尚全、寒光和刘京东不得不表态支持。闻泰带头鼓掌，随即掌声一片。
李卓群坐下，喝口水，待掌声落定说：“同志们，吃喝风为什么屡禁不止？根子出在我们这些领导人身上！希望各位好自为之，响鼓不用重锤敲！当然，必要的公务招待是免不了的。但要看来人是否来办公事，要不是那也不能招待。我李卓群如果不是因公出差到你们那里，你要客气，要招待，那是你个人的事，招待费不可入账。当然，我也不会去打你们的秋风，这一点必须和你们事先声明。从今日起执行！年终以前，我自己下去抽查你们乡镇的招待费，用不着财务部门派人查。”
听者大气不敢出，一两百人的会场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知道那根针落在什么位置。李卓群继续说：“包片干部要深入农户，每个组的情况都要做到了如指掌，为他们的生活和发展出谋划策，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我们考察包片干部的政绩，要看包片的村还有多少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和多少农民交了朋友，农民们是否把你当成亲人待。这就是政绩的主要内容！我下去检查不看你们报表上的数字，要听群众反应，要看那里老百姓生活水平如何，幸福感如何！土地是否利用率高，各方面发展得如何！”
稍顿，道：“所以，你们要学会和群众相处，学会和老百姓交朋友，要把老百姓当成自己的亲人待！要做到这些，首先要学会如何和说老百姓的话，你说的话老百姓听得进去，愿意听，喜欢听！做到这一点就是你们的本事，是做好工作的第一步。我们在城里工作的同志们也要做到这一点。群众来办事，是高兴而来，应该满意而去。这就要求你们和你们的工作人员善待群众，高质量地服务群众！即使有不能办的也要做好工作，让他们明白、满意。不好办的难办的要尽力去办。真的办不了的也要做好解释说明工作。我们不能让来办事的群众失望心里难受！好，我就说到这里，请继续。”
会场短暂寂静后，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会议室的门给推开，高潮出现在门口。李卓群招手让他直接来主席台。高潮兴奋地将手里的纸张交给李卓群。李卓群看了一遍，交给准备作第三个报告的马尚全，和他小声说了一会话。马尚全连连点头，仔细看了好一阵子。起身很激动宣布道：“同志们，我在这里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特大好消息：我们上午招商工作取得了超乎人意的成功！加上刚刚送交的六份，一共签署了二百五十五份落户我县投资的协议书……”马尚全的话还没有说完，会场里的掌声暴风雨般响起，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待掌声稀落，马尚全接着宣布：“意向投资总资金达到三点六亿！”
有人情不自禁道：“乖乖，那赶上了一个相当规模城市的招商的成果了！”兴奋的议论此起彼伏。李卓群大声让大家静一静。议论声才慢慢收拢，李卓群高兴道：“我给大家泼一瓢冷水。这二百五十五份投资协议书最终能有百分之六十落户我县就非常成功了！要想使他们决心落户，落下来能稳得住，还要靠大家努力服务！你们服务成效如何决定了他们能不能稳稳地留下来！如果能够留下来，我们的下岗工人和相当一部分农民就无需背井离乡地外出奔波了！我说多了，请马县长作报告！”
在热烈的掌声里，马尚全开始了他的招商和旅游开发报告。他说招商第一步目标超额完成了，接下来抓紧落实签署正式合同。招商旅游局唱重头戏，工商、国土、税务、银行、环保、电业、税务、城管、工业园管委会和各乡镇要通力协作，为企业落实好各自的服务项目，让企业进来后留得住、稳得了，能发财！人力资源局抓紧筹备干部培训班，干部一旦分流了，马上按照企业需求做定向定人员培训。有的专业我们不能培训，和省里大学联系看能不能为我们开办几期专业短训班。说栗坡寨旅游开发项目已经和省旅游局签订了开发合同，参股单位马上进入谈判注资阶段。小李庄旅游项目已经在省里立项了，不久实施。说现在冲南形势一片大好，正是扬帆起航大好时机，请大家振奋精神努力工作，开创冲南县全新的面貌。
边梅作了定岗定编和干部分流计划报告。报告里将县委县政府的办事机构合并了将近三分之一，各乡镇机构合并了将近一半。一共分流出来一千一百五十二人。说包括年前考查免职、待岗干部。这个总数之中有两百二十一人满足了提前退休条件，可以由本人申请提出退休。
有人插话问：提前退休待遇怎么样？和正常退休有没有区别？边梅说同等看待！会场里响起了小声议论。寒光请大家安静，听边部长继续报告。边梅将分流出来干部去向安排作了详细说明。还特别说明分流出来的干部一律保留两年过渡工资，要在本县创业的县委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给予全力帮助，在税收上给予两年优惠。在分流出来的人里选留六十人作为候补人员，暂归人力资源局和组织部管理。他们日常工作是搞调研，学习。边梅的话，在场的干部听得很明确。特别是那些候补团队的安排，让人人都感到有压力。最后，寒光让李卓群作总结报告。
李卓群微笑道：“有人说我李卓群办事就像喀秋莎火箭炮，一哄而上。这句话虽然有其他的含义，但是该办的事不能等，千头万绪的事摘其要同时办，这就是我的性格。当然，一下子就将这么多大事同时压给你们，确实有点泰山压顶的感觉，但这正是考验你们办事能力和办事效率的机会。在这里，我不做总结，前面四个报告很详细具体，希望同志们回去认真传达，落实好报告里的各项要求和措施。总结让群众来作。群众对我们工作认可了，说好，各方面都得到长足发展，群众的收入提高了，生活好了，上访的少了或者没有了，社会安定了，社会风气好了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好认定和总结。我们的工作不能流于纸上的美好，要落到实处，要看得见摸得着！”掌声截断了李卓群的讲话。
掌声后，李卓群道：“现在我提一个要求，定岗定编工作务必在一个星期内完成。”
会场里响起一片惊呼和议论。李卓群问：“怎么了，完成不了？”
尤里镇书记马国泰道：“李书记，时间确实有点紧！”
李卓群问：“紧在哪里，依我办，两天多多的了。难在哪里，恐怕是让谁下让谁留上吧？”
众人大笑。马国泰道：“确实如此！”
李卓群道：“对副科级以上干部年前组织部有考察材料在此，散会后边部长会移交复印件给你们。对科员及其以下的边部长分流细则里不是规定得明明白白吗？”
余嘴乡书记胡克道：“难就难在两人积分同样，还有虽然积分稍低，但是实际工作能力和效果不错，要将这样的人分流出去了怪可惜。”
李卓群道：“这好办，积分同等看他的党性如何，群众的反应如何，工作扎实程度如何。再要不分伯仲，交由组织部考察决定。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极少数，如果每个单位都出现几个个，我想你们是在推诿。你们不想担负推诿的责任吧。对你说的后一种人，要征求群众意见，交组织部考察决定。”
寒光插话道：“你们啊，遇到问题就想着怎样将皮球踢出去，你们应该清楚，干部分流是得到市委批准的也是中央精神。正好，我们县迎来这么好的就业机会，还不抓紧落实要等待和时？”
马尚全也道：“这是大事，请大家多想办法，克服困难搞好这项工作，招商的事压在这里，千万不可耽误了。”
胡克说：“好，我按着李书记的指示办！”
李卓群问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众人没有说话。李卓群刚要说话，有人突然冒出一句道：“对那些问题干部就这么算了？”这句话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会场里顿时议论纷纷。大家都找寻那个大胆的人，但是，又都好像谁也没在意的样子。刘京东最怕听到这样的话，拿眼睛偷看李卓群。
李卓群微笑道：“干部分流后，我们还要搞干部家庭财产申报和审核工作。有问题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但是，这个不急于一时，到时候自然给大家一个交代，给群众一个交代。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和中心是以上那几件大事。做好了他，需要我们全体干部吃苦在前，努力工作，才能得到广大群众拥护和支持，才能办好我们的事群众的事。我在这里在重新强调：服务是我们今后一切工作的支点和出发点。你们和你们下面的全体干部现在不是官员，而是勤务员、服务员。谁要是今后再以官员姿态出现在群众面前，那他就要考虑他那个官帽子是否能戴得长久！除非我李卓群不干这个县委书记了。”
这话再次赢得长久的掌声。掌声是复杂的，表面的。李卓群心里明白得很，但是，他要造成一种势，有了这种势就是千流归大海的所向，新的风气才能够诞生。掌声里李卓群和寒光、马尚全小声说了几句话。两人点头同意。寒光说了结束语，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