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诺亚

“还有一件事，启示录酒吧之主。”在袋狼真正离开前，他回头看着罗青，一字一句地道，“旅鸽是谁杀的，现在仍然不清楚，你说那个凶手也来到了这里，那他很可能已经先我们一步潜入了玻璃城堡，之前我的部下就告诉我，在你之前，已经有另外一个人类潜入了玻璃城堡，但我不知道那是谁。”

杨凯？罗青怔了一怔，他也在玻璃城堡内部？可是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袋狼及其军队持续攻打了一周，在旅鸽死之前战争就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任何外人都是不可能进入玻璃城堡的，除非……是“诺亚”自己放他们进去的，但这同样说不通，按照“诺亚”的个性，它绝对不会妥协。

“但我实在想不到，在我们攻破城堡的防护罩之前，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进入城堡。”罗青听到袋狼正好说到自己的疑虑之处。

看来只能问自己的“哥哥”了，但自从离开城堡之后，罗青就再也联系不上他，虽然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但“诺亚”仍然有人类的智力和情感，它或许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了。

“城堡的地下深处有什么？”罗青问袋狼，“诺亚”虽然是城堡的管理ai，但也一直在守护着地下的“方舟”，可那到底是什么？

袋狼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尽管每个动物都明白城堡底下仍有秘密，但是没有任何记载和资料能够证明这一点，我们只知道，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是你……准确来说，是那个拥有‘熙雍’之力，手里又拿着‘该隐’的你，如果它真的还有秘密，那就一定只有你才能解开。可是你现在手里并没有‘熙雍’，我也不知道‘诺亚’会怎么对待你。”

只有我……这一切的确都是可以解释的，负责整个“伊甸计划”的是自己的父亲，把自己的人格做成ai监管所谓的“方舟”的是自己的哥哥，背叛“伊甸计划”的人却又是阿楚，只有我夹在这些人中间，对他们每一个人而言，自己也许都很重要，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对自己说出完全的实话，或许越少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才能实行，就连计划中心的人物也不能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杨凯早就进入了玻璃城堡，那他的目标应当就是地底的“方舟”，虽然还不知道“方舟”到底是什么，但是听“诺亚”和袋狼的口气，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打开，也不用过于担心杨凯会提前一步进入，他既然想在城堡里转悠，那就让他自己转悠去吧。

话虽如此，罗青还是想尽快进入玻璃城堡，但玻璃城堡外仍然聚集着大量动物，他们选择跟随白臀叶猴进入森林深处，现在正在由白臀叶猴亲自向每一个动物授冕。罗青知道“古木”应该是和“青”类似的动物化植物，这些动物应该和青党类似，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植物化。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和“古木”建立起了稳定的连接，恐怕变成植物化生命也是迟早的事情，对这些曾经的人类来说，与其在动物的身躯里挣扎，倒不如真的变成植物化生命。

挺好的……看着这个盛大的仪式，罗青内心有些五味陈杂，他不知道林峰会不会喜欢眼前这样的场景，距离林峰真正“死亡”已经五年多，都已经快六年了。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实验品会在东南部衍生出这样诡异的族群来。

不知不觉，他就看完了整个仪式。时间已经很晚了，黄昏的红云压在头上，动物们很有秩序地前往森林深处，看上去一片祥和。罗青正在出神，却发现一只灵长类动物正在向自己走来，却正是白臀叶猴，林中所有生物的“长老”，它看上去很老了，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

“您好。”罗青对它鞠了一躬，这感觉有点奇怪，毕竟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只动物而已，虽然并不是一般的动物。

“启示录酒吧之主。”白臀叶猴颔首道，“久仰你的大名了，今天终于见面。”

“您说的是‘伊甸计划’的‘罗青’，还是‘启示录酒吧之主’？”罗青苦笑一声道，如果这些动物在末日前都是实验计划的志愿者，那他们肯定在新闻里或者在地球事务总局中见过自己。

白臀叶猴耸了耸肩，摊手道：“现在都无所谓了。”

是啊，都无所谓了。罗青低下头看着地上茂盛的青草，有很多蚊虫在附近飞来飞去，天边昏黄的光把青草照得发亮。这里多么像在梦城的梦中……自己见到过的那幅场景，罗青时不时还会希望自己能够重新回到梦城，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我们会将机器搬迁到‘古木’附近，彻底以‘古木’为我们的新‘首都’”白臀叶猴淡淡地道，仿佛在说一件别人家的闲事，“至于城堡，它是你的了，启示录酒吧之主，虽然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处理它？它生产的那些身体都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它的能源核心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作为动力来说效率非常差，总的来说，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我觉得它还不如你那间酒吧来得有用。”

这时候，罗青注意到有另一只动物向自己走了过来，那是一只长得很像鼬的四足动物，和小巧的身体相反的是，它走起路来很有威严，甚至能让罗青感觉到一丝压迫感。

“黑足雪貂。”白臀叶猴回头看了一眼，“队伍都离开了？”

“是，长老。”黑足雪貂一低头。

“我再跟启示录酒吧之主说一会儿话，就会回去了。”

“‘古木’更需要您，长老，至于这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失败计划的失败产品，没什么好说的。”黑足雪貂看了罗青一眼，冷冷地道。

“黑足雪貂。”白臀叶猴的语气重了一些，“够了。”

罗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打算说什么，却看到黑足雪貂毕恭毕敬地冲着白臀叶猴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就连它离开的姿势都那样傲气。

“抱歉，启示录酒吧之主，黑足雪貂脾气比较大，连我有时候也压不住他。”白臀叶猴苦笑道，“在他内心深处，应该还在怨你为什么没能和阴影之主融合吧，如果你能和阴影之主一起来这里，或许我们能够从‘使命’当中解脱出来。”他叹了口气，“就算是在我的部署当中，也并非没有重视‘使命’的人，你见过的旅鸽是其一，黑足雪貂也是其一。他们虽然已经皈依‘古木’，却还是希望能够尽快了结古老的‘使命’，让自己的身心不再受折磨，我有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真的适合当‘古木’的信徒。”

“‘影’来过这里？”罗青下意识地问道。

“没错，他带着一个叫‘霓虹’的奇怪生物，我印象很深。”白臀叶猴说了一个罗青很熟悉的名字，“他们现在还好吗？”

“霓虹死了。”罗青看到白臀叶猴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影试图强行寄生我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暂时切断了他的那座飞行城市的电源，那直接杀死了霓虹，事后，影就彻底放弃了‘使命’。”

白臀叶猴的表情看上去也似乎有些震惊，半晌之后，它才喃喃道：“是吗……那可能是阴影之主唯一的支柱了。”

“您呢。”罗青问道，“不瞒您说，我也知道一个和‘古木’同样的植物化生命，如果我猜得没错……‘古木’也有自己的驱动力吧……是核能吗？”

白臀叶猴的面色猛地一变，就算那是猴子的脸，罗青也能清晰地在那张苍老的脸上看到惊慌和恐惧，连忙抬起双手，“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五年多以前，我刚刚苏醒的时候，就遭遇了类似的事件，在一座城市里被一种活的植物袭击了。后来，那种植物吸收了四个人类的dna，组合、孕育并诞生出一个新的植物化生命，那是一种像人一样的植物化生命，新生的植物化生命不需要核能驱动，可以自己生长。”

白臀叶猴深深地皱起眉头，半晌之后才道：“这个秘密我一直以为只有我知道……‘古木’也确实只给我一个人说过。看来你没有撒谎，‘古木’真的还有同类。”

“你早就知道了？”这次轮到罗青吃惊了，“那你应该也知道，你许诺给他们的希望是短暂的。”

“我当然知道。”白臀叶猴挪开自己的目光，“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而且很快……‘古木’就能找到办法融合动物们的基因，诞生你口中的新植物化生命，到时候我们都可以成为新的物种，不是人类，也不是动物。”

“核能发动机也是有寿命的，这希望太虚无缥缈了。”罗青必须承认自己不喜欢白臀叶猴的做法，“‘古木’还有多少时间？”

“够了。”白臀叶猴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拿我族人同胞的未来赌博。”

罗青本来想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彩牛城让青让它们植物化，但听到白臀叶猴的这句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说这句话，只是道：“祝你们好运。”

白臀叶猴点点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所有动物都知道‘古木’是人类的造物，但它们几乎都相信‘古木’现在已经是摆脱人类桎梏的最后可能。”

“它还不是。”罗青淡淡地道，“但它还有一些机会。”

“是啊，还有一点机会。”白臀叶猴回过神，罗青似乎明白了它为什么不尽早更换一个更年轻健壮的身体，“就算是一点点……我也会拼上一切，不然那么多的付出和牺牲就都白费了。”

他也在守护另一个虚假的诺言。这时候，罗青又想起了杨凯那句听来心痛如绞的话，如果想要骗人，就不要让人发现，他也许说得有道理。

那他到底想用什么样的方法骗人呢？

告别了白臀叶猴之后，罗青在酒吧里等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慢慢走向那座在夜晚看起来暗淡无光的堡垒，他想要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在里面，但他却有点不敢面对，在等待的一夜里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坐着发呆，顺带修复了启示录酒吧，但连叶清泽都能看出来，自己只是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做罢了。

走进通道之后，耳中如愿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罗青忍住了叫他“哥哥”的冲动，只是道：“我不可能撇下这里不管，更何况……还有你在这。”

“是啊。”“诺亚”懒洋洋地说，“你来地下吧，你想知道的一切马上就可以揭晓。”

罗青点点头，他顺着上次的道路，向黑暗处一直走着，他的眼睛早就可以直接看清黑暗里的一切东西，但是这条通路和上次一样，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很简洁的通道和楼梯，他不断向下走，走到不能走的时候为止。在尽头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一扇巨大的金属门。

这扇门看起来，和“彩牛城”地底装着婴儿的那扇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相似，让罗青再度回忆起了在“彩牛城”地底第一次看到婴儿状态的“青”时的复杂感觉，他当时想杀了“青”，幸亏他没有动手。

“为什么不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