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诀别
沈谙的归来，带来了西南的军功和皇帝的赏识，也带来了新的合作可能。辛绾在身体好转之后，私下联系了沈谙，提出了联手扳倒太子的计划。
太子不倒，辛家冤案难雪，而沈谙也需要搬掉这块通往储君之位的最大绊脚石。
沈谙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而辛绾也知道，自己此去，如同行走于刀尖，凶险万分。她不能拖累秦沧。
秦沧为她做的已经够多，她不能让他再卷入这场你死我活的夺嫡漩涡，尤其是，当她可能无法陪他走到最后的时候。
“秦沧，”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我们到此为止吧。”
秦沧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绾绾，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之间，结束了。”辛绾抬起眼，目光直直刺向他，“我知道了三年前的事。你早有预谋，因为你恨沈谙，恨淑妃娘娘，所以你故意在他离京后强占了我，以此来报复他们，对吗？”
秦沧脸色骤变，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谁告诉你的？！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辛绾冷笑，用力甩开他的手，“秦沧，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当初要我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我，还是对沈谙和淑妃的恨？”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辩驳。
最初，他确实存了那样的心思。可后来……
“是，我承认，最初我……”他试图解释，声音艰涩。
“够了！”辛绾厉声打断他，眼中盈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我不想知道你后来如何。我只知道，我们之间始于一场卑劣的报复和算计。秦沧，我不可能原谅你，更不可能再留在你身边。请你放我走。”
“我不信！”秦沧低吼，双目赤红，“绾绾，你看着我！我不信你今日才知此事。在漠北时，我们……”
在漠北的那些日夜，她的依赖，她的笑容，她的温情脉脉，难道都是假的？
辛绾别开脸，声音带着刻意的麻木：“那时不过是因为我被太子暗害，不得不依附于你。如今漓王殿下既已回京，他答应会帮我为父亲翻案。秦沧，我们好聚好散吧。”
秦沧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她在说谎。她或许早就知晓了部分真相，但在漠北，她的情意绝非虚假。她此刻的决绝，定然与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有关，与她和沈谙的计划有关，她是不想连累他。
“绾绾，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我！”他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辛绾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将军，保重。”说完，她决绝地转身，离开了将军府，再也没有回头。
秦沧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
他知道她有苦衷，他知道她此去危险，可他更知道，此刻若强行阻拦，只会让她更痛苦。
*
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龙椅上的皇帝看着阶下风尘仆仆却难掩清贵之气的沈谙，心中颇为复杂。
西南皇庭势力错综复杂，多次叛乱北上侵犯大昭领土，朝廷数次用兵皆无功而返，而此番沈谙不过用了数月时间，便以雷霆手段平定，不仅收复失地，更令西南皇庭心悦诚服，献上降表。此等军功，足以震慑朝野，也让他这个父皇脸上有光。
“谙儿此番平定西南，居功至伟，扬我大昭国威，朕心甚慰。”皇帝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和，“说吧，你想要何赏赐？金银田宅，爵位封赏，但有所求，朕无有不允。”
殿内众臣皆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沈谙身上。这位一向低调的漓王殿下，经此一役，朝中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儿臣，谢父皇隆恩。”沈谙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儿臣别无所求，唯有一心愿，恳请父皇成全。”
皇帝微微倾身，带着好奇：“哦？是何心愿，但说无妨。”
“儿臣，恳请父皇赐婚。求娶已故兵部郎中辛怀民之女，辛氏，为儿臣的漓王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百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漓王殿下，立下如此不世之功，竟只要一个这样的女子为正妃？这……这简直是……
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已皱紧了眉头，觉得漓王此举实在有失体统。更有与东宫亲近的官员，眼中已露出讥诮之色，等着看皇帝如何驳回这荒唐的请求。
皇帝脸上的温和笑意也瞬间僵住他万万没想到，沈谙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胡闹！
堂堂亲王，立下大功，不求权势，不求封地，竟求娶一个声名有瑕、曾为臣子外室的女子，这置天家颜面于何地？岂不让天下人笑话？他看向跪在下方，姿态卑微却目光执拗的沈谙，斥责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这些年来，他对这个儿子确实亏欠良多。
当年沈谙与辛绾情愫暗生，他并非不知，却因淑妃的反对及其他考量，默许了淑妃将沈谙遣往封地的行为，间接导致了这对有情人劳燕分飞。如今，这孩子凭借自己的本事立下大功，却只求这么一桩……于礼不合，却情深意重的婚事。
皇帝的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百官，尤其是那些太子党的官员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太子近来行事愈发不堪，军粮案更是让其声望大跌。反观沈谙，沉稳干练，军功赫赫，在朝中清流和军中皆有不俗声望。
若允了这门婚事，看似荒唐，可一来成全了沈谙的心愿。二来，一个有着这样“瑕疵”正妃的亲王，在某些人看来，或许对储位的威胁就小了很多。这其中的权衡，皇帝心中自有计较。
殿内依旧骚动不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准奏。”
“陛下！”有老臣忍不住出声欲谏。
皇帝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议论，目光落在沈谙身上，淡淡道：“漓王沈谙，平定西南有功，深慰朕心。今特赐婚于辛氏之女辛绾，择吉日完婚，册为漓王妃。”
而秦沧在圣旨下达的前一日，带着裴炎和部分亲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