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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冥婚(二)

第85章冥婚(二)

第八十五章

冥婚,就是将死人结成夫妇,这一习俗自古有之,最早可追溯到西周时期。《周礼·地宫》载有“禁迁葬者与嫁殇者”的语句,可见当时冥婚之兴盛,需用律法来约束禁止。

民间传言,年轻男女订亲之后,还未经嫁娶便双双亡故者,如若不为他们完婚,他们的鬼魂便会作祟,使家宅不得安宁。后有父母疼惜未订婚而早夭的子女,也要为他们择一伴侣,以尽父母的职责。这些都是举行冥婚的原因。

另外,百姓普遍认为家中坟地出现孤坟,会妨碍家族的兴旺昌盛,办一场冥婚,便可将尸骨合葬,一举两得。在前朝的皇家贵戚中,也曾有效仿此法者,多为方便家族势力纠联,只不过到了现在,此法并不被大周朝廷所接纳。

冥婚的仪式并无定例,多是红白仪式兼而有之,无非是天地桌一摆,红绸白布拉上,再贴些红纸剪成的喜字罢了。

要说方盈昭这次潜入摩萨罗教的总坛有什么失算的地方,那就是现在了。平日里见山崩地裂面不改色的淮南王殿下,在这小小的喜堂里,忽然生出了一点点惧意。

“恐惧”本身,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知道这世上大抵是没有鬼的,起码眼前这诡异的情景,多半是有人在捣鬼,可他就是没有道理地害怕了。

活了这些年,需要他去面对的鬼怪并不多——可以说今日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没想到摩萨罗教竟真将这见鬼的仪式搞得如此……隆重。眼见此时实在无人可以倚仗,又是他自己坚持要来的,只能咬着后槽牙去找出背后搞鬼之人了。

昏暗的喜堂中,烛影摇动,穿着一身大红色寿衣的新娘停在了原地,背对着方盈昭,不知在想什么。

方盈昭本想配合仪式,将花烛放回到烛台上,再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看到那身寿衣后,他改变了主意,强迫自己定了定神,端着蜡烛,转了个方向。

你穿着寿衣扮死人吓唬我,那我就给你个痛快,送你到该去的地方去。

他一步一步向着新娘的背影走去,那个红彤彤的身影似乎定在了原地,不声不响,不再走动也不再叹息。趁她没有动弹,方盈昭缓缓弯下腰,将蜡烛对准了她身上寿衣的裙裾。

然而火苗还没挨到布料,新娘突然动了,方盈昭立刻直起身子退后半步。只见她盖着红盖头的头颅左右晃了晃,然后发出了一阵骨头断裂的脆响声,硬生生向后转了半圈,将被遮着看不真切的脖子拧成了麻花,像个木偶一样,后脑勺的位置变成了脸。

方盈昭一惊之下几乎忘了呼吸,他紧紧握着蜡烛,就像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新娘发出一声恶作剧得逞的轻笑,保持头颅不动,将身子也转了过来,擡起手来,伸到方盈昭面前,仿佛是叫他牵住她。

这是一只还未腐烂的手,近看之下,上面布满尸斑,偶尔还有蛆虫从她的衣袖钻出,经过她被烛火照亮的手背之后一闪而过,又爬回到黑暗里。

这是一个死人无疑了,她不可能还活着。

方盈昭本能地想要离她远一些,又默默退了一步,谁知她却进了一步,将方盈昭逼退至桌边,后腰抵上了木桌。一退一进之间,方盈昭突然被这挑衅的行为激怒了,一时忘记了害怕,伸手就去掀新娘的红盖头。

新娘子锈住的关节仿佛又灵敏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想到刚才看到的蛆虫,害怕还是其次,他只觉一阵恶心。

她的手凉得透骨,全无活人的柔软,像钳子一样紧紧抓着他,他一手被控,另一手端着蜡烛,直接将火苗对准了红盖头的一角,点燃了它。

新娘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能发出的,更像野兽。她松开方盈昭的手腕,踉跄着向后退去,自己擡手掀掉了盖头。布料在地上燃烧起来,蜷缩成一团,最终化成了黑色的灰烬。

见她怕火,方盈昭用蜡烛照着上前几步,低着头的新娘突然擡起脸来,失去了盖头的她并没有露出本来面目,在她的脸上,还牢牢扣着一副面具。

这是一副动物的面具,像蛇,也像蜥蜴,上面密密麻麻布满鳞片,没有留出嘴的位置,眼睛位于面具前端,呈两条窄缝状,距离非常近。这面具似乎是直接刺进了新娘的皮肤中,周边并不见固定用的绳带,边缘插在她的头发里,还能看到有一股一股的液体渗出。

远远看去,仿佛是这个女人的脸上凭空长出了鳞片,异化为怪物一般。

在方盈昭短暂的失神间,新娘再次走上前来,挥手打掉了他手里的蜡烛,再次紧紧钳住他的手。蜡烛落地,很快便被蜡油浇熄了,本就昏暗的光线,骤然又减去了一半光亮。

方盈昭只觉得手骨快要被捏碎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被她拉着往只剩下一支花烛的天地桌走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近在眼前,上面的鳞片仿佛随着呼吸在缓慢地蠕动,像是活的一样。这又是另一种恐怖了。

方盈昭俨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他的心脏狂跳,左手剧痛,被拉着往前走,还是不甘心地伸出右手摸向对方的面具,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制成的。

这里显然不是对方的命门,披头散发的新娘对此完全不予理睬,方盈昭摸到一手滑腻的黏液,还没来得及恶心,只觉得左手一松,就被一把推倒在桌前。

铺着红布的天地桌前没有放蒲团,他直接摔在地面上,视角翻转间,匆匆望到这边的屋顶,上面也是密密匝匝的头发,其中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新娘跪倒在方盈昭身边,也不管他拜不拜,自己磕了三个头,又把他提了起来。

方盈昭挣了一下,无奈道:“让我去哪儿,直接说,不会说话的话,指个方向给我,咱们都省力。”

新娘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松了他的手臂,往一侧的墙壁一指。

那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静悄悄地出现了一扇门。

门上的木棂格与窗纸已经陈旧不堪,仿佛一直都静静立在那里,从未消失过。

方盈昭莫名联想起柏舟中的秘术,但又觉得不甚相同,此时也来不及细想,走到门前,推开了它。

这扇门中,是一间灵堂,但是这里依旧缀满了红绸,屋顶的头发里悬着几盏灯笼照亮,屋子中央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材,棺盖横着竖在一旁,等待着今日的两位新人。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用鲜血写成的符咒,层层叠叠,有血向下滑落下来。方盈昭走上前去,想要撕下一张仔细端详,却扯不动。用手触到他才发现,这些符咒并非使用黄纸写成,而是用兽皮或者别的什么。

不容他细想,新娘擡手指了指棺材,示意他进去,方盈昭哑然,他可以配合别的,但是躺进棺材这事还是敬谢不敏。一旦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棺盖一盖,玄醴就只能进来给他收尸了。

但是对方的武力值明显高过他,他不敢直接反抗。为了避免被从身后一把推进去,他绕到棺材的尾部,一只脚踩到棺材的外沿上,做出一副软弱无力的姿态,将手伸向侧面的新娘,“扶我一把……来,我自己上不去。”

新娘不知是怀疑有诈,还是没想到会被求助,愣了片刻,还是慢慢挪过来,朝他伸出手。

方盈昭握紧她的手,借力踩到棺材上面,站稳之后猛地将新娘往前一拽,方才还空着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枚钢针,借着居高临下的位置,迅速对准新娘的天灵盖,用力扎下去。

新娘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把甩开他的手,又张牙舞爪地飞扑过来,他顺势倒进棺材中,退到对方攻击不到的位置。不多时,茍延残喘的新娘终于倒地,像离水之后濒死的鱼一般抽搐了几下,再没有动静了。

方盈昭稍稍松了口气,依旧不敢懈怠,自己爬出棺材,在一动不动的新娘身后静待了片刻,见她似乎真的死了——再一次的——才回身从棺材里扯了一块裹尸布垫在手上,扒着鳞片面具的边缘,想要掀开来看看。

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那面具就像长在脸上一般,纹丝不动。

与面具较了一会儿劲,他终于放弃了,走动起来,细细观察这间屋子。这里与上一间一样,除了与喜堂相连的那扇门之外,再无门窗,四周的墙壁用手摸上去,冰凉平整,不似障眼法。

他回到刚才的喜堂,用剩下的那根花烛照着亮,又顺着屋子的四面墙查看了一圈,并无收获。

新娘已死,而迷局未破,他端着花烛思索了片刻,将主意打到了屋顶的头发上。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连房梁都能遮蔽的密密麻麻的头发后面,必定藏着什么,也许是人,也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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