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大雨
第235章大雨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说郑明泽是乌鸦嘴,一点都不冤枉他。
第二日,连续半月没飘过一片乌云的天空突然降下暴雨,以吴仲越为首的一众朝臣须臾间就淋成了落汤鸡。郑明泽一看情况不好,从家中赶过来一看,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倾盆大雨下,他们还在宣德门下跪着,个个一脸刚毅,倒比前几日多了几分请命时该有的恳切。
方盛生气归生气,为了笼络人心还是让秦朗亲自来了一趟,劝他们回去。吴仲越要求先释放淮南王,既然没有证据证明那一箭是受他指使,遂安军也已回到北大营,没有理由继续将他扣在宫中。
秦朗只得按照方盛的意思,告诉他们淮南王在出征时屡次抗旨不尊,还挪用了军资军粮。不待吴仲越说话,郑明泽先跳了起来,“秦公公,那军资军粮是挪去做什么了?是去救济流民了!淮南王殿下此为大大的善举!若要因此获罪,臣等不服!”
众朝臣立刻跟着他叫道:“臣等不服!”
秦朗见他们一副众志成城的模样,心下稍安,假作了个灰溜溜的姿态,走了。
这场雨连续下了三日,不止京城,连带着北面的冀州等地也在下,雨点从天而降砸下来,砸得柏舟心中焦急。
大雨必定会拖慢秦兴旺和赵谦回京的速度,他们晚到一日,方盈昭就要被多关一日。而且,他们需要朝臣帮忙造势,若是齐慎征等人在大雨中逐渐散去,要救方盈昭出来,又要费一番周折。
因着郑明泽和孔熙四处宣扬,收复了边境十三城的淮南王一回京便被皇帝幽闭这事,在京中已经人尽皆知。百姓并不理那些细枝末节,只觉得新皇帝心胸狭隘,容不下功臣,私下里议论得不好听,本该去平息物议的禁军和京兆府都静悄悄的,只当不知。
为了安顿遂安军,方思昂忙得很是焦头烂额。东大营的营帐有限,装不下三万兵马,只好又临时扎了数百营帐圈在营外。忙完才知看守云容殿的禁军被撤换成内卫,他当即便去找方盛理论。
方盛受伤中毒一直晕厥到叛军兵败,他觉得失了面子正心烦,言语间也不端着客气了,和方思昂大吵了一架,君臣不欢而散。
方思昂是个正人君子,用不出悄悄潜入云容殿这种招数,但心中同样焦急。他知道方盈昭的脾气,吃软不吃硬,这样关着真能关出事来,便日日进宫同皇帝据理力争。
方盈昭确实改了行军路线,先攻了封州,但这在战术上无可厚非,不是大错,揪着不放为免太过苛责。至于他救济流民,更是有功无过。
方盛中了毒箭又堕了马,现在整条左臂动不了,结果除了太医署没几个人关心他的伤势,全是来替方盈昭讨公道的。他又烦躁又憋屈,便有了云容殿那一出。
他那一脚极重,方盈昭右侧肩头青了一片,素白的外袍上留了硕大一个脚印。
方盈昭自己把衣裳换了,又想找些跌打损伤的药膏涂一涂,他记得云容殿里一直备着的,可就是遍寻不着。正钻在柜子里翻找,柏舟来了。
“殿下在找什么?”柏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的动作停了停,没有回头,“没找什么,想同你捉迷藏,还没藏好,你就来了。”
他又在胡言乱语。柏舟无奈一笑,放下食盒,上前把他扶下来。
柜子有些高,柏舟扶他用了几分力,他的肩膀痛,向后躲了一下。柏舟立刻察觉到什么,把他揽在怀里,拉开他右侧的衣领。
“是谁伤了殿下?”柏舟看着那片乌青微微皱眉。
方盈昭轻笑了一下,“刚从战场下来,你还管这叫伤?”
柏舟对他摇摇头,“殿下知道,那不一样。”
“我睡糊涂了,自己撞的。”方盈昭道。
他如此说,柏舟立刻便明白了,“是方盛。”
“该称‘陛下’。”他纠正道。
柏舟低头看他,“殿下从不这样称呼他。”
“是我没有规矩,”方盈昭轻声道,“他是先帝亲自选的,皇位继承得毋庸置疑。”
柏舟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先帝选的是殿下。”
昨日两人不欢而散,为的正是此事。
遂安军得胜归来,方盛不行封赏也就罢了,还当他们是罪人一般。在看到方盈昭昏迷在地的那一刻,柏舟真真切切起了反心。
柏舟的心思,方盈昭怎会不知。只是方盈暄在世时他尚不肯从命,若在方盛登基后兴兵造反,为免太过胡闹。
他不愿再纠缠此事,静了片刻,仰起头来,在柏舟的唇边落下一吻。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如此亲近过。在军中时,他刻意与柏舟保持着距离,现在,他们回来了。
柏舟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里,气息灼热起来,但仍试图扯回话题,“方盛他……”
方盈昭不让他说下去,拉住他的衣领,重重吻上去。
唇齿纠缠间,柏舟在心中长长一叹,捏住他的侧腰,转身把他压在桌案上。
窗外正下着暴雨,潮气透过窗缝钻进来,氤氲了满室,也湮没了所有声响。方盈昭仰面躺着,长发和衣摆垂在桌沿下微微摇晃,眸子里全是细碎的水光,无比诱人却又带了一丝委屈。
柏舟压过他的身体,俯身在他耳边,“殿下这样看着我,我都不忍对殿下做些什么了。”
方盈昭没有出声,在他的目光里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这日柏舟待到天光大亮才离开云容殿,他担心方盛再来找麻烦,却也无法一直守在方盈昭身边。
方盈昭倒变换了一副豁达的模样,喝了良婶炖了几个时辰的参汤,又吃了春盎新调整过配方的点心。仿佛先前闹脾气差点把自己饿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知道柏舟可以每日溜进来送饭后,王府里众人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纷纷挤在厨房大展身手。除了参汤和点心,罗浮还开了坛青梅酒,将里面的青梅挑出来。
“殿下从前想要吃这梅子,我担心将殿下吃醉了,总拦着他……现在想想,又是何必呢,殿下高兴,比什么都要紧。”罗浮说着,又伤心起来,将青梅盛了满满一碟,放进食盒里。
见方盈昭吃得差不多了,柏舟掀开食盒的隔层,取出最下面的青梅和汤药。
“我不喝药!”方盈昭一见下面藏着苦药,扔下食盒,转身就跑。
柏舟一把将他抓回来,把药碗举到他嘴边,“殿下,一口梅子,一口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