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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又见故人

第199章又见故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纳阿靼说是城邑,实际上只有段夯土做的矮墙。矮墙自东向西,在全是青绿的草原上突兀而起,逶迤数十里,算是大周与东突厥的界限。此时在昏暗的天光下出现在四人面前,黑乎乎一片,像一头庞大而笨拙的巨兽,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矮墙前,赫莱头戴冠冕、身着华丽的异域服饰立在那里,身后只有四名随从。看到这张英俊但欠揍的脸,方盈昭竟觉得有些亲切,心下不由一松,距他尚有三四丈时下了马,赫莱也举步上前。

“淮南王殿下,久违了。”赫莱将右拳贴于左胸,向来人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方盈昭向他还礼,又略略侧身为他介绍:“我的侍卫,柏舟、裴玄,赫莱叶护先前见过。”侍卫没必要介绍,但他怕对方叫破柏舟的身份和玄醴的名字。

玄醴不想透露姓名——连为她取的新名字都不愿说,一定有她的理由,外人在时不便多问,只能再寻机会了。至于柏舟,若是让阿史那真知道,大周的忠武将军跟着混进来了,恐怕不好解释。

赫莱心领神会,对二人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又对方盈昭道:“见淮南王殿下这般利落装扮,不由叫人想起去年围猎之时……光阴飞逝,你我果真在此重逢了。”

方盈昭浅浅一笑。

“手伤可痊愈了?”这句声音略低,透出言语之外的温柔,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未免显得轻浮。

方盈昭面上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并不答话,以此提醒对方不要越界。自己的关切并未得到回应,赫莱收起了温情脉脉,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开始进行挑衅与试探。

“听闻贵国的新陛下登基后,淮南王殿下的处境有些微妙?”赫莱问道。

门还没进去,不中听的话便来了。方盈昭不知自己是怎么对他产生了“亲切”之感的,此时只想抽方才的自己一个耳光,面上仍是淡淡的,“……陛下放心将大军交到我的手上,态度不言而喻,贵国的暗桩耳目似乎不够通达,可否需要向我朝内事司借用些人手?”

“不敢、不敢……”被干干脆脆堵了回来,赫莱反而表现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向着黑漆漆的矮城墙擡擡手,“请——”

越过矮墙,才算正式踏上东突厥的国土,身处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方盈昭忽觉有些不真实。自从收到安乐的死讯——不,比那更早,早在他十六岁时,方盈暄向他展示藏在北大营的兵马,他的心里便有个念头,有生之年,定会看到失去的城池重被夺回,只不过在得知安乐惨死之后,这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暗卫送来赫莱将要失势的消息,令他的心很是沉了一沉,他虽然看上去冷静,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悠哉,但心绪早已郁结成一团乱麻。

灰心丧气毫无用处,也不愿让旁人看了更加忧心罢了。

悬着的心在看到赫莱的身影时彻底放下了,他能守诺,证明他的处境不算太糟。阿史那真仍愿意让他们双方接触,借道之事有商量的余地。

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后面钻出来,清亮的月光洒满大地,空旷而陌生的城邑展现出它的面貌。方盈昭不由略略侧过脸,悄悄看向落后他几步的柏舟,递过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这一步,至关重要。

过了矮墙又走了不近的距离,隐约可见火光与毡房的影子,喧嚣声、舞乐声也渐次传来。寂静而空旷的黑夜的草原,终于有了人的声息。

赫莱回头笑道:“客人是草原真神赐予我们最神圣的礼物,贵客来访若不尽心款待,真神是会降下惩罚的——我和王妃在前面设下薄宴,权当为殿下接风洗尘,还望赏光。”

话说到这份上,方盈昭无法推辞,随他一路向着最热闹的毡房走去。跟随在一旁的阿勒普则默默观察着柏舟和玄醴。虽然未有约定,为表诚意,二人均未携带兵器——当然,这是明面上。尤其是玄醴,身为新晋崛起的杀手组织首领,身上藏着若干毒药暗器之类,不算过分吧。

这是职业操守。

篝火燃得很旺,还未走近便有热风袭来,不少突厥人聚在空地上,看服饰应是各个大姓的宗族子弟。

他们或是谈笑喝酒,或是载歌载舞,甚是热闹。其中有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美丽而雍容,身边簇拥着最多的人,远远望见他们到了,迎上前来。

“久闻淮南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年轻。”她的礼数不算周到,一颌首一欠身,还颇为意味深长地睨了赫莱一眼,随性之余似乎透出一丝不悦。

已经猜到她的身份,方盈昭在心中暗笑,向对方一揖。

“这便是我的王妃萨柯——殿下,请入座。”简单介绍过之后,赫莱将方盈昭几人引入一间宽敞的毡房中。

毡房内灯烛明亮如白昼,酒肉早已备好,赫莱与萨柯在方盈昭身旁坐下,柏舟、玄醴及赫莱的其余陪同人员才各自落座,阿勒普也未离去。

自从与赫莱见面后,他便不再多言,行过礼退去一边,做出一副不去探听主人家言行的姿态,也不对赫莱表现得过于恭敬或是不敬,只静待二人寒暄。一时看不透他是哪边的人。

此时仍然无人为来客介绍阿勒普的身份,他自顾自坐在末席,不与其他官员、扈从交谈,只自己默默吃喝。

“阿勒普是什么人?”方盈昭借着舞乐声的掩饰,压低声音问道。

赫莱偏过头,凑到他耳边,“阿勒普,在突厥语中是勇士的意思,他是我们突厥第一勇士,但因出身低微,没有合适的官职给他……”赫莱顿了顿,还是提醒了一句,“他是大汗的亲信。”

方盈昭应了,又道:“还以为你们不看重出身,没想到与汉人一般世俗。”

“天下人都一般世俗,”赫莱轻轻一哂,“出身能摧折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我纵然因为血统不纯为皇室不喜,但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也多亏了身体里我母亲那另一半的高贵血统。”

方盈昭静了片刻,忽然问道:“为何骗我?”

赫莱愣了一瞬,“我何时……”话未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苦笑起来,“那香对殿下的身体并无损伤,只有一心护着你的人才会哄你长久用下去,我何必戳穿那素不相识的好心人。”

“素不相识……”方盈昭垂下眸子,微微晃动碗中的烈酒。

一年之前,赫莱自遂安离开之际,曾向他要走半截安神香,说要带回突厥给自己的大夫瞧瞧。那时他还不知道赵谦懂得秘术。在楼兰时,他接到赫莱的回信,说安神香与秘术无涉,叫他放心。

可他后来知道了,安神香里有能消解秘术的草药。

要么赫莱的大夫是个草包,看不出其中蹊跷——这几乎不可能,精明如赫莱,怎会将性命交予草包手上。那么可能性便只剩一种,赫莱的大夫认得这香出自何人之手,赫莱决定隐瞒。

若真素不相识,告诉他又有何妨,赫莱绝非自己口中的老好人。

“这件事我能解释,但不是现在,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相信我。”见他心有疑虑,赫莱低声道。

方盈昭笑了,又是这一套。似曾相识。

“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什么?”方盈昭微微歪头看向他,“你们大汗,会出尔反尔么?”

赫莱又好气又好笑,“小殿下,我该说你胆识过人,还是胆大妄为?在别人的地盘上,这样说话小心挨打。”

方盈昭眨眨眼,“我又没说给别人听,你总不会动手打我吧?”顿了顿,他稍稍挨近赫莱,似是忽然有些担心,“不会,是吗?”

对方本来笑成弯月一般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忧虑,赫莱的心不可遏制地动了动,正要开口,眼角不自觉地瞥过王妃。眼见二人举止亲密,萨柯越看越气,恰好正在翻他白眼。

一番挣扎后,他终于还是决定坚定立场,硬了硬心肠,挺直腰身,“淮南王殿下,一路奔波劳累,甚是辛苦,萨柯,我们敬殿下一杯。”

见他开始说起套话,方盈昭便知今夜不会有收获了,端起杯子浅浅一抿,向对面的柏舟和玄醴一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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