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胶着
第179章胶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日后,严恪年集结十万大军,以渚兕撕毁协定多番滋扰边境为由南下讨伐。同时傅东巍、苗士奎分别自南北两路方向引骑兵先行进发。三路人马分兵合进,互成犄角之势。
此次南征,严恪年一反常态,将严念带在了身边。从前无论严念如何哀求他都不允,这次显然是担心京城发生变故的无奈之举。方盛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下旨封严念为都骑校尉。虽然官阶不高,但让她成为了大周第一位女将军,这是要载入史书的,算是大事。
方盛此举令朝臣侧目,不过本朝虽无女武官,祖皇帝时却封过一位女御史,便是兵部尚书岑邗章的祖母孟节,内事司与后宫亦有女官。总算有过先例,御史台也不欲与严恪年作对,象征性地上了几道奏章便作罢了。
大军开拔不到两日,京中关于“女将军”的议论尚未平息,北地突传急报,忠勇将军高连熠用他手下仅有的两万人马造了反。高连熠亲自带领一小队精兵乔装潜入夏州,暗杀了夏州刺史冯歆,囚禁其余官员,占领了夏州城。
同时山南道守军将领仲洮、伊州刺史马越之各有异动,与高连熠遥相呼应,眼看便要连成一线。
消息刚刚传来,向渚兕疾驰而去的两路骑兵突然改道,傅东巍率部赶往北地,会同最近的俞州兵马将夏州城团团围住。苗士奎则一头扎进山南道,三日之内便与叛军短兵相接,显然早有准备。
此次柏舟和陆安被留在京城以备不测,方盛日日召他们进宫,三人对着舆图和沙盘推演战况,看似胸有成竹,但心中各有焦灼,偶尔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严恪年大军本计划二十日内抵达渚兕,然而必经之路被仲洮叛军所阻,盘桓两日后失了消息。傅东巍所率骑兵不善攻城,仅靠俞州兵马略显不足,手下副将李岩献计假意投诚,带着五千人马叩开夏州城门,怎料假投诚变成了真投诚,自此一去不回。损失人马事小,惑乱军心事大,北地战事一时僵持不下。
京城方面,孔熙向方思昂借了一万禁军,将平日里巡防的人手加了一倍,抓了三五个南越和渚兕的探子,连带着拔掉一个城外暗桩窝点,倒算意外之喜。方盛将何太后的广阳宫团团围住不许进出,整个宫殿百十名宫女和内侍都陪着何太后软禁在里面。
谁都没有心情过年,宫人们也不敢提起。
建征元年的新年,竟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了。
“陛下,内事司游统领已到殿外。”秦朗躬身凑到方盛跟前,低声通报。
方盛正扶在舆图上,指着头顶一处险要之地对柏舟说着什么,闻言立刻站直身子,“叫她进来。”
柏舟心下一动,“游统领?”
方盛对他笑道:“游亦钦,你专门找左懋锋求情调回来的。老左是个明白人,回来就提拔她成了副统领——怎么,你竟不知道?”
不知道是真的,不过这“明白人”三个字从何说起?柏舟苦笑。
游亦钦快步走入殿中来,看到柏舟并不意外,擡眸冲他大方一笑,才回禀道:“陛下,晋王今晨已经出了肃州地界,向夏州方向去了。”
方盛望向地图,有些意外,“哦?他竟不去与仲洮会合?他们大部分兵力都在山南道……”
陆安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游亦钦,此时却顾不上调侃柏舟,神情凝重,“本以为高连熠的两万人马不足为惧,如今看来,他们恐有后手。”
方盛道:“夏州城池坚固,城内屯粮可供一月之用,又新得了李岩,恐怕正军心大盛。传令傅东巍,十日内攻城不下便放弃攻城,围死夏州,看高连熠能忍到什么时候!”
陆安领命退下了。
柏舟微微皱眉走到地图旁,“陛下,夏州守军未必愿意顺从高连熠一同谋反,若是他手里真的只有两万人,傅将军又在攻城,晋王怎会去投奔他?”
方盛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柏舟道:“晋王恐怕另有图谋,不如现在就将他擒住,以免后患无穷。”
“哼,”方盛冷笑一声,“现在将他擒住,那我何苦放他出城?将他抓回来,他顶多落个私自出京的罪名,其他没有实证,都是‘欲加之罪’,有什么用?”
柏舟不说话了。
方盛擡手拍拍他的胸口,“心软,成不了大事。”又看向游亦钦,“盯死方卓,每日来报。”
游亦钦应了,退出殿门,秦朗又走进来,“陛下,姜大人和古大人来了。”
“叫他们进来。”方盛道。
柏舟便也退下了。
殿外阳光正好,游亦钦早听到身后动静,立在阶下等着柏舟。
柏舟望望她的身影,迟疑片刻,还是走了上去。
游亦钦回头笑道:“还没谢你。”
柏舟走到阳光下站定,“不必谢我,是殿下。”
游亦钦点点头,“那替我谢谢他,连着秋子的那份。”
柏舟道:“好。”
“那日知道你要成亲,本想去道贺,又觉得你定不欢喜,便没去,”游亦钦面上挂着爽朗的笑,“不过秋子去凑了个热闹,她冒了汪老孙女的名进的门,真是丢人。”
“汪老?”柏舟奇道,“礼部尚书汪伯春?”
“是,可惜她还没看到新娘子便与你家殿下撞见了,怕被赶出去,自己走了——淮南王殿下定是没同你提起。”
柏舟苦笑,“他未必还记得谢秋的模样,殿下他……有时聪明,有时糊涂。”
游亦钦点点头,“秋子说他看上去有些恍惚,应是没认出来,不过她自己做贼心虚……”她一笑,“你们的人情,我领了,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游亦钦走了,背影干脆利落,发梢被风微微掀起,衣袂翻飞。
柏舟忽然有些羡慕她。
爱便大胆直白,不爱了便痛快离去。
不像自己,人生中的许多时间都用来犹豫、拖沓、踟蹰不前。
那日……
红枋死得突然,方卓当夜便出了城,只带走了晋王府的主簿酆砚。本以为他仓促离京,又带着个老家伙走不快,谁知他早有准备,各地都有人暗中接应,内卫险些失了他的行踪。
其实他不必如此,方盛不会将他扣在京中。他就是要等他亲自带兵谋反,抓他个人赃俱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