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曙光
第112章曙光
第一百一十二章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门外有人用钩锁钩住了门缝，猛地将门轴拉断，整扇房门向外倒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方盈昭心中没来由地一松，莫名升起一丝奇异的预感。
他紧握匕首挡在玄醴身前未动，静静等待门外的人将柜子挪开。
须臾之间，火光映亮了他的视野，柜子被移到屋外。
站在那里的不是盗匪也不是杀手。
丹黄色的晨曦透过窗棂照进来，风沙停歇，黑夜终结，柏舟举着一柄将熄未熄的火把，越过万水千山，望着他。
“……殿下，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就在门后。”
他的听力忽然间恢复了，恼人的嗡鸣声与那层朦朦胧胧的隔膜全都消失了，柏舟本就略显低沉的嗓音此时又带了些沙哑，以至音调更低，却一字不差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方盈昭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将匕首收回刀鞘，想要像往常一样笑一笑，却笑不出来。他擡眼回望着柏舟，终于，穿过门前的众人，上前抱住了他。
“你怎么才来……”他把脸埋在柏舟的衣服里，熟悉的青草味让紧张的神经松了下来，浑身上下的疼痛与疲惫全都一齐涌上来，一句话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柏舟用力攥着他的衣服，眼角通红，满屋的血腥气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来晚了，后怕像钢针一般刺穿了他。
“将军，男的死了，是刀伤，女的身中数刀，还有气。”柳阳进入内间稍做查看后，上前回报。
柏舟紧紧抱住方盈昭，不让他落地，也不让别人接手，只向玄醴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自己人，快带回去医治。”
王恢凑过来，悄声道：“将军，那尸体恐怕不宜留在此处。”
柏舟转过身去，将方盈昭放在背上，轻轻背起，向外走去。
“去野狼聚集之地丢掉尸体，”柏舟道，“离开前，将此处焚毁。”
院外，马车及一队便装的兵士早就候着了，此时车帘被人高高撩起，游亦钧从车内露了个头，焦急看向这边。
见柏舟背着人出来了，忙高声问道：“是他吗？还真让你给找着了？”
柏舟面色不算好看，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把方盈昭放上马车。
“这就是那位小殿下？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吗？”游亦钧歪头仔细打量他，又上手查看他的伤，“啧啧啧，这额头磕得可不轻，看，后脑勺也磕了一下……年纪轻轻的，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跑出来受罪……”
待到玄醴也被擡上马车，他忽然就住了嘴，手脚麻利地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玄醴身上的伤，又捏开眼皮和嘴巴看了看，立刻施了几针，面色凝重对柏舟道：“快走，晚了就救不活了！”
所有人马后队变前队，护卫着马车，一路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猎人小屋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冲天。
转眼的功夫，听风阁里已经忙乱成一片，许半山亲自上了山，皱眉看着手下人忙活，范广利悄悄露了个头，又躲了。
严念站在角落，眼见着方盈昭和玄醴染成了两个血人被擡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涌起羞愧与怒意，提着长刀就要往外走。
“严家的小丫头！”
她骤然停住脚步，回头。
许半山肃然走到她身前，道：“想去报仇？本事不济还上赶着添乱！严恪年就是这样教你的？”
严念咬咬牙，默然不语，半晌，进屋去看二人的伤势去了。
柳阳一直跟在柏舟身边，看着自家将军脸色铁青，比渴了好几天快要守不住城的时候都青，怀里那位除了游大夫谁都不让碰，像个宝贝似的护着放到了床榻上，心中对他的崇拜更盛。
将军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军中都知道，段将军出身淮南王府，淮南王殿下对他有恩。但再大的恩情也有报完的那天，柳阳想，当牛做马被驱遣了十几年，这恩也差不多该报完了吧？
现在看看自家将军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狭隘了。
恩人永远都是恩人，恩情怎会有报完的那一天？
同时他又有些好奇，淮南王身份贵重，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今日一见，真是吓了一跳。
小木屋里，他浑身浸满鲜血，额角带着一大片伤，血流到脸颊上，当时灯光昏暗，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恶鬼。等到天光大亮，将军为他擦干净脸，柳阳直想扇自己两个嘴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恶鬼？
王恢处理完猎户的尸体，快马加鞭赶回来一看，伸手就把柳阳从屋里拽了出来。
“拉我干什么？”出了屋，柳阳不满地低声道。
“……”王恢梗了一瞬，“屋里够乱了，拉你出来透透气。”
柳阳依旧往里张望着，“那就是淮南王殿下啊……”
王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之前传闻听了不少，真人倒是第一次见。”
“什么传闻？”柳阳眼睛一亮，问道。
王恢压低声音，“你没听说过吗？都说淮南王殿下出身高贵又丰姿不凡，深得皇帝陛下喜爱，就是脾气古怪，不娶陛下给他选的名门闺秀，成天与青楼妓馆的花魁厮混，还把人接回了府里……”
“我不信，”柳阳道，“将军追随的人，怎会这般荒唐？”
王恢将目光投向柏舟，叹了口气，“唉，我倒希望是假的。”
柳阳听不懂王恢的怪话，一心探头探脑地偷听房里的动静。
游亦钧早就帮方盈昭包扎好了伤口，留了药瓶和医嘱，匆匆去了玄醴那边，这边屋里只剩了柏舟和几个许半山派来的侍女和小厮。柏舟要了一大桶清水，将其他人赶出来，关了门。
这门一关就是一整日。
第二日清晨，柏舟终于从屋里出来了，神色一如往常，叮嘱柳阳和王恢守着殿下，自己去看玄醴的伤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