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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围困

第91章围困

第九十一章

在绵州城外见到万勇时,柏舟已经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但问他时,他总是遮掩过去,加上严恪年在旁边,便不好再多问什么。

一路上,万勇始终沉默寡言,全无上次出征昆州的劲头,柏舟有意关心,却一直找不到时机。待到他们一路攻下格多城,万勇与樊霍都跟随他驻扎下来,他终于处理完军务去找万勇时,人却不在。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柏舟这样想着。下次见到万勇,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

可是柏舟没有想到,来日,并没有他所期望的那样长。

很快,城内水井全部被投毒,格多城被围困,柏舟立刻着人去城中搜罗净水,然而无论士兵如何好言相劝,城内百姓宁愿将水泼在地上也不分给他们,反复几次之后,柏舟将人召回。

也怪不得他们。独自一人的时候,柏舟对着天无奈笑笑。

阿克也许是担心严恪年回援,也许只是生性残暴,不肯省力气只围不攻等他们困死在城里,而是日日带兵搅扰。柏舟再也顾不上去寻万勇了。

直到他们被困的第三日,樊霍拖着条伤腿,忽然找到城楼上,对着柏舟吞吞吐吐了一阵。

城外渚兕人正在叫骂,不知何时又会攻过来,柏舟没有功夫与他说来话长了,只能叫他有事就说,无事就别上来,说不定哪会儿就挨了城外的暗箭。

樊霍只得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阿舟,万勇可能,闯祸了……兄弟一场,你能不能,网开一面……”

柏舟望向他,心中一沉。

找到万勇的时候,他已经背着行囊,与营里两个眼生的新兵一起,正打算攀上北面的城墙。

新兵不知道厉害,见被发现了,转身就往柏舟脚下一跪,嚅嚅着请罪。柏舟平日带兵一向温厚,与严恪年完全不同,他们犯点小错也好,躲懒懈怠也好,每次被说上几句,外加几个时辰的操练便能了事。

柏舟看看这两个年轻的面孔,再擡头看看万勇,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阿舟……”万勇将行囊丢到地上,对他惨然一笑,“我阿娘快不行了,乡里来信,说她撑不过仲秋了,我……”

樊霍上前,将他半挡在身后,哀求地看向柏舟。

柏舟的眼眶已经红了,他用力攥了攥拳,问道:“……那你为何还要随军出征?”

万勇不语,樊霍轻声替他答了:“我们只是区区百夫长,在严帅跟前连句话都说不上,哪有资格选择来与不来?”

“你们可以告诉我……”话一出口,柏舟便收住了。

他到绵州之前,正与方盈昭出行在外,他们如何能够寻到他?

“你们,可以找陆安商量的……”风吹起来,带着西南小国特有的潮气,将他的话音吹散在空中。

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敌军围城,士兵喝不上水,眼见尸体堆成了山,能动的伤兵全都上阵了,所有人拼着一腔热血守在城墙后面,谁都明白,他们不一定能撑到严恪年回援。

可是这个“不一定”是句禁语,只要有人宣之于口,马上就会有大批士兵陷入恐慌之中,无心再战。

在这样的时刻,万勇选择当一名逃兵。

他应该很清楚,一旦被发现,将面临着什么。

柏舟想问问他,为何要做这种蠢事?就算爬出城墙,也是白费力气,如果阿克能将他们三人漏放过去,他早就遣人出去求援了,何必困守多日。

他望着万勇的脸,那上面有歉意,有无奈,唯独没有后悔。

柏舟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人用手攥紧了,他闭了闭眼,竟有一刻希望城外的渚兕兵在此时攻进城来,让他暂时不必去做决定。

“阿舟,你早就是将军了,跟着淮南王过好日子。我们两个不争气,没有你和陆安有能耐,也没有英彦那样的好运气……你知道万勇多久没能回乡见他阿娘了吗?这些年我们日日在营里操练,从来没有躲过懒,可就是不如你们,不管怎么努力,怎么都追不上你们,就连上次在昆州,首功也是你和陆安,我们只是陪衬……”

樊霍依旧在说着,柏舟已经听不下去了。从樊霍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像钢钉一样,一枚一枚钉在他的心头。

他从来不知道,他们心中有这么多怨言,他们为何从来不说呢。

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够了,别说了。”万勇的神色变得平静起来,他打断樊霍的话,看向柏舟。

柏舟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樊霍尖利地叫了他一声:“阿舟!”

跪在地上的两个新兵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们跪着往前蹭了两步,企图为自己求情。

柏舟擡起手来,止住他们的动作,用自己也认不出来的声音,对部下道:“……将此三人捆于城楼下,斩首示众,再有临阵脱逃者,皆以此论处。”

地上的两个新兵哭喊着被拖走,樊霍试图上前挡住万勇,但他腿上有伤,很快就被拉开了。万勇被推搡着,回头望向柏舟,带着笑,“阿舟,我再欠你一回,替我给阿娘送终……阿舟、小霍,咱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阿克的下一轮攻城来得很快,却没有赶在行刑之前。

柏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登上的城楼,他几乎凭着本能指挥士兵们扛到了日暮时分,城内火油早已告急,只能收集石块用来投掷。他命人将渚兕兵射上来的箭矢收集起来,再一一射还给他们。

阿克未料到柏舟守着个破城墙能顽抗至此,已经失去了耐性,帅旗逐渐逼近。柏舟立刻将佩剑往脚边一插,夺过旁边弓弩手的弓箭,冲着阿克的方向接连射出数箭。

他的手上鲜血淋漓,发力的三根手指依旧稳稳地拉着弓弦。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直到一支羽箭直直刺入他的左肩,力道几乎将他推倒在地。下一刻,渚兕攻城的冲车打破了一大片城墙,他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坠入了黑暗的废墟之中。

柏舟醒来得很快,之后全身的痛感一齐恢复了,他咬着牙,望向关切围着他的士兵,见都是自己人,知道暂时还没有被攻陷,总算将提着的那口气放了下来。

“我睡了多久?”他问医官。

医官擡头看了看天,手下动作不停,“一个时辰——箭头除了,血止住了,骨头断了三根,尽量休息。”

严恪年留给他的随军医官有孟弘的风范,面无表情嘱咐完,又转身照顾其他伤患去了。

谁都知道,他现在休息不了,连晕厥都不敢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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