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45.
◇第83章45.
或许原本这样东西应当留到最后、最为关键的时刻。
毕竟越杨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手持的、最后的底牌了。
现在这样的时刻过于平静。
甚至过分像话家常。
如此危急的情况，也实在不应该……如此寻常地将自己最后的手牌拿出。
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或许最为平静的时刻，亦是最为合适的时刻。
虽然此时的001依旧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节肢，像是想要将他杀死似的。
但……怎么说呢？此时此刻的越杨已然有了一种感觉。
从001逐渐开始朝自己吐露心声的那一刻起，他便渐渐开始确定，这个人或许……不会对自己下手。
当然越杨也明白，这家伙是个无可救药的、残忍的、扭曲到极致的生物。
但也诚如先前他所自述的——哪怕身为变异兽，它也是有感情的。
站在这样的立场，越杨想，自己或许明白它想要什么。
毕竟此时此刻的001呆立在原地，一副等待、又因过于惊愕而瞪大眼睛的样子。
虽然十分不明显，但越杨确定，他是在期待的。
“啊……抱歉啊，虽然这一路上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毕竟在这个巢房里面被折磨这么久，这种小点心……很难保证它不会完全碎裂啊。”越杨说着，小心翼翼拉开拉链，从衣服内部的口袋里面，将那盒印有小熊图案的饼干盒取出。
“喏。”他将它递到001的面前，“既然跟他聊天的人是你，那这个东西，邵审塔主就应该是给你的吧。”
虽然越杨分明记得邵审的原话，他说：“这是以前白柏想要的。”
就算明知这一点，此时此刻的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是他想遵守跟邵审的约定，二是，既然“白柏”本人已经不存在，那么这应当也只能是唯一的……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他的方式了吧。
“你给我做什么？”许久之后，越杨才见001蠕动着嘴唇开口，说出这话于他而言似乎十分困难，但毋庸置疑，对于这个饼干盒，001对它的态度就好像看见什么十分可怕的洪水猛兽，是避之不及的，“既然你认为这是给白柏的，那就给他啊！你不是都已经否定了我的存在了吗？我没有‘人性’，给我送礼物有什么用？更何况……你别忘了，我是蜜血激昂蜂族群的虫母，人类的食物我是吃不惯，也吃不了的，这种东西，给我也只能算是杀器，会毒死我的！”
啊……原来干掉虫母居然这么简单吗？搞得越杨都想当即拽住这家伙的脑袋强行将饼干塞进他嘴里去了。
当然……此情此景，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自不可能发生，越杨略微垂下拿住那盒饼干的手，他说：“你这个人倒是挺矛盾，之前还坚称自己的体内有白柏的一部分存在，现在又开始极力否认了。”
“你才矛盾吧？明明是你说我把痛苦强加到白柏的灵魂上，自己寄居到他的身体里享福，现在却给我这个？你这不算是对白柏的一种背叛么？”此时此刻的001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破天荒地开始替白柏伸张正义了。
越杨平静地凝视着他，刚刚浮现在他脑海内部的那个答案终于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变得无情，因为就连这种场合，他的每一句提问、发话，都仅仅只是为了诱导对方吐露出更多的心声罢了：“刚刚都跟你说过了，经过我的分析你是用001的意识假装成白柏跟邵审塔主对话的，虽然你是假装，但跟他关系变好的那个人终究是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先邵审跟白柏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吧？”
“……说我是假装？你这个人……如果我真的原原本本假装成白柏，我就应该在信上拼命辱骂那个叫邵审的家伙！说到底他还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哪怕通过写信的方式，他也是永远不可能跟邵审关系变好的吧。”双手环胸，垂下眼眸，自嘲那般，001如是说。
略略眯起眼，越杨自是觉察出了端倪，“听起来似乎……你是认为白柏跟邵审关系不好是一种言不由衷？”
“我可没这么讲，”否定完后001又沉默片刻，“只是那家伙的记忆里面全是偷看那个人的片段，我烦都要烦死了。”
越杨：“……”实在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过程中还能挖掘出这么劲爆的消息，“所以有关饼干的事……”
“是啊，我是顺着那家伙记忆力的人设说得，毕竟我是虫母嘛，只能喝蜂王浆，饼干这种东西跟我是无缘了，没想到邵审居然真的记住了，还送过来，哈，跟他本人一样不识趣，明明都……”
“说起来，邵审在塔里的时候也有表达过不安，说他来了，不确定你是不是欢迎他呢。”
“他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啊！”001气急败坏加骂骂咧咧，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抓狂般的不安，若不是气氛不允许，越杨合理怀疑他会当即在这房间里来回走动，“都叫他别来了别来了别来了！我真的没有欲拒还迎啊！你们人类怎么都这么不识趣？我说得话就是字面意思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呢？”
001的情绪逐渐焦躁，老实说，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是越杨始料未及的。
他只能弱弱地举手表示：“……呃，毕竟邵审也是塔主，受到你哥哥的指令也该来完成他的工作。”
因为不想见邵审，所以一直将自己锁在这间巢房里面闭门不出……么？
001这家伙，居然也会有这么“人性化”乃至“情绪化”的一面。
越杨内心不免泛起些许遗憾……毕竟如果可以，他是宁可将001理解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的。
“我知道这是白梧的指示，之前我也明确跟他说了，他是可以拒绝这次的工作的，我不想见他，真的不想。”看001那表情，一时间越杨竟分不清他是在气急败坏，还是因为悲伤过度而陷入恐慌了。
双手环胸，残酷的现实令越杨忍不住嘴巴变得更坏一点，“也对，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要是让他知道你不是他和蔼可亲的笔友，而是一个将自己暗恋对象残忍吞食的可怕虫豸，哪怕宅心仁厚如邵审，也会恨极了你吧。”
越杨的确是故意的。
正如同当初001故意吞食掉白柏那样。
于是他也迎来了这一任性的复仇。
这回，001的节肢直接将他喉咙表皮的那层肌肤给割破了。
“要是你没有出现，要是你们没有出现的话……”蹙紧眉头一个眨眼，001落下泪来，“我也就不用面对这种事情了。”
是啊，要是越杨他们没有出现，001说不定就能继续扮演着白柏，跟邵审第一次见面，然后相安无事地，开启自己身为三十二号区塔主的生活。
要是越杨他们没有出现的话……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而今的局面，周章函的逝世已成定局，就算最好的情况，越杨孟卓627小雪乃至001本人都没死，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从这处实验基地走出的那一瞬间，001便注定要成为罪人了。
这也是他当初做出那一选择后所必须要承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