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等到来年开春
第63章等到来年开春 傍晚，一切热闹都散去。老祖宗揉着眉头，窝在宽大的椅子里，听翠竹回禀着今日慈和堂里的事体。
“真是不像话！一天比一天不像话！”待听到秦氏让红袖缩在几下趴跪着，一日都不许起身之后，老祖宗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去，把那个丫头调到别的地方去做事。就让那个恶妇一个人在慈和堂里待着吧，我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翠竹为难地抿了抿唇：“老祖宗怕是气糊涂了，那个红袖，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身契并不在咱们手上。就算咱们想调走她，二夫人怕也不肯啊。”
“哼，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不必顾虑她的看法！”用手中的拐杖敲打着地面，老祖宗恨不得今日就让秦氏从世上消失：“你只管去，老婆子我虽然没本事，可这点小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见老祖宗气得狠了，翠竹忙上前抚着老祖宗的胸口：“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便去，您莫气，莫气……”
老祖宗眼神定定地看着门外的方向，心中的决心越来越坚定。秦氏，是绝对不能留的，那药的剂量，该下得再大一点了。要好是过年的时候，她便起不得身说不得话，等一开了春儿，安阳伯府就没什么二夫人了。
“老祖宗……”翠竹神色略有些犹豫，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才缓缓道：“五小姐那边……”
“娴姐儿有这么个娘，还不如没有的好。”想到孙女，老祖宗的眉眼间有几分柔和，可眼中坚定的神色却是半点儿也没少：“我瞧着，娴姐儿现在对那边已经没什么心思了。往后，我就亲自教她，省得被那些不晓事理的糊涂东西教坏了！”
晚霞大片大片地铺展在天边，橙黄火红的颜色蔓延开来，像春日里的花儿一样连绵不断。
“只愿以后的日子，会像这天边的霞光一样美丽吧。”苏知婉站在窗前，低声喃喃。
描樱听得此话，心中不由得一阵心酸。有些时候，小姐像是一个看透人间沧桑的老太太一样，让人心疼，却又无从安慰。
上前将披风紧了紧，描樱轻声道：“小姐，外头冷，不如关了窗暖和暖和？往后好看的晚霞有的是，咱慢慢看。”
“小姐，看，新披风！”绘春大大咧咧地敲了敲门，不等里头应声便捧着一大团厚厚的东西进来：“针线房里刚做好的，小姐试试看，保准儿好看！”
描樱白了一眼绘春，顺手关了窗，才与苏知婉一道上前，口中笑嗔：“瞧你，冒冒失失的，小姐还少了披风不成？又不是你做的，看你得意的样儿！”
苏知婉见那披风红光闪闪，如天边的晚霞般灿烂，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致：“这是用什么做的？展开来我瞧瞧。”
“小姐一定喜欢，看，上好的红狐皮！”绘春美滋滋地将披风展开，任苏知婉上下打量。
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触感，苏知婉心里便多了几分喜爱，又看了看油光水滑的毛色，不由得更是喜欢。因着红狐皮颜色够艳，所以外头用的是浅色的天丝锦，只在衣角零星地缀上几朵银线绣的花儿，便美得不可方物。
“果真不错。”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天生便对衣帽首饰有着浓厚的兴趣。欣赏了好半天，苏知婉解下身上的披风，换上新的。红狐毛茸茸的簇拥着她的脸蛋儿，更显得肌肤胜雪。
绘春绕着苏知婉走了几圈，口中啧啧赞叹：“小姐玉一样的人儿，穿什么都好看，穿这红狐皮格外好看！不愧是宫里的东西，真美！”
“宫里的东西？这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苏知婉黛眉微蹙，手放到系带上，就想把披风脱下来。
并未发现苏知婉的小动作，绘春笑道：“这是太子殿下上次带来的，指明要给小姐，老祖宗打发针线房拿去做好了才送过来，并不是皇后娘娘赏的。娘娘赏的东西还在前屋没收拾呢。”
听说是卢景琛带来的，苏知婉的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渐渐从心底升起，直是让她嘴角都露出微笑来。
“绘春，你去把娘娘赏的东西好好收到小库房里吧。箱子多上两把锁，免得让旁人动。”摸了摸身上的红狐皮，苏知婉淡淡吩咐。
“小姐不看看都有什么？”绘春略有些愕然：“三夫人带人把箱子送过来的时候，脸都快绿了呢，想必箱子里有好些好东西。”
“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宫里的赏赐还是莫轻慢了，好好收起来吧。”
绘春应了，与描樱一道出去收拾，只留苏知婉自己坐在桌边，慢慢地饮着杯中的茶。
前世今生的桩桩件件如交织的网一样浮现在眼前，苏知婉周身萦绕着孤独的气息，脸上是似喜似悲的神色。
她能接受秦氏不是她亲娘，甚至想要害她这个事实；她也能接受卢云凌爱的不是她，是安阳伯府的权势这个事实，可她唯独接受不了的是她的亲娘为了自己的地位疏远于她，甚至最后出手害了她……
身上的红狐皮与火焰相互映衬，如一束光，暖暖的，点亮了屋子，也点亮了她的世界。手指缓缓地收紧，想到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男子，苏知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咚咚咚”窗棂又被敲响。苏知婉翻了个白眼，干脆坐在炉火前一动也不动。果然，只片刻，崇山便自觉地推开窗，翻身而入。
“师妹真是好享受。”躬着身子坐在炉火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崇山看着裹成一团的苏知婉，开口笑道。
将心底浮动的万千思绪压下，苏知婉但笑不语，只将桌旁的点心向崇山推了推。
“前天师父来过。”崇山咬了一口梅花酥，语音含混不清：“他说冬日里不适合习武，尤其是你这种身子娇弱的小姑娘。等来年开春有时间了他再来教你。”
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苏知婉淡淡点头，为崇山添了杯茶，不复多言。窗外的风还在刮着，而屋内却是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