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626年:奉旨南巡之一路颠簸 - 与崇祯皇帝的那些日子 - 贺耀耀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3章1626年:奉旨南巡之一路颠簸

车马出了京师,走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信王虽坐在马车上,仍觉颠簸不堪,又加上暑热难当,时不时的就要停车休息,信王便道:“孤在车里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将士了,派人拿些钱去周边乡里买些瓜来让将士们解渴。”黄宗羲便劝道:“不可,只怕会让别有用心的人说殿下收买军心、民心。”说完便在信王耳边嘀咕了半响。不多会儿,王承恩掀开车帘对路养性说:“骆副使,如今是什么地界了?”骆养性忙道:“刚出了顺天府地界,如今是保定府了。”王承恩便笑道:“王爷口渴的很,想要几个西瓜来解渴,还请骆副使让地方上进献一些西瓜。”

骆养性便道:“如此甚好,我看将士们也都辛苦了,不如让地方上多送些来,大家也好歇歇脚。”话音刚落,许显纯便道:“咱们这是出巡,可不是游山玩水来了,如今还是加紧赶路为好,前边就是定兴县了,如何不到县城歇息,偏要在这荒野之中。”骆养性便道:“我倒不知道,大人竟要做王爷的主了呢,如今是王爷要用些西瓜,大人倒是推三阻四的了,大人身为护卫使,又是锦衣卫佥事,岂能看兄弟们如此辛苦,而置之不理?”

许显纯其实也口干舌燥,只不过是奉了魏忠贤的命令,要看好信王,寻机找出他的错来,所以才处处作对,不想却临时塞了个骆养性过来,处处为他为难。他看看四周的锦衣卫,个个也是暑热难当,听了这话,纷纷看向这边,眼神中似乎还有些不忿,许显纯虽是个莽夫,也知道不可犯众怒,才只好说:“既然如此,那就就地歇息吧,派人快马往定兴,让定兴县送些西瓜来解暑。”

信王边吃着西瓜,边笑道:“还是你这法子妙,又脱了干系,又吃上了瓜。”黄宗羲便道:“这就是骆副使的好处了,殿下凡事且不可出头,只须挑动骆副使便好,他们关系越僵,对殿下越有利。”

众人吃了西瓜,又歇息了片刻,这才继续动身,其实灵丘离京师非常之近,车马在定兴县停驻一夜,第二天便到了紫荆关,出了紫荆关,行不多久,便到了大同界。王承恩便道:“殿下,前边就是涞源县了,过了涞源,就到灵丘。”正说着,快马来报说:“王爷,山西巡抚曹尔桢、大同知府刘竟成等在前拜应。”

信王点点头,王承恩便道:“知道了,依礼而行便是了。”未等信王发问,王承恩便道:“这曹尔桢是北直隶兴州人氏,靠着巴结魏忠贤才步步高升,前任山西巡抚柯昶天启五年乞骸骨,他便趁机谋了上来,此人不可不防;刘竟成乃是嘉靖朝户部侍郎刘大实次子,汝南郡确山人氏,字尚轩,隆庆戊辰进士及第,初授内黄知县,后取为兵部武库司主事,因奉旨差赉三边有功,迁为兵部郎中兼大同知府,其人倒是素有贤名,只是未交往过,不知真假。”

信王便道:“哦?莫非就是那个有"一门三进士"的刘家?”王承恩笑道:“正是了,刘大实长子刘浑成,乃是嘉靖乙丑进士,如今在浙江布政使司任职。算上其父其弟,正是一门三进士。”信王笑道:“你如今也是万花筒了。”王承恩忙道:“知道殿下南巡,臣便对沿途所经各府长官一一做了了解,以备殿下问询。”

两人正说着,车马已经停住,曹尔桢、刘竟成等官员道:“臣曹尔桢、刘竟成躬问圣安。”信王便在车内道:“圣恭安。”然后信王这才在王承恩搀扶下下了车,曹尔桢等又拜道:“下官等见过信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信王不过照例寒暄几句,便又上马车,仪仗继续往涞源进发,曹尔桢等人的马车也紧跟其后。

到达涞源,已是晚间,便在涞源停驻,第二日上午,信王等才到达灵丘,信王便在县衙召集府县众多官员,询问灾情和赈灾事宜,又宣读了熹宗皇帝的赈灾旨意,安排人分发赈灾银两,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办理。

晚上,曹尔桢、刘竟成等设下宴席,为信王等洗尘,信王便道:“灵丘灾情严重,本王实在食不下咽啊。”曹尔桢便道:“王爷悲天悯人,令下官敬服,所以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不甚奢靡。”信王这才就坐。

信王心里带着戒备,自然是凡事都沉默不语,这便是级别高的好处了,只要他不说话,也没有人敢逼他开口,不过是听曹尔桢与许显纯等人闲聊罢了。

正说话间,有人过来冲着曹尔桢耳语,曹尔桢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信王虽看在眼中,却仍不过问,许显纯便问:“抚台大人,何事如此吃惊啊。”曹尔桢瞄了信王一眼说:“方才报来,说有陕西流民聚众造反,其数不下三万,贼首纪守恩领着那些刁民已由保宁进入四川,活动于广元、神宣之间,幸而被神宣指挥使吴三桂将军所御,故而先惊后喜。”

信王仍是不发一言,许显纯便道:“吴将军出身辽西将门世家,听说自幼习武,颇善骑射。如今虽年不过二十,但有此门第,又有此军功,前途不可限量啊。”见信王还是不接话,曹尔桢忍不住问道:“不知王爷有何高见?”信王便笑笑道:“本王奉旨南巡,只为赈灾,不管其他,况且军政要事,本王岂敢置喙。”曹尔桢便笑道:“不过席间闲谈,王爷也忒谨慎了些。”骆养性便道:“你这人真是怪哉,王爷皇室贵胄,身份何等尊贵,岂有对将官指手画脚、妄加评论的的道理?”

曹尔桢满脸通红,但还是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骆副使说的是,说的是。”宴席草草结束,曹尔桢私下对许显纯说:“信王着实沉稳,本以为他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几句话便可激他一激,没想到着实不好对付。”许显纯便道:“放心,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一路上还早着呢,姑且看来。”

十七日,仪仗离开灵丘,往东南方向的山东东昌府而去,一路过保定府、真定府、河间府,信王都以不在圣旨上所列南巡之府为由,拒绝接见沿途大小官员,凡往来停驻之事都交王承恩处置,许显纯也求了几次,但信王都不允,许显纯也无可奈何。

一路上走走停停,官道更加颠簸,沿途凄凉一片,让人心生凄凉,陆遥便道:“其实历朝历代,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土地和粮食的问题,所谓的盛世,不过就是乱世之后,人口大量减少,只要这时的统治者稍微与民休息,那就是盛世,但是随着人口数量逐渐增长,土地集中的程度越来越重,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土地所产的粮食不足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那么就会出现乱世,这才是盛乱的真相。其实中国的农民的要求最简单了,只要能活下去,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造反呢,除非是真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朱由检便道:“但是粮饷、征兵、打仗、河工等等,也都需要钱啊,若不征税,国家也没钱,若征税,那老百姓就活不下去,这可真是为难啊。”陆遥白了他一眼说:“怎么这么死心眼?请问从这地上的庄稼里,能榨出几个子儿来?我看啊,你还没有魏忠贤明白。”朱由检便问:“先生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还不如那魏老贼了?”

陆遥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魏忠贤跟士大夫们矛盾这么大吗?最主要的就是魏忠贤没有把眼睛完全都盯在土地上,不信你去看看,现在朝廷的财政收入大头不在这上边,而是在矿税和商税上,而那些大商人往往通过资助参加科考的举子的途径影响朝政,这些举子一旦当了官,自然就得为背后资助他们的大财阀发声,自然就要反对征收矿税和商税了,更重要的是,那些大财阀同时又有可能是大地主,而现在法律规定,士大夫的家庭可以不缴纳赋税的,所以他们便要拼命的霸占土地,导致土地进一步集中到个别人或个别家族手中,他们之间又往往彼此联姻,或彼此有经济往来,形成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集团,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后就导致农民越来越穷,但是税赋越来越重,那些大财阀、大地主越来越富,还不用缴纳任何赋税,最后天下大乱,这其实才是矛盾的根源,你一定要想明白这个问题。”朱由检便道:“可是,可是孙师傅他们都说是阉贼误国,与民夺利,导致民不聊生,只有东林士子才能拯救苍生黎民.”陆遥道:“真是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糊涂,这样的鬼话你也信,你就听我的,我还能骗你吗,等以后事实会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的。”

这一路上,陆遥又跟朱由检讲了火器啊、行政体系啊、财政啊、教育啊等等各方面的问题,朱由检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有不理解的地方便发问,有不同意的地方也出言反驳,两人互相辩论,倒也不觉得一路行来的艰难了。

自八月十七日离开灵丘,再到山东东昌府,车队足足走了十几日,直到八月二十五日,才到达东昌府。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东昌府就是齐国西部的重要城邑。得益于京杭大运河漕运的兴盛,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明万历年间资政大夫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于慎行于万历七年所写的《东昌府城重修碑》便有“万货辐辏,江北一都会漕挽之咽喉,天都之肘腋”的名句。经济的繁荣,也促进了文化的昌盛:雄伟挺拔的光岳楼,金碧辉煌的山陕会馆,摩天迥雁的宋代铁塔,凡此名胜,不计其数。东昌府还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过了济宁,便是东昌”的美誉。因此东昌府又被誉为“江北第一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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