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629年:会推阁员风波
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出事了,十月十三日,礼部右侍郎温体仁给崇祯上了《盖世神奸疏》,发难攻击钱谦益,朱由检对陆遥说:“看看温体仁说的,说钱谦益"关节受贿,神奸结党,不当与阁臣之选"。看来这次会推阁臣,钱谦益是彻底把温体仁得罪了,只怕温体仁入不了阁,也得把钱谦益拉下来。”陆遥便笑着说:“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嘛,再说了,有位伟人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只是温体仁说钱谦益操控枚卜大典,这就有点骇人听闻了吧。”
朱由检也说:“这也未必啊,去年的恩科李国普可是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这李国普跟钱谦益关系匪浅啊,钱谦益虽然当时下野,但未必不能干涉朝廷用人,温体仁既然敢这么弹劾,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的。此事颇为蹊跷,看来明天要叫他们对质一番。”
第二天,崇祯便召集内阁诸人以及钱谦益、温体仁等人,崇祯便对钱谦益说:“温体仁弹劾你去年恩科之时结党营私,操控朝廷用人,以国家大殿为自己谋私利,可有此事?”钱谦益忙出列道:“去岁恩科时,臣仍是在野之人,如何能操控朝廷用人?只因臣在会推阁员上不同意温体仁入阁,他便罗织罪名,诬陷大臣,还请皇上明察!”
崇祯又问温体仁:“爱卿上疏称神奸结党欺君,奸党是谁?枚卜大典是谁人一手握定?”温体仁从容奏道:“钱谦益之党甚多,臣不敢称言。”崇祯道:“今日召对,各位爱卿可知无不言,言者无罪。”
温体仁这才说:“自陛下明旨会推阁员以来,钱谦益指使御史房可壮、梁子璠、章允儒等人纠结都察院日夜催逼,黄大人畏惧其口诛笔伐,竟然杜门谢事,钱谦益竟妄想操控吏部,代行会推,此从来未有之事!陛下如果不信,可让黄大人陈述会推实情。”
李国普忙道:“皇上圣明,钱大人并未操控吏部,皇上可召问吏部左侍郎耿志炜.”不等李国普说完,温体仁便步步进逼道:“李大人身为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乃是六卿之长,用贤退不肖,是阁老职掌,如何都推到司官身上?陛下面前,还敢不说实话吗?”
李国普浑身颤抖着说:“你,你皇上,温体仁血口喷人,他诬陷臣”崇祯便打断他道:“不必说了,吏部右侍郎方孔熠何在?”
方孔熠忙出列道:“微臣在。”崇祯便问:“温体仁弹劾钱谦益操控吏部,你身为吏部右侍郎,可知此事?”方孔熠便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因臣分管举荐司、稽勋司,钱谦益曾让耿志炜拉拢臣,但被臣一口回绝了。”
崇祯气的将茶杯扔到地上骂道:“好个大胆的耿志炜!朕问你,可有此事?”未等耿志炜回话,钱谦益忙跪下道:“皇上明察!这都是方孔熠一面之词,臣绝不敢做此事!”耿志炜也忙跪下道:“皇上圣明,钱大人并未请托臣做此事,此事全是臣一人所为,本是想着卖钱大人一个好,但钱大人绝不知此事,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崇祯见此事耿志炜一人扛下了,便道:“好啊,很好,来人,把耿志炜带下去,交锦衣卫严审!”两个锦衣卫把耿志炜拖了下去,崇祯又道:“首辅大人,你就是这么替朕管理吏部的吗!”
李国普忙跪下道:“皇上恕罪,是臣老迈昏聩,识人不明,竟让这些奸佞小人蒙蔽了眼睛。”
史可法便站出来道:“陛下息怒,首辅大人爱惜羽毛,怎敢怨怼圣上,陛下再三问,诸臣不敢奏者,一者惧于天威,二者牵于情面,大凡会推,皇上明旨,下九卿科道,以为极公。不知外廷,止沿故套,只是一二个人把持定了,诸臣都不敢开口,就开口也不行,徒言出祸随罢了,又岂是阁老一人一力可以对抗的,况且当时群情激愤,御史三天两头上疏内阁,即便不是首辅大人,再换一人,也免不了生出懈怠之心,不免闭门谢客了。”
李国普也忙解释道:“陛下圣明,耿志炜虽然是老臣下属,但是臣也管不了他私下所为啊,此事老臣果然不知!”
袁可立此时也站出来道:“陛下明鉴!会推之事,臣亦在场,周阁老力荐温体仁,难道不也有结党之嫌吗?况且钱大人名满天下,掌都察院以来,正典刑,纠京察,有大功于朝廷,为何不能进得内阁?温体仁无微末之功,何德何能忝入内阁?御史们群情激愤,也是理所应当,何谓钱谦益结党营私哉?”
崇祯瞄了一眼薛国观,薛国观这才立刻站出来道:“朝廷用人,会推阁员,这等国家大事,本应陛下独裁,但陛下开恩令群臣会推,没想到众臣不思感恩,竟然闹出这些事,让陛下忧心!臣以为会推阁员以内廷为主,内阁辅之就行了,就不必劳烦都察院干预了。此乃臣肺腑之言,还请皇上三思。”
史可法冷笑道:“朝廷用人,都察院自然无权干涉,但是朝廷任用奸人,这便是都察院职责所在!对于薛阁老之言,下官不敢苟同!”薛国观被气的不轻,手一个劲的哆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崇祯见越吵越厉害了,不由得用力一拍桌子道:“放肆!”
众臣吓得一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崇祯道:“朕本想着尔等俱是国家重臣,应该想着报效国家,如今陕甘宁三边大旱许久,辽东又有鞑子蠢蠢欲动,尔等不想着赈灾御敌之法,只是一个会推阁员,就搅动的朝野不安,功名利禄难道比国计民生还重要吗!既然是会推阁员,都察院自然也有考核之责,但还仍是要以内廷和内阁的意见为主,细枝末节的东西就不必纠缠了。钱谦益操控吏部,现在还未有证据,专等耿志炜口供,倒先不议,但是李国普身为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不能约束下臣,不免有失察之罪,钱爱卿,你既是都察院总理大臣,李国普之罪该如何处罚啊?”
钱谦益支支吾吾道:“这这.”黄宗羲心里冷笑道:皇上这手玩的好,让钱谦益给李国普定罪,狗咬狗一嘴毛,活该,看你怎么下这个台!崇祯便厉声道:“怎么,爱卿掌都察院,想必是对大明律无不知晓的,难道连渎职之罪也不知如何处罚吗?”
钱谦益冷汗直流,不得已才道:“回陛下,依律当免。”崇祯便道:“好啊,既然律法无情,那就依律办理吧,李大人,你可还有话说?”李国普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得面色苍白道:“皇上明察秋毫,钱大人公正严明,老臣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崇祯便道:“既然如此,那便革去李国普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之职,念其任上尚算勤勉,准以上柱国致仕,调官应震为吏部右侍郎,赐光明殿大学士入阁。”
钱谦益听官应震入阁,不由得心头一震,心想: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丢了内阁首辅,又加进一个楚党之人来,不行,必须不能让他们太得意。想到这里,他便出列道:“皇上,温体仁不是御史,却风闻奏事,诬陷大臣,也理应治罪;况且董阁老既然依例晋为首辅,且兼礼部尚书,而周阁老又是礼部左侍郎,是否有些不妥,还请皇上三思。”
温体仁便道:“皇上!耿志炜之事还没审出结果,如何就说臣风闻奏事?请皇上明察。”崇祯便道:“虽然如此,但钱爱卿所言也有些道理,那就降温体仁为詹事府东宫主簿;董其昌不再兼任礼部尚书,改为分管礼部、吏部事;方孔熠举报有功,擢为吏部尚书。诸位爱卿以为如何?”虽然没有把温体仁一棍子打翻,但是也毕竟降了职,心里也稍稍舒服一些,其他人也不敢违逆,便就此作罢。
陆遥便问:“你怎么把温体仁调到詹事府去了?你不是说那是个冷衙门吗。”朱由检笑道:“现在是冷衙门,将来可不一定,现在皇后不是怀孕了吗,要是生下一个皇子,那这东宫主簿的职位岂不是立刻是个大热门了?东宫这一块决不能让东林党在染指了,温体仁单打独斗,不成气候,用他还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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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便道:“既然此事已经召对清楚了,以后就不必再提了,只是会推阁员之事,仍需继续推进,都跪安吧,黄宗羲留一下。”
众臣都退下了,单单黄宗羲留了下来,崇祯便假装生气的说:“温体仁的弹劾是你背后使得坏吧!也不提前跟朕通通气,若是办砸了,岂不是让朕下不来台。”黄宗羲便笑道:“皇上教训的是,只是这一步险得很,臣怕跟皇上说了,皇上下不了决心。”崇祯便笑道:“就你鬼点子多,方孔熠也是你布置下的一步棋吧?”黄宗羲便道:“皇上圣明,方尚书是方以智的叔父,是咱们自己人,自然好说话,皇上今天这一招,连消带打,算是把吏部控制在手里了,臣实在是佩服万分,自愧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