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1639年：原来在这里（二）
张溥的侍从便道：“本来张大人的意思是在济南府稍微休息片刻就要走，结果却接到了侯府的邀请，这才耽搁了几日，不过是寻常邀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等到了齐河，才发现张大人已经死了，我当时吓坏了，身为钦差侍从，却没有好好照顾大人，若上边怪罪下来，只怕也是担待不起的，结果待了几天，倒也没有什么。没想到前几天，在官学上学的儿子放学后却没有按时回来，只是接到一张纸条说，让我不要乱说话，若有人问，一律说不知道就行了，我儿子自然无恙。”靳晓明想了半天才说：“按你所说，一切都一如往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他们为什么又要用你儿子作为威胁呢？你再仔细想想，在张大人准备上车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侍从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张大人上车前，似乎是遇到了一个朋友，但是两人不过是彼此交谈了几句，就各自分开了。”
靳晓明便问：“是何人？两人说了什么？”侍从有些为难的说：“这我如何得知，张大人见客，我岂能在一旁偷听。至于是何人，我又岂能认识，不过若我见了此人，必能认出他来。”靳晓明在一旁认真思考，侍从又忙说：“大人，那我儿子”
靳晓明便说：“你放心，他们如今不过是拿你儿子作为威胁，你出去了不要乱说，他们自然会放了你儿子的。”那侍从这才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一个巨大的谜团越发的笼罩在靳晓明头上，他又去了锦衣卫，张溥坐的马车已经被封存在这里了，靳晓明上了车，按照车夫所说，坐在了张溥平常做的位置，然后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如果自己是张溥，该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慢慢的躺下去，突然，他的左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忙仔细看去，原来是几道被指甲抠的痕迹，想必是张溥极度痛苦的时候，用手抠的吧，靳晓明猛的想到：一般人极度痛苦的时候，往往会双手紧握，为什么张溥要用指甲抠车厢呢？是为了引起外边人的注意，来救他吗？不，不是，他一定是要暗示什么。
想到这里，他忙往痕迹那边看去，左看右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他用手轻轻敲击了车厢，车厢发出“砰砰”的响声，有夹层！他不由得喜出望外，忙掀开厚厚的席子，沿着划痕往下找去，果然发现了一块可移动的木板，他轻轻抽开木板，一个小匣子就安静的躺在这里。他小心翼翼的将盒子取出来，又将车厢内恢复原状，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几天后，盒子被原封不动的送到了崇祯案头，两个内侍轻轻打开盒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王承恩这才恭恭敬敬的将里边的东西取出，是一封信和一个账册，崇祯首先打开信，竟然是张溥的亲笔信，信上说：“不论是何人看到此信，想必我已经遇害了罢，此次奉旨南巡，我查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官商勾结的网，商人通过资助官员钱财，帮他们上位，官员则为他们提供庇护，这背后的主要推手，便是江家！但江家背后是否还有人呢？还不得而知。据我调查，通过江家上位者，品阶最高者是山东财税使司财税使赵灵均，余者则多是知县或州曹、州丞。我深知此次调查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虽是暗中调查，难保不会走漏风声，难保不会引人仇视，为保妥帖，我特将调查证据誊录一份，封之密盒。望所观之人，本着为国为民之心，务必将此上交朝廷.”
崇祯看后心中如同打碎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又忙打开账簿，上边既有一些商家的证人证言，又有一些州县的原始账目底册，还有一些知情人的证言，更有两份名册，一份是确认与江家关系密切的各级官员名单，一份则是怀疑与江家关系密切，未经查实的各级官员名单。崇祯不由得勃然大怒道：“好啊！好啊！国家税收，倒是肥了他们！去，赶快把黄宗羲叫来！”
王承恩见崇祯大怒，也不敢说什么安慰的话，忙亲自去把黄宗羲叫了过来，崇祯将张溥收集的证据递给黄宗羲，便问道：“你看怎么办？他们逼反许都，朕忍了；他们侵吞国家财产，朕也忍了；如今他们竟然结党营私、操控地方、毒杀大臣，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宗羲便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臣的意思是，且不可贸然行事，依臣看，从毒害张大人的毒药开始，到各级官员的任免升迁，再到地方上的征税及行政，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绝不是一个小小江家可以操控的，若一个不慎，被他们有所发觉，只怕这背后主使便永远不会浮出水面了。”崇祯这才有些冷静下来问道：“那当如何？还要朕继续忍下去吗！”
黄宗羲便道：“臣以为，张大人最后所见的那个所谓朋友，应当是此事之关键，最好先查出此人。”崇祯便道：“只是他的侍从并不认得，除非能当面见到，这可如何是好？”黄宗羲便笑道：“侍从跟随张大人奉旨巡视，对这些地方各级官员应该有所了解，可以排除；能与张大人近距离相谈甚欢者，要么就是京中官员，要么就是同窗好友。”
崇祯想了想说：“哦？你的意思是”黄宗羲便笑道：“若是京官，他大老远跑到济南去，必定要在吏部告假，臣的意思是去偷偷查一下吏部留档，看看那几日有何人告假，然后以工作名义将他们分别叫到翰林院，同时安排侍从在屏风后观察，逐一排除。如此可保万无一失，亦不走漏风声。”
崇祯便道：“好！此计甚妙，另外，朕派人辅助于你。”说着，又命人将靳晓明叫进来说：“如今暗线任务已完，你务必好生辅助黄大人，将此事查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