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1639年：博弈

许都、姚生等首要分子被五花大绑的押到陈子龙面前，许都见了陈子龙坐在堂上，便叫道：“陈大人，别来无恙啊。”金华按察局通判刘梦谦便呵斥道：“大胆！”陈子龙便摆摆手说：“无妨，他没说错，我们确实是老相识了，不过许都，你若念昔日情谊，今日更要和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许都笑道：“都说陈大人在京里做尚书，怎么却在这里做了个小小知州，来审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陈子龙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陈某都没有怨言，你又何必替我打抱不平？还是说点正事吧。”许都盯着他想了半响，才道：“可以，我可以说，但我只对你陈大人一人说，其他人我信不过！”陈子龙便道：“也好，给他松绑，你们都退下吧。”刘梦谦道：“大人，这.”陈子龙笑道：“无妨，我素来知道他是个仗义的汉子，他必不会对我这手无寸铁之人动武的。”刘梦谦无奈，便命人给许都松了绑，押着姚生等人退下了，大堂上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陈子龙便道：“许兄现在可以说了吧。”许都笑道：“我若此时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就不怕？”陈子龙哈哈大笑道：“你许都是什么为人？我岂能不知，若害怕，我又岂会单留你在这里。”许都也笑道：“好，我没看错你，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你且听我说”

许都凑上前来，两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说了半响，两人才说完，陈子龙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道：“你说的可当真？可有证据？可敢画押？”许都便道：“我敢画押，若不是他一味撺掇，我岂敢召集豪杰，原不过是为了自保，却不想惹出这通天大祸。至于其他，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我暗中调查的那些东西都藏在我练功房夹缝里，你派人取了便是。”

陈子龙下了堂，来回踱了几步说：“此事关系重大，不是我能审的，也不是省里能审的。”许都便道：“你若按程序往上报，只怕我活不了几天，省里、市里，他们的人不知道密布了多少，那些权高位重的，动动小拇指就弄死我了。”陈子龙便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必保你周全。这样，你且留在州衙，我即刻给皇上写密函，请皇上从京里锦衣卫过来，送你进京。”

许都这才躬身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陈兄代为直达天听。”陈子龙便道：“你且说来一听。”许都便道：“我自是知道，谋逆大罪，国法不容，其他人我不敢管，也管不了，只是姚生对我忠心耿耿，还请陈兄上陈，留他一条性命。”陈子龙沉默半响道：“我若此时拍胸脯下保证，必是诳你，不过你放心，我必会尽最大努力保他一命。”许都这才放心的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子龙便命人把许都暂时安顿在州衙后堂，一方面派人请来朱国栋，由朱国栋亲自带人去许都府上，将证据押了出来；一方面向崇祯写密函，请求锦衣卫支援。

在等待皇命之时，金华按察御史杨昌祚却找上门来，见了面便问道：“听刘通判说，许都等谋逆之人却不在牢里关押，而是被陈大人安顿在州衙，是何道理？”陈子龙便道：“许都关系重大，本官也是怕他遭遇不测，故而为之。”

杨昌祚冷笑道：“哦？吾皇治下，国泰民安，治安良好，不过我看陈大人的意思，倒不是如此，倒像是一片黑暗，民不聊生了。人都说陈大人与许都等人是故交，如此看来，竟果真是如此了。”陈子龙不卑不亢的说：“皇上圣明，自然是知道的，皇上曾言"子龙虽有小过，但必不是同党"，皇上珠玉在前，不劳御史大人过问了。”

杨昌祚一愣，指着陈子龙道：“呵呵，知州大人说的好，不过纵使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你包庇谋逆贼人的事实！本官必重重弹劾与你！”陈子龙一拱手道：“督核官员，是御史的职责，御史大人尽管弹劾，本官就在此等着皇上的圣旨，不过圣旨未下之时，本官还是这金华的知州！”

杨昌祚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怏怏而去，又过了几天，朱国栋前来辞行说：“听说前几天杨昌祚过来闹了？”陈子龙笑道：“只要刘通判支持我，他们闹也无妨。”朱国栋便笑着点点头说：“巡抚大人多次说，你是个骨头硬的，又颇懂权变，将来是可以入阁的大才，今日我算是信了，如此，我走了也放心了。”陈子龙便拱手道：“让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费心了，请总兵大人代为致谢，等此间事了，我必去杭州向巡抚大人请安。”

朱国栋走后第三天，陈子龙正在后堂，前边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老爷，不好了，几位大人过来了，要老爷出去相见。”陈子龙忙换了官服，上了正堂，只见财税局州曹李盛枝、都尉局同知李青、布政局州丞周之玙、学政局教授许文岐、按察局通判刘梦谦、按察御史杨昌祚、肃政廉访局州尉钱棅等人都在堂下了。

众人见陈子龙来了，便拱手道：“见过知州大人。”陈子龙也忙拱手还礼说：“几位大人前来，可是有事？”杨昌祚便道：“几位大人听说许都并未归案，特来问问知州大人。”不等陈子龙开口，钱棅也道：“御史大人说的极是，许都罪大恶极，国法不容，这十来日过去了，审也不审、押也不押，肃政廉访局到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还请知州大人说说，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杨昌祚又接着问道：“通判大人，请问按察局可依法依律将此案移交了？”刘梦谦看了看陈子龙，笑道：“此案还有些疑点，还在侦办阶段，倒尚未向肃政廉访局移交呢。”杨昌祚便问：“是何疑点？都十几日了，为何还未移交！本官既然有监督之责，不敢不问。”

刘梦谦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陈子龙便笑道：“两位大人且先息怒，不妨听我一言，是我不让刘大人移交的。”杨昌祚便道：“哦？如此大事，竟然全是知州大人一人说了算呢，我竟不知，这是依的哪里的国法？李大人，你觉得呢？”李青便道：“若是依法办事，此等大事，属于《议事规则》中的必须进行会推的事例，自然了，我不过是个大老祖，对这些律法什么的，知之甚少，不知说的对也不对。”

钱棅笑道：“李同知过谦了，知州大人，你意下如何啊？”陈子龙沉吟片刻说：“依照规则，应当把各县知县请来，一起会推，不如等本官召集全了，如何？”杨昌祚笑道：“就不劳大人了，各县知县已在外边候着了，把各位大人请进来吧。”话音刚落，东阳知县王雄、浦江知县惠户实、武义知县钱良翰、永康知县刘大巩走了进来，行过礼后，杨昌祚便道：“不知现在是否可以会推了呢？”

陈子龙面色沉重，知道此事已经不可避免，只能祈求皇上赶快派人来了，会推的结果可想而知，谁敢在这样的事上支持陈子龙，包庇谋逆的罪人呢？支持陈子龙的只有两票，弃权的六票，反对的四票。

杨昌祚便笑道：“知州大人，如何？可以把许都交出来，明令典刑了吧？”陈子龙想了又想道：“虽然如此，本官还是不能把许都交出来。”杨昌祚便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根据大明法典，地方官员不执行会推结果的，当即刻停职，由财税局长官暂时署理，并通报上级衙门，等候处理，李大人，你不会也要抗法吧？”

李盛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那就只能暂时委屈陈大人了。”钱棅这才一挥手，上来两个衙役，将陈子龙官帽摘了，然后又道：“去后堂，把许都给本官押出来！”几个衙役便闯入后堂，将许都搜出，许都被押到正堂，见此情形，知道陈子龙失势，便挣扎道：“我不服！我不服！”一个衙役走上去，“啪啪”给了许都两个大耳光，厉声道：“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带走！”正堂上正一片混乱，忽然听外边喊道：“好热闹啊，看来本官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