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1636年:吐血
三人约定了后天离开琼州返京,当天晚上,赵士锦正在驿站收拾行装,外边却是有人找,叫进来一看,竟是葡萄牙贸易代表马士加路也,此人在澳门多年,既熟知明朝官场情况,又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语。见了赵士锦,忙弯腰行礼,赵士锦便笑道:“怎么本官要走了,你倒是来了,可是有事?”马士加路也便笑道:“早就知道大人在琼州,也知道大人事务繁忙,听说大人这边的事情了了,才敢过来打扰。”
赵士锦便请他入座,又叫人送来茶水,赵士锦便道:“本官知道你是个商人,且咱们素来是没什么交往的,不妨有话直说。”马士加路也便道:“哎呀,大人果然是快人快语,中国人有句话叫一回生二回熟,之前跟大人没有交往,以后不就慢慢熟了。荷兰人胆大妄为、以卵击石,竟敢与天朝妄动干戈,听说连在南洋的老窝都被天朝水师给拿下了,实在是咎由自取!”马士加路也边痛斥荷兰人,边看着赵士锦的脸色,见赵士锦只是不动声色,便又道:“自然了,那都是荷兰人的罪过,我们葡萄牙人可最是与天朝交好,还帮着改良了火枪火炮,这个大人自然是知道的。”
赵士锦心中有数,便笑道:“这是自然,想来你这次找我,是看上琼州的贸易权了?”马士加路也连忙起身道:“大人真是太聪明了,确是此事。”赵士锦便道:“你久在我朝,自然也是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些事都得皇上圣裁。”马士加路也忙道:“这个我岂能不知,但是我也知道,大人是大皇帝陛下的心腹近臣,这些事大皇帝陛下肯定要垂问大人的,到时候还请大人多为我们说几句好话也就是了。”
马士加路也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放到桌子上,推到赵士锦面前,又笑道:“不论事情成与不成,我们都要交大人这个朋友的。”赵士锦笑了笑,没有拒绝,两人又寒暄几句,葡萄牙人这才告辞而去。赵士锦心想:这下事情更明了了,要是琼州的事,里边没有你们葡萄牙人的掺和,打死我都不信。想到这里,赵士锦打开盒子,只见里边摆了十根小金条和一沓大钞,赵士锦微微笑了笑,又将盒子扣上了。
十月二十六日,赵士锦等人押着普特曼斯离开琼州,这次他们没有走陆路,而是由南海水师一路护送,走水路过台湾海峡,向天津方向而去。
这边赵士锦急着赶路,崇祯却是在乾清宫里接到了御史台御史大夫徐兆魁病逝的消息,崇祯便道:“前几天广西总督王尊德刚没了,这次徐公又没了,甚是令朕唏嘘啊。”黄宗羲便道:“是啊,徐公为人忠厚老实,仗义疏财,精通经术,有应变之才,历任太仆寺正卿、湖广巡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吏部左侍郎。在士子中威信颇高,不知皇上可要赐谥号?”
崇祯便道:“赐谥号?他还不够资格吧,自朕登基以来,不过赐了文正公、文忠公、文敏公三位,都是于国于民有大功的,徐兆魁不过是个御史大夫,有何功劳?况且这些御史素来是闻风奏事,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让内阁写个悼文也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王承恩从侧门匆匆过来,到崇祯耳边嘀咕了几句,崇祯便到后堂更衣,到了后堂,崇祯便问:“何事?”王承恩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崇祯说:“皇上,奉皇上的旨,西厂的番子一路秘密跟着赵大人,果然其所住驿站附近有暗探监视,番子并不露声色,结果有人乔装打扮,要见赵大人,被监视之人赶走,番子们便将人打昏,从身上搜出此物,特进呈皇上。”
崇祯便问:“人呢?可带来了?”王承恩便道:“一并带回京里了,现在被西厂秘密押着。”崇祯这才点点头,打开那信后,竟然是揆一留下的,上边用拉丁文、汉语详细写了黄奇遇如何封了荷兰人的店铺,自己又如何向黄奇遇、吴方政等人行贿,请求解封,以及后来的种种。
崇祯越看越是生气,便道:“好,这就是朕的好臣子!”陆遥便问:“但是揆一能接触到的也只是黄奇遇和吴方政,只怕这后边还有人。”朱由检便道:“先生说的极是,吴方政是吴宗达的侄子,只怕吴宗达也逃不了干系,不过我若重重罚他,倒显得我刻薄寡恩了,至于这黄奇遇,一个小小州曹,他敢做下这等大事?看来必要将他押来,细细审问才是。”朱由检说完,随即笑道:“不过这个倒不急,既然决定了让赵士锦背黑锅,那就等他回京后,都由他处置吧。”想到这里,崇祯便将信交给王承恩说:“等赵士锦回来了,连人带信一起给他,不要说朕已经看过了。”
十一月十日傍晚,崇祯刚用过晚膳,只见王承恩急匆匆跑来,低声说:“皇上,骆大人昨儿个后半夜没了,骆养志、骆养性、骆养心几个在外边后旨呢。”崇祯不由大吃一惊道:“什么!骆思恭没了!”便忙叫骆家兄弟进来,三人进了殿,跪倒在地,不由得嚎啕大哭,骆养志便道:“皇上!家父没了,没来得及见皇上最后一面!”
崇祯不由得想到骆思恭一向的忠贞,又见三人哭成泪人,也不由的悲从中来,忙道:“赶快起来,朕听说你父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还没来得及去探望,如今竟撒手人寰了,朕.”没等崇祯说完,突然间,崇祯只觉得一股腥臭之物喷薄欲出,说话间,一口大大的鲜血吐了出来,只觉得脑子天旋地转,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倒过去。殿中几人吓坏了,王承恩忙过去扶住崇祯,大叫道:“皇上!皇上!赶快!传太医!”
不知道过了多久,崇祯才慢慢的缓过来,只见王承恩、皇贵妃、谨贵妃、王贵妃、长平公主、坤仪公主等围在一旁,地下还跪了宋王、定王、怀王、顺天公、太原公,太医院院使王思任垂手立在一侧,还有两个太医跪在榻前,程国祥、钱谦益、吴襄、许士扬、茅元仪、王心纯、商周初、宋应星、黄宗羲、周永春、熊奋渭、张景岳、骆氏兄弟等则聚在远处焦急等候。
见崇祯醒了,王承恩首先高声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皇贵妃等这才抹着眼泪上前道:“皇上,你没事吧,吓死妾身了。”长平公主也过来,奶声奶气的说:“父皇,你没事吧,你不会死吧。”皇贵妃忙道:“公主!不要乱说,过来,别打扰你父皇。”
太医也道:“好了,好了,皇上乃真龙天子,必是无恙的。”崇祯便问:“朕是怎么了?朕只觉得天旋地转,虽吐了血,但心口上却觉得舒服了许多,似乎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王思任便道:“皇上洪福齐天,想来是操劳过度,胸膈之处淤了一块腐血,令三焦水气通行不畅,若不及时排出,便有大患,这次皇上听闻骆大人病逝的消息,急火攻心之下,不想竟将这淤血吐出,外人看似是不妥,但实在是万幸。”崇祯又看了看张景岳,张景岳颤巍巍的上前,点点头说:“王大人说的没错,不过既然淤血能形成一次,便有可能形成两次,皇上操劳国事,必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崇祯这才放下心来说:“朕记下了。”然后又挥挥手喊道:“烺儿,过来。”宋王朱慈烺跪着来到崇祯榻前,此时朱慈烺已经七八岁了,他哭着过来道:“父皇,父皇”崇祯看着朱慈烺,不由得感慨万分,拉过朱慈烺的手说:“烺儿吓坏了吧,放心,朕一时半会且不要紧呢,朕还要看着你长大成人,成就大事!”皇贵妃见崇祯单单叫了朱慈烺,不由得脸色大变,斜着脸看了看黄宗羲,黄宗羲无奈,便上前说:“皇上,如今夜深了,不如让几位王爷、公主先回去。”
崇祯便道:“好,朕没事了,都回去吧。”王承恩便招呼人将王爷、公主们送走,几位娘娘便也道了跪安,崇祯又道:“又劳动几位爱卿深夜入宫,朕没事了,都跪安吧,黄爱卿留一下。”众人这才纷纷回去,留了两个太医在侧殿轮值,崇祯稍稍起身,黄宗羲忙上前将他扶起,崇祯一把拉住黄宗羲的手说:“你说实话,朕是不是要不行了!你莫要哄朕!”
黄宗羲不由得面色大变,忙跪倒在地说:“皇上,难道太医的话不信,张尚书的话您还不信吗,虽然表面看上去凶险,实则是排除了隐患,皇上且千年万年呢。”崇祯便道:“自嘉靖朝以来,历代先帝都是英年早逝,兄长23岁就没了,父皇也是享寿不长,朕实在是怕啊,怕事业未成,而中道崩殂。”
黄宗羲便安抚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正是壮年,断断不会有事的。”崇祯便问:“朕的这几个儿子,你觉得谁可堪大用?”黄宗羲见崇祯冷不丁问这种敏感的话题,便支支吾吾的说:“皇上正值壮年,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崇祯便道:“圣人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朕不能不想啊。你只管说来。”
黄宗羲便磕头道:“皇上,国祚之事关系重大,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顺天公是臣的亲侄子,臣有私心,不敢妄议。”崇祯这才笑道:“你这是说的实话,你若不说,朕便不会再问,你既是个实在人,必不敢藏私,说说吧,朕姑且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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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无奈,便只有说:“若论正统,那么宋王乃嫡长子;若论贤德,那么定王可堪大任。”崇祯面色沉静的点点头,然后轻轻挥挥手说:“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