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633年：危在旦夕

李卑出了县衙，秦熙便问：“知县大人可要见我等？”李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冲着秦熙等人长长的作了一个揖，然后带着手下人就走了，秦熙等人摸不着头脑，王承恩便道：“爷，我看李卑面色不对，恐怕此中有事。”崇祯便道：“怎的？这光天化日，县衙之内，能有什么事？我还不信了。”王承恩便道：“爷万金之体，不可不小心一些，不如让锦衣卫查探一番。”崇祯便点点头说：“也好，你忒小心了些。”就在这时，县衙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衙役说：“几位，知县老爷有请。”

衙役领着几人进了衙门，到了屋里，石公胤便一拱手道：“让各位久等了，失敬，失敬，在下蓟县按察处推官石公胤。”然后又介绍了曹蕴清和黄起有，黄起有哆哆嗦嗦起身，面无血色，冷汗直流，也不敢看众人，方以智觉察到异样便问：“黄大人可是身体不适，为何如此这般？”

石公胤亦不回答，只是问秦熙：“听李大人说秦相公如今在国子监任博士？”秦熙便道：“正是，敢问知县大人可在？”石公胤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又问：“既然如此，国子监郎中王大人，秦博士可相熟？”秦熙便只好道：“自然是知道的，相熟却未必。”石公胤又问：“听闻秦博士乃崇祯二年同进士及第，不知同窗中可还有其他人在朝中任职啊？”秦熙此时觉得有些不对了，但是却还是道：“多在地方州县任职，京中甚少，不知石大人问这些作甚？”

石公胤又笑着问：“不知这几位现任何职啊？”方以智便道：“我等不过行脚的商人罢了，素与秦相公熟识，一路同行而已。”石公胤见他们并没有什么背景后台，便立时变了脸色道：“来人，抓起来！”

话音刚落，屋门被撞开，几个衙役闯进来，将几人抓了个正着，秦熙挣扎道：“石大人这是为何？可是误会了！”石公胤道：“却是误会了，带下去，统统打死。”衙役便要押着秦熙等人下去，秦熙挣扎道：“且慢，既要死，可否让我们做个明白鬼。”石公胤便冷笑道：“既要死了，这么明白有何用，只是到了阎王那边，别忘了，你们是死于张岱之手便是了，不关我等的事，带下去！”

崇祯见事情紧急，也不得不说话了，便厉声道：“大胆！光天化日，县衙之内，竟敢打杀人命，擅害官吏，这可是谋反，诛九族的大罪。”石公胤不由得仰天大笑道：“可笑，可笑，所以你们都活不了，你们死了，谁还知道呢？”

衙役便拖着众人要往堂下走，方以智忽然大叫道：“实话告知尔等，我等乃是随刘知府暗访而来的！”石公胤如何肯信，只是一味令拖走打死，黄起有便站起来道：“且慢，且慢，石大人，此事干系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妨先留下性命，查探一番为是。”石公胤便厉声道：“蠢货！便是随知府大人而来，此时知府亦不在此，咱们只管往张岱头上推便是，倘若留下他们性命，才是后患无穷，赶快拖下去，立时打死！”

崇祯不由的一阵后怕，幸亏进来时，锦衣卫已经动了，否则自己身为皇帝，竟要冤死在这等小人之手，几人被带到堂后的院子里，几个拿着大棍子的衙役走过来，不由分说，便要朝秦熙头上砸去，秦熙惊的不敢看，紧紧闭上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嗖、嗖”的几声，那几个拿棍子的衙役“噗通”倒在地上，秦熙这才睁开眼，只见他们额头上插着一枚飞镖，押着他们的衙役见死了人，吓的一哄而散，直往堂前报信去了。

几个乔装打扮的锦衣卫从房顶跳下来，给几人松了绑，王承恩便忙上前扶住崇祯道：“爷，没事吧。”崇祯推开王承恩的手道：“去通知刘含辉了吗？让他立刻过来！”王承恩忙吩咐一个锦衣卫前去告信，正在此时，石公胤带着一群衙役过来，将众人围住了，石公胤道：“好大胆的贼人，竟然敢杀害官差，来人，抓起来，立斩不赦！”虽然衙役人不少，锦衣卫只有十来人，但是衙役怎是锦衣卫的对手，七手八脚，便把衙役打的落花流水。

石公胤气急败坏道：“好，好，好大胆，竟然敢拒捕！赶快，去都事卫请李大人派兵过来！”方以智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妄图挣扎？”石公胤冷笑道：“我还没有输，只要你们死了，我就给你们安上一个擅杀朝廷官员的罪名，便是知府大人也难保你们。”

众人正在这边对峙，不多会儿，曹蕴清匆匆过来，石公胤便问：“李大人可带兵来了？”

曹蕴清并不言语，忽的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匕首，照着石公胤连刺几刀，石公胤捂着伤口，指着曹蕴清道：“你，你”说罢，便“噗通”倒在地上，曹蕴清便道：“石公胤大逆不道，我奉知府大人之命，立斩此人，还不赶快散开！”衙役们这才散开，曹蕴清忙过来对秦熙等拱手道：“让诸位受惊了，如今知府大人正在堂上等候诸位。”

几人随着黄运清到了堂上，刘含辉正高坐大堂上，见崇祯来了，便要起身，崇祯给他使了个眼色，刘含辉才没有起身，不多时，衙役便将石公胤尸首抬了上来，刚刚被解救的张岱怒骂道：“奸贼！死有余辜！”然后又对刘含辉道：“多亏知府大人及时赶来，否则我等必死在这奸贼手下！”说完又将石公胤的奸计说了一遍，直惊的刘含辉冷汗直冒，张岱又指着曹蕴清道：“曹蕴清亦是同谋！”曹蕴清忙道：“张大人何出此言，我亦是被此贼裹挟，如何是同谋。”张岱便道：“黄大人可以作证。”黄起有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只是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刘含辉便道：“本府只令你去传石公胤，你为何竟杀了他！”曹蕴清一脸无辜的说：“下官只是想着出出气而已，不想他竟这么不经事，下官有罪，府台大人请治罪。”

刘含辉见他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也没有办法，便对跪在一旁的蒋凡华说：“尔身为知县，竟不能约束下官，草菅人命，该当何罪！”蒋凡华痛哭流涕道：“下官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愧对皇恩，只求一死，不愿苟活！”

正乱哄哄的，李卑带着兵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营州知州刘壁、营州都尉局同知解胤樾、营州布政局州丞蔡邦俊、营州学政局教授颜元一、营州按察局通判付启光、营州肃政廉访局州尉万户侯等人。

一行人向刘含辉行了礼，刘含辉便将此间事对刘壁说了一番，不待刘壁说话，万户侯竟先道：“府台大人，如今堂上闹哄哄的，还有外人在，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刘含辉看了一眼崇祯等人，见崇祯面色如水，便厉声道：“放肆！本官自与知州说话，尔何敢越俎代庖！”刘壁便忙道：“府台大人息怒，万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崇祯也不愿理会这些烂事了，便对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王承恩便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先告辞了！”刘含辉如何敢拦，便送走他们，秦熙却道：“我既是此事的当事人，又有现职，不算万大人口中说的外人吧，可否留下旁听？”

万户侯没有理会，付启光却道：“秦博士虽有官职，但营州小地亦不敢留博士在此，怕有怠慢。”秦熙不搭理他，却只是笑着看着刘含辉，刘含辉自然知道崇祯让秦熙是留下监督此事，如何敢说不，便道：“秦博士自然可以留下。”付启光还待说些什么，刘含辉狠狠瞪了他一眼，付启光才悻悻不敢说话。

崇祯等人走后，刘含辉便道：“万大人可有何高见？”万户侯便道：“府台大人，此事虽有些不耻，毕竟也是为着咱们营州和顺天府的脸面，况且石公胤已死，咱们索性便往他身上一推了事。”颜元一便问：“那县学之事如何处理？总不能白白死了两名学子，以后谁还敢在县学就读？”

万户侯便道：“那些闹事的，不过粗鲁武夫，只需让有司秘密逮捕即可，何必劳师动众，死的学子派人多给他们的家人些钱帛，不许他们闹事也就是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岂不是皆大欢喜。”

张岱道：“荒唐，荒唐，府台大人，且不可如此草率，令天下读书人心寒！”几人正争论不休，又来了几人，却是顺天府戍卫军司总兵惟贤、布政司布政使官抚极、按察司按察使曹文耀、学政司学政使丁启光、肃政廉访司廉访使吴炎，下众人纷纷向这几人行礼，这几人并不理会，单是向刘含辉见了礼，官抚极道：“出了如此大事，我等得了报，急忙过来，不想倒让府台抢在头里了。”

刘含辉便打哈哈道：“本官为着学政的事，在营州私访，自然知道的早些。”吴炎四处张望，看见了秦熙，便问：“敢问这位大人？”因着秦熙一直在崇祯身旁办事，他们如何得见，只有惟贤当年在京营任职，颇得崇祯信任，朝会的时候，曾在崇祯身旁见过秦熙，此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但又不敢说破，刘含辉便道：“这位是国子监博士秦相公。”然后又将来由述说一番，众人也是纷纷惊叹。

刘含辉便说：“适才营州诸位亦有不同见解，不知几位大人可有高见？”万户侯便又把自己的见解说了一番，众人倒还没有说什么，只见惟贤站出来“啪”的给了万户侯一个大大的嘴巴，怒骂道：“奸贼！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出了如此不堪之事，实乃亘古未有，你竟然想要包庇这些贼人，府台大人，别的不说，谁要敢有二话，只须大人一声令下，我保叫他人头落地！”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万户侯被打了一巴掌，被打蒙了，吴炎皱皱眉头道：“总兵大人何故如此？万州尉也非歹心，总兵虽是上司，但也不是直接上司，便是直接上司，也没有动手打人的道理，实在有辱斯文。”惟贤骂道：“什么斯文不斯文，如今已然是斯文扫地，白白的被人看顺天府的笑话，你不过小小生员出身，如何做的一方大员，当真以为我不晓得，莫惹急了我，咱们都不好看。”吴炎知道惟贤的背景，自然不敢托大，便道：“既然如此，本官必上本子弹劾你！”惟贤笑道：“就怕你不上本子！”

刘含辉见两人呛呛起来，又见有惟贤撑腰，便有了些底气，便问道：“官大人、丁大人、曹大人，可有什么意见？”丁启光何等聪明，见惟贤如此激动，便知这里边有内情，便道：“县学乃教化世人之地，若不严惩，敷衍塞责，必使天下士子心寒，在下身为一府学政，必为学子鼓乎，望府台必深究此事，严惩不贷。”

曹文耀、官抚极也纷纷附和丁启光，吴炎无可奈何，也只得随声附和，刘含辉道：“好，既然如此，那按察司便发海捕文书，全力缉拿罪犯。蒋凡华身为知县，约束下官不力，不堪为父母，可先予停职，待陛下处置；石公胤既死，仍不能免罪，可令有司依大明律处置；曹蕴清、黄起有暂予停职，待上峰旨意；李卑虽亦有过，但涉及不深，准留原职，戴罪立功。”

惟贤便直勾勾看着秦熙，秦熙知道惟贤知道自己身份，便道：“府台大人处置甚当，学生佩服。”惟贤和刘含辉这才放下心来。刘含辉便道：“只是这几日，辛苦秦博士暂住蓟县了，等贼人被抓住，才好一同升堂，为秦博士求个公正，不知秦博士意下如何？”秦熙笑道：“但听府台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