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629年：重设行省

二月二十一日，崇祯又在乾清宫东暖阁召见内廷诸大臣，行过礼后，崇祯便道：“前几日朕召见诸位爱卿，所商讨裁撤九边十三镇的事，事情还没有定论，结果竟然就泄露出去了，还引起了几个边镇的哗变，诸位爱卿务必好生反思反思才是！自然了，内监司也脱不了干系，朕已经领王之心严查了，今后凡内廷未决之事再有泄露出去的，一旦查实，朕定严惩不贷！”众人慌忙跪下道：“臣等惶恐，臣等有罪！”崇祯便道：“行了，都起来吧，好在这次算是比较稳妥的平息了，那就下不为例，上次还说到恢复行省和三定大计，马上就京察了，京察之前务必确定下来，想必诸位爱卿都有些想法了，不妨说说吧。”

黄宗羲便首先说：“启奏皇上，自太祖皇帝改元朝行省为仅主管民政承宣布政使司，后又设提刑按察使司掌刑狱、都指挥使司掌军政，凡遇大事由三司会商，其实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员专权，但其弊端却随之显现，最大的弊端就是遇到好事三司便抢功，遇到坏事就纷纷扯皮推诿，故而导致地方行政效率极为低下，朝廷的各项政策不能很好的贯彻，所以臣以为若恢复行省，重设督抚，军政以总督为主，民政以巡抚为主，但巡抚的主要作用要限定在理顺三司职能，协调三司配合上来，而不要给巡抚过大的权力，以避免巡抚专权。”

崇祯点点头说：“爱卿言之有理。”何如宠也接过话来说：“皇上，如今南北直隶仅有其名，而无其实，并不设三司，而是由朝廷直辖，北直隶就在京城周边，还好些，南直隶离京甚远，直辖谈何容易。”崇祯便问：“那爱卿有何主意？”何如宠便道：“臣以为应当重设南北直隶行省，将应天府单独设府，由朝廷直辖，而为南直隶行省另择省会，以加强管理。行省下设市，市下设县，县下设乡，如此层层布置，才能确保朝廷各项政策一一贯彻推行下去。”

“好啊！”崇祯走下龙椅，来到暖阁西侧巨大的舆图前说道：“这是格物院耗费多日画制的帝国全域图，诸位爱卿请看。”众人纷纷凑过去，何如宠便道：“不想咱们大明竟然如此之大，若非此图，只怕还看不周全。”商周初等人也纷纷赞叹不已。

崇祯便指着东北之地说：“此地本是太祖皇帝设立的奴儿干都司，后鞑子反叛，奴儿干都司自然不复存在，如此大的一片国土，竟被一点点蚕食沦丧，怎不让朕痛心疾首！还有这些地方，”崇祯又指着其他几处都司，继续说：“这几处都司俱是夷狄之所，目前乌思藏都司、朵甘都司、安南都司虽然名义上仍归朝廷所管辖，但实际上已是独立王国，各行其事，还有西南各地，年年反叛年年打仗，一直料理不清楚，归根到底就是这些地方土官势力太过强大，可以先挑选几处实行"改土归流"，朕想着，便用上三五年时间，或可见效，才好在设行省。”

黄宗羲便道：“皇上圣明，臣以为，这些地区多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而朝廷中竟然没有管理少数民族的机构，也是始终不能理顺与边地关系的原因，不如恢复元朝时候的理藩院，专门管理和处置各边地少数民族。”崇祯便点点头说：“爱卿言之有理，另外太常寺与内监司功能多有重叠，可并入内监司；光禄寺并入礼部、太仆寺并入锦衣卫、钦天监并入格物部，便不在单设了。”

黄宗羲、何如宠等人便道：“皇上圣明。”崇祯又道：“只是对于台湾和琼州这两处大岛，朕还没有什么想法，谁有什么想法呢？”何如宠便首先道：“启奏皇上，这琼州地理偏远、交通不便，过去多为流放犯人之地，且当地蛮夷众多，不服教化，只归并两广署理，至于台湾，之前北部被西班牙人占据，前些年被荷兰人赶跑，现在荷兰人盘踞在此，南部则由郑芝龙、李旦和颜思齐占据，此人虽为我汉族，但是以海盗为营生，目前东南海上贸易几乎为之垄断，故台湾一直只以澎湖市署理，其实不过挂名而已。”

黄宗羲便接着说道：“皇上，臣以为琼州目前虽为蛮夷之地，但是既然已经开海，往南洋之地贸易，若从琼州出发可节省不少力气，又可以此作为中站之地，也可与此地设琼州行省。至于台湾嘛，这里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且都有各自的武装力量，只怕还要徐徐图之。”

崇祯便点点头说：“是啊，所以还需要大力发展水师才行，罢了，这些都是急不来的。”黄宗羲便道：“另外，各部都给事中既为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之所，不便同在六部，且其职能与翰林院多有重叠，不如撤而分之，一部分分至都察院，一部分分至翰林院，方可不入窠臼。”

崇祯点点头说：“可以，就依爱卿之言，内廷各衙门可将今日所议之事拟出一个章程来，须得好生磨勘，再刊布政令，待京察之时，再将各级官吏一一补充，吏部、军选司、考功司、都察院都要把眼睛睁大了，京察务必从严考核，能者上劣者下。”

众人这才跪安，崇祯单单留下黄宗羲和何如宠，崇祯便问道：“刚才提到郑芝龙，两位爱卿似乎有难言之隐，可是有什么内情？”

黄宗羲便道：“皇上圣明，这郑芝龙乃是福建泉州人，自小家境贫寒，所以不满十七便偕其弟芝虎、芝豹依附其舅黄程，在澳门从事海外贸易。天启三年，黄程派郑芝龙跟随日本平户华侨李旦之舶，押送货物远赴日本，从此便侨居长崎，寄身李旦门下，以父事之。李旦资本雄厚，专门从事海外贸易，是当地华侨的首领。后来李旦便交给郑芝龙一部分资产和船只让他到南洋做生意。不数年，郑芝龙便成为巨贾，往来中国、日本间，俨然成为华侨领袖。”

黄宗羲看看崇祯的脸色，见他认真的听着，便继续道：“郑芝龙以领袖华侨之资格，晋谒已退隐的前幕府将军德川秀忠，秀忠亲问以中国事，大喜，赐赉优渥。又由于郑芝龙熟悉海外事情，又善外交，为受到日本肥前国诸侯松浦氏优遇，并介绍平户藩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缔婚。”

黄宗羲继续说道：“到了天启四年，郑芝龙被李旦派到澎湖，担任荷兰人的通事。不过，荷兰人为了垄断对日贸易，指使一些中国船只在中国沿海掠夺，这郑芝龙也是和荷兰人合作的海贼之一，为荷兰人执行在台湾海峡上截击前去马尼拉的中国帆船的海盗任务。后来郑芝龙也不单拦截中国商船，葡萄牙、西班牙等商船亦在其掠夺之列。天启五年，郑芝龙离开荷兰人，正式开始了亦商亦盗的海上生涯。李旦死后，他在台湾的产业和事业便都归了郑芝龙。后来郑芝龙又收服了自日本而来的颜思齐等人，势力大增，又从福建招徕了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等部将。前年，闽南发生旱灾，郑芝龙率船队袭击福建漳浦，劫掠金门、中左所(厦门)和广东靖海、甲子等地，后来因为与荷兰人的矛盾增大，又加上我水师的不断围剿，郑芝龙多次请求招安，又拒绝招安，如此反复多次了。自陛下开海以来，各商队都开始各自雇佣武装护卫商船，郑芝龙处境更加不利，又派人前来请求招安，此事还处在秘密接洽阶段，且此人性情反复无常，故而尚未禀告陛下。”

崇祯沉默良久问：“你们觉得郑芝龙此次招安是否真心？”何如宠便说：“前些年李旦的另一个代理人许心素已经归顺朝廷，还劝降了几个比较大的海盗集团，这许心素向来不服郑芝龙，是死对头，这次挑动荷兰人攻击郑芝龙就是此人所为，想来郑芝龙日子不甚好过，想来这次是真心想要投降朝廷，如果朝廷能招降此人，那便可增加在东南贸易的话语权。”

崇祯便问：“现在具体负责招安的是何人？”黄宗羲便道：“目前右佥都御史熊文灿负责此事。”崇祯便道：“那便调熊文灿去做福建总督，授予他全权办理郑芝龙招降之事。”

黄宗羲领了旨，何如宠便又问：“方才听皇上的意思，似乎南京留守各部亦在裁撤之列？”崇祯便挥挥手说：“只怕要如此，若南直隶设行省，自然南京留守各部亦无存在的必要，不过这事急不得，那些人颇是死脑筋不会变通，又爱整天做道德文章，批天斗地，但是又在士子中人望颇高，京察的时候可以观察一下，能干的就找个合适的位子再干几年，实在年迈不便的就准致仕吧，只一点，切切不可草率鲁莽，最好是让这些老臣心甘情愿的致仕。”

何如宠便笑道：“为人父母者，多是为子女计，这些老臣有子女的，可否荫其子女？想必老臣们一定会感激涕零，心甘情愿致仕的。”崇祯便笑道：“要么说人老经验多，爱卿不愧是做过先帝的吏部侍郎的，此计甚好，可依此办理。”

几人正说着，内监来报说：“陛下，吴有性院士在门外恭候，请求觐见皇上。”崇祯便道：“外边天寒地冻的，赶快让吴先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