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632年:桂王之死
四月十二,崇祯又在太和殿东暖阁召见杨嗣昌,崇祯问:“给刘世玉和卢象升的旨意可发下去了?”杨嗣昌忙道:“已经发了,据刘世玉将军来报,目前大军已经攻下萨尔浒。”崇祯有些疑惑道:“哦?鞑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杨嗣昌道:“怪就怪在这里,按说这么大的事,鞑子应该有所反应,但是多尔衮只是龟缩在赫图阿拉,皇太极虽然也派了小股部队前往萨尔浒,但是都不成气候。”崇祯便问:“是不是他们都怕打萨尔浒损了自己的实力,才这般畏缩不前?”杨嗣昌捋着胡子沉思道:“多尔衮臣不甚了解,但是依臣跟皇太极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经验看来,这不像是皇太极的性格,此事怕没有这么简单。”崇祯忙问道:“莫非方有度被识破了?咱们的计划泄露了?”杨嗣昌道:“只怕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咱们的计划已被鞑子知晓,于是便假装内斗,引咱们出兵,陛下十六出东蒙,卢象升十八日才出广宁,倘若皇太极在北边暗布重兵,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差全力对付京营”
崇祯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道:“如此说来,朕岂不是危险至极?”杨嗣昌沉思良久,未发一言,崇祯想了片刻问:“杨爱卿是否另有计策?”杨嗣昌便道:“臣亦觉得陛下亲征危险甚大。”崇祯笑道:“杨爱卿如此说,那必是已有良计,今日召对,言者无罪。”
杨嗣昌才道:“皇上恕罪,如今皇太极并不知道他们的计谋已被知晓,咱们才可将计就计,只是倘若皇上不亲征,岂不是告诉皇太极他们计谋败露?所以臣以为,只需另给卢将军下一道密旨,令其十六日密出广宁,陛下仍按原计划十六日出东蒙,但是却不必南下,可在路上绕绕弯子,迷惑敌人。”
崇祯道:“果然妙计,倘若皇太极果然在北边密有埋伏,那么南边必然空虚,如此卢象升提前两日出奇兵,盛京可得也。”
杨嗣昌有些忧心的说:“只是这皇太极足智多谋,只怕咱们步步算计,他未必步步落入算计,皇太极知道皇上亲率京营出东蒙,必定是武装精良,将士用心,他岂会派重兵冒此大险?倘若他不理会京营,只是一味坚守,却派主力全力对付卢象升部,大军一旦进入鞑子腹地,陷入僵持,补给又不能及时的话,无功而返还算好的,只怕重蹈当年萨尔浒覆辙啊。”
君臣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崇祯站起来道:“倘若如此,那京营便是主力,狭路相逢勇者胜,朝廷经营多年,不知道在京营上砸了多少银子,如今是到了检验一番的时候了。”杨嗣昌又待相劝,崇祯一摆手说:“不必多言,就按刚才爱卿所言,立刻给卢象升发密旨,更改出兵时间,其他事如故,跪安吧。”
杨嗣昌这才退下,崇祯又想了片刻,便对王承恩道:“去翊坤宫传旨,朕一会去用午膳。”到了晌午,崇祯带着王承恩到了翊坤宫,皇贵妃挺着大肚子迎在门口,见崇祯来了,便要行礼,崇祯忙扶住她说:“爱妃如今有孕,不必多礼。”两人边往里走,皇贵妃便吩咐宫女:“传膳吧。”
不多会儿,午膳便传至翊坤宫,宫女布了菜,崇祯道:“都下去吧,不宣不必前来。”宫女们便都告了退,皇贵妃便问:“陛下可是有事?”崇祯便道:“不瞒爱妃,朕这几日有大事。”
然后便将亲征之事述说一番,皇贵妃也不由得变了脸色道:“陛下非要亲征不可?”崇祯便道:“正是,非去不可。”皇贵妃便起身拜道:“陛下有什么嘱咐,妾自当听命。”
崇祯便道:“爱妃快快平身,爱妃是知道的,皇后素来是没有什么主意的,承乾宫那边更是闷口的葫芦,不发一言,放眼后宫,只有爱妃智勇无双,颇有男子气概,况且如今田敦吉又领着承天门的差事,所以朕想将这皇宫安危交给爱妃,有什么事不能决断的,爱妃可召王承恩商议,爱妃以为如何?”
皇贵妃便道:“妾自是无妨,只怕到时候倘若皇后以上压下,妾如之奈何?”崇祯道:“爱妃不必担心,朕会留下密旨给王承恩。”皇贵妃这才放下心来。
陆遥问道:“这事为什么不交给皇后,要交给皇贵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姐弟两个涉嫌谋害怀王,心思可不一般啊。”朱由检道:“正因为如此,才要交给她,如今宋王年幼,又是嫡子,皇后也好,其他大臣也罢,未必不怀着其他心思,但是田氏现在有孕,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宋王上位,她只有尽心竭力保住我的位子,她的孩子将来才有上位的希望,这就是利害关系。”陆遥便笑道:“难怪读历史都说,帝王之家无恩情,果然如此。”
崇祯交代布置一番,又用过午膳,才从翊坤宫出来,王承恩陪着崇祯到了乾清宫偏殿,上了茶后,崇祯便问:“听说当年成祖皇帝北狩时,曾留下一副金甲?”王承恩道:“确实如此,如今便供奉在太庙。”崇祯便说:“派人请来。”
王承恩便忙命人去请金甲,崇祯又抿了口茶问:“桂王如今可好?”王承恩道:“一切都好。”崇祯道:“是吗?朕为何听说桂王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呢。”王承恩思索片刻,小声道:“是,臣亦有耳闻,桂王确实重病。”
崇祯便点点头说:“这就是了,桂王毕竟是监过国的,你有空也该去关照关照。”王承恩道:“陛下教训的是,臣遵旨。”崇祯便道:“今儿已经十二了,朕十五日就要去东蒙,这事不办实了,朕不踏实啊。”王承恩忙道:“臣明白,皇上尽管放心。”
陆遥便忙说:“桂王只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就因为他监过国,你就要对他下毒手?这,这也太残忍了吧。”朱由检便苦笑道:“先生太妇人之仁了,这是没有办法的,此去吉凶未卜,倘若有变,难保有人不动其他心思,他曾经监国,他曾经让我动了立储的心思,这就是他的罪,他就非死不可,先生,咱们之前不是说过嘛,这些事就由我来办,先生就不必操心了。”陆遥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心想:难道对我也要过河拆桥了?果然无情最是帝王,何况是崇祯这样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正说着,几个小太监已经将金甲请到了偏殿,崇祯便令人将金甲给他穿上,果真是少年英主,气象万千,崇祯问道:“如何?”王承恩不由得默然流泪道:“陛下真真是一代英雄,大有太祖、成祖当年的风姿,必定能收复辽东,歼灭鞑子!”崇祯自己也不免意气风发道:“只道祖宗成基业,待见今日复辽东!”
崇祯脱了金甲,又对王承恩说:“朕素知你的忠心,待朕亲征后,朕会留下密旨给你,你要替朕守好皇宫,守好江山。”王承恩又忙跪下道:“臣粉身碎骨,必待陛下凯旋归来!”
四月十四日,崇祯正在召集程国祥、南居益、朱启明、王之仁、王之桢等议事,一名翰林进来在刘含辉耳边嘀咕了几句,崇祯便问道:“怎么了?”刘含辉便道:“启禀陛下,刚詹事府来报,桂王殿下今天早晨薨了,周一敬大人特来请旨,要如何处置?”崇祯便道:“这种事来问朕作甚,詹事府没人了?依旧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刘含辉便道:“遵旨。”
南居益便问:“桂王怎么突然就薨了?”王承恩忙答道:“桂王年后身子就一直不爽利,医部、太医院也去瞧了,都说不大好,詹事府也早就备下棺椁了,本想着是要冲一冲的,结果真派上用场了。”南居益又道:“老夫怎么怎么听说桂王一直身体都好好的.”不等史可法说完,崇祯便接过话来道:“南爱卿只管管好督军府就是了,日后还怕没得忙?且在这些小事上费心思!”
南居益素来刚正,又是四朝元老,正要辩上几句,程国祥忙劝道:“南大人如今只管议事,桂王的事自然有詹事府处置,非臣子可以置喙。”南居益这才作罢,待散了,南居益对程国祥说:“桂王这事蹊跷,若不是阁老相劝,我定要向陛下问个究竟。”
程国祥笑道:“南大人自是忠直,但桂王的事一来是皇家事,外臣岂能随意涉问?二来宋王一天天长起来了,陛下不得不为宋王打算啊,若不是我刚才拦着,倘若真惹恼陛下,龙颜大怒,岂不是坏了南大人几朝的名节。”南居益这才转过弯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忙道:“是老朽老糊涂了,亏得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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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午膳,崇祯又小憩了片刻,这才对刘含辉说:“宣陈子龙见朕。”不多时,陈子龙来到崇祯面前,行礼过后,崇祯便道:“看座。”内监搬来绣墩给陈子龙,陈子龙屁股碰到凳子边上勉强坐下,崇祯便问:“听说你与夏允彝、杜麟徵、周立勋、徐孚远、彭宾另立了一个几社,可有此事?”陈子龙不听则已,听后吓得几乎要从凳子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