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628年:朝会争锋(二)
想到这里,崇祯便对王承恩耳语了几句,王承恩便出了偏殿说:“传皇上口谕!”众人便纷纷跪下听旨,王承恩便道:“御史陈启源一体奉公,特擢为詹事府东宫主簿,钦此。”说着,头也不回的又回了偏殿。弄的大家一头雾水,怎么陈启源反对皇上,皇上还给他升官了,只有李国普心里明白,心想:狗屁!皇上现在连儿子都没有,更别提太子了,把他调去当什么东宫主簿,能有什么实权?虽然御史也没权,但是可以言者无罪啊,这不就是典型的明升暗降嘛。统一征税的问题被迫搁置了,但是朝会还得继续进行,翰林院都司郎中文震孟便出来道:“尊上谕,重订都察院权责事,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归入都察院管辖,都察院负责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负责官员考核、定品;负责刑法、刑狱、案件查处、案件复核及审判、刑法执行;负责法条解释、法典修编等。设正一品都察院总理大臣一,正二品都察院清馥殿大学士四,正三品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台御史大夫,正五品刑部左右侍郎、大理寺左右少卿、御史台左右都御史,从五品刑部郎中、大理寺推断官、御史台御史中丞,正六品刑部员外郎、大理寺大理正、御史台侍御史,正七品刑部主事、大理寺推丞、御史台御史。皇上的意思是,重定都察院权责,有助于监察刑狱衙门的统一行事,可以更好的整顿吏治,至于总理大臣和四位大学士着内阁与考功司议一议。”
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几位长官不由得眼皮子乱跳,甚至已经以刑部左侍郎入阁的薛国观也想着更进一步,现在自己虽然也是内阁大学士,但实职上毕竟只是个侍郎,总感觉低人一等,薛国观便说:“依我看,不如咱们就先在朝会上把总理大臣定下来,至于四位大学士可以朝会后再议,首辅大人,您意下如何?”
李国普便道:“若许大人、金大人没有异议,老夫自然也没异议。”许士扬和考功司总办金光辰便道:“薛阁老的提议也有道理,下官等无异议。”
吏部右侍郎谢升便首先说:“下官以为南京吏部尚书高弘图可堪此任,高大人乃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官御史。天启初年,奉旨巡按陕西,捕诛奸民煽乱者,澄清吏治,一时风裁肃然。后因得罪了崔呈秀,才被发往南京任吏部尚书。”金光辰便点点头说:“高大人论资历、出身都可堪此任,不知可还有其他推荐?”
陈启源突然说道:“下官保举前礼部侍郎钱谦益,牧斋先生是万历三十八年探花及第,天启元年,曾任浙江乡试主考官,转右春坊中允,并参与修撰《神宗实录》,天启四年,任《神宗实录》总编纂、礼部侍郎,因得罪魏忠贤,才被排挤。前次皇上南巡,对牧斋先生也是大加褒扬,并被任命为南京礼部侍郎,若牧斋先生能主持都察院大局,必得圣心。”
金光辰也点点头道:“可还有其他大人有推荐人选吗?”黄宗羲笑道:“下官倒是还想起一人来,想这都察院乃是掌天下刑狱,一味的以德服人是不行的,必得有个能镇得住的大臣才行,下官以为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大人可堪此任。”
不等金光辰说话,陈启源便冷笑道:“不可!想当年魏忠贤擅权,他便依附于他,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天启四年,杨涟相公被田尔耕虐害而死,天启五年,又诬陷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诸公受贿,并虐杀诸公并十余人”不等他说完,黄宗羲便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道:“大胆陈启源!杨涟等人受贿案乃先帝亲审之案,所做判决皆是先帝所命,尔身为詹事府东宫主播,竟然嘲讽先帝,行大不敬之语,是要为逆贼翻案,是要谋反不成!”
陈启源这才大吃一惊,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御史了,黄宗羲故意提出田尔耕这个人来,不是为他争官,而是要陷害自己啊,陈启源结结巴巴反驳道:“你,你血口喷人,我,我.”
陆遥此时已经笑的不行了说:“黄宗羲还真成了你肚子里的蛔虫了,你想干什么,给点提示他就能想到。”朱由检便道:“若是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岂能如此用他。”想到这里,崇祯便对王承恩说:“你去吧。”
王承恩便带了两个锦衣卫出了偏殿,厉声呵斥道:“皇上在里边听的真真儿的,陈启源言行无状,诽谤先帝,着抄家,交镇抚司严审!”
两锦衣卫上前就要把人带走,史可法忙道:“且慢,且慢,王公公且慢,容下官上禀,这镇抚司诏狱一向威名在外,生人进,死人出,虽然陈启源言行无状,实在有罪,但念在此人尚有忠心,请从宽处置。”
王承恩知道史可法也是在皇上眼里的人,这个面子不得不给,便道:“暂且住手,待咱家向皇上请旨。”王承恩进了偏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说:“皇上说了,看在史可法的面子上,饶他一命,着即抄家,发回原籍,永不录用!”
陈启源垂头丧气的被带了下去,朱由检便说:“如今解决了陈启源,算是给东林党人当头一棒,看来如今得给点甜头了,否则最后一个议题他们肯定会出来捣乱的。”陆遥便道:“你的意思是让钱谦益来主持都察院了?”朱由检点点头说:“那些东林士子满嘴仁义道德,刚正不阿,若果能如此,想来都察院也是他们最好的去处了,再说了下边不是还有四个大学士嘛,只要往里边插几个自己人,想来也不会出太大乱子的。”陆遥便说道:“也只有这样了,眼下还有很多事需要东林党人的配合,也不好得罪的太彻底,让他们互相掐去吧。”朱由检便说:“不过现在也不能先公布,先吊着他们,等最后一个议题通过了再说。”
陈启源的小插曲过去之后,李国普不由得面色凝重,心想: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崇祯这个小娃娃了,之前都说他心思缜密,鬼点子素来是多的,如今倒也不得不信了,以后我得多留点神才行。
他正想着,翰林院阁司郎中陈其赤便道:“尊上谕,开天津、登州、松江、福州、泉州、广州六府为贸易港口,设市舶司统一征收关税,借用澳门之葡萄牙人在澳门所开展之贸易活动,亦要向市舶司缴纳关税,亦准其以火枪火炮技术及相关产品抵税,允许市民、百姓、皇亲等于上述六府自由开展对外贸易。徐大人。”
徐屺忙过去接了上谕,这次御史们不敢乱发言了,毕竟陈启源的前车之鉴不远,李国普没办法,只有亲自下场道:“且听老夫一言,这倭寇治乱自元末起便存在,对此,太祖皇帝为防沿海军阀余党与海盗滋扰,便下令实施海禁,不但禁止大明百姓赴海外经商,也限制外国商人到我大明贸易。到了永乐年间,虽然放开了朝贡贸易,但民间私人仍然不准出海。而后随着倭寇之患,海禁政策愈加严格,到了隆庆年间,朝廷才开放福建月港进行通商贸易,并设立督饷馆,负责管理私人海外贸易并征税。虽然如此,朝廷还是严格禁止对日本的贸易,所有出海船只均不得前往日本。若私自前往,则处以通倭之罪。可见,朝廷海禁乃是一以贯之的政策,亦是祖制,如今有月港便足以,何必再增开如此多的港口?商人多是唯利是图之辈,若他们暗中资助倭寇,或偷偷与日本贸易,岂不是令海疆百姓更不安吗?况且开月港这么多年了,据老夫所了解,所征关税寥寥无几,由此看来,开海有百害而无一利。”
程国祥听了,便拱手道:“首辅大人此言差矣,朝廷虽多次命令禁海,但民间走私却从未停止过,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其中多是世家大族、皇亲国戚,也不乏暗中向倭寇、海盗资助,以换取他们不在海上侵扰,岂不是更加助长了倭寇和海盗的嚣张气焰吗?”
程国祥站起身,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自从隆庆开放月港以来,民间私人海外贸易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只要遵守朝廷的管理限制,民间私人海外贸易就被视为合法经营,使民间私人海外贸易摆脱了走私的非法境地,开始有条件地公开进行和较为正常地发展,并迅速发挥了积极作用。据老夫所知,月港开海第一年,朝廷所收关税,便超过十万贯,怎么能说是寥寥无几呢?如果是多开放几个港口,大力提倡海外贸易,更不知朝廷获利几多。”
李国普又道:“总之,我朝祖制如此,便是重农抑商,若是百姓都不种地了,都去搞海外贸易了,那大明朝就要完了!程阁老,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程国祥一时竟然无从反驳,黄宗羲便接过话来说:“下官以为首辅大人所言极是。”
程国祥以为自己听错了,黄宗羲竟然支持李国普!没等他说话,黄宗羲又笑道:“下官以为,既然要禁海,就要彻底才行,总不能只对百姓禁海,对那些世家大户、皇亲国戚网开一面吧,下官提议,由各水师派出巡逻战舰,凡是胆敢违背朝廷命令,非法走私的,一律击沉,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李国普心想:若真这样,那还了得,那些世家大族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听说如今最大的走私贩子就是德王,如今的德王朱由枢他爹可是光宗皇帝的亲弟弟,论起来,朱由枢可是当今皇上的堂兄,连五服都还没出呢,要是把他这个财路断了李国普越想越觉得不妥,便道:“这,黄大人不要歪曲老夫的意思嘛,老夫的意思是这海是可以开,但是不要开的这么大嘛,况且隆庆皇帝亦有开海之举,既然有先例,咱们倒是也不算悖逆祖制,黄大人,可不要把老夫放在火上烤哦。”
黄宗羲这才笑道:“是下官的罪过,没有理会首辅大人的意思。”陈其赤便顺着说道:“既然首辅大人对开海无异议,只是对所开港口有不同意见,那不知道首辅大人以为开放几个港口为宜呢?”
李国普便笑道:“老夫虽是内阁首辅,但毕竟实职是吏部尚书,这些事还是由程阁老决定吧,老夫方才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既然诸公都说可行,想来诸公也都是忠心为国的,老夫岂能越俎代庖。”陈其赤心里暗暗骂了句“老狐狸”,便又问程国祥:“还请程阁老划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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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国祥想了想便说:“既然福建已经有月港了,若再开福州和泉州,未免多了些,不如就去掉福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其他人见李国普都败下阵来,自然也没有异议。黄宗羲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许士扬便道:“那就有劳诸位大人回去将今日所议之事尽快拟了折子递上来,按新订议事规则尽快磨勘,以期尽快将公文发下去,造福百姓社稷。”正说着,王承恩喊道:“皇上驾到。”
崇祯便笑着从偏殿走了出来,众人忙纷纷跪倒行礼,崇祯走上丹陛,坐到龙椅上,然后让众人平身道:“这次朝会所议甚多,诸位爱卿俱是忠君爱国之人,朕心甚慰,朕前日南巡,在应天亦与牧斋先生长谈,深知其才,且其文才满天下,为东林魁首,那就擢其为都察院总理大臣吧。”李国普等人听后才算心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