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626年:著书文思院
当天晚上,孙承宗将此事详细说给信王,信王听了哈哈大笑道:“先生这一招着实厉害,这可让魏忠贤吃了个大亏啊。”孙承宗便道:“这还多亏了殿下提前告知老夫辽东之变啊,否则此事也不能如此顺利。”信王又道:“那援助朝鲜之事,先生考虑的如何了,可有解决之法?”孙承宗便皱眉道:“此事只怕难办,皇上一心求稳,如今听说鞑子主动求和,自然是无不应允的,袁崇焕岂敢抗旨?况且袁可立如今挂兵部尚书衔致仕,管事的兵部尚书张鹤鸣向来识人不明,之前专信王化贞,导致辽东之地尽失,这才惧罪告老。后来不知怎的,就搭上了魏忠贤,魏忠贤便以安邦彦未灭,张鹤鸣平苗有功的借口,重新起任为兵部尚书,他的眼光都在西南,对辽东的事情一塌糊涂。”
信王沉默半晌,便道:“难道就眼看着鞑子攻占朝鲜,从而做大?”孙承宗便道:“朝鲜不过些许小国,或许没有殿下说的这么重要吧,殿下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陆遥便道:“即便是孙承宗这样的人,都看不到朝鲜的重要性,唉,或许这就是历史的局限性吧,人人都在历史中,无法跳出来看全局。”朱由检也叹气道:“是啊,他们又不是未来之人,只能从现在循例推断,也不能过于苛求他们了。”陆遥便道:“你千万要记住我说的啊,等你当了皇帝,一定不要犯这样的错误。”朱由检笑道:“放心吧,有先生高瞻远瞩,必然不会重蹈覆辙的。”
想到这里,信王便道:“罢了,此事就如此吧,只是如今先生得罪了魏忠贤,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啊。”孙承宗笑道:“无妨,无妨,老夫毕竟是教过皇上的,皇上宅心仁厚,又颇重感情,但却是个聪慧之人,皇上用魏忠贤,但魏忠贤未必瞒得了皇上,皇上能如此纵容魏忠贤,也正是皇上仁厚重情的表现啊。殿下交给老夫的事,如今总算是办妥了。”
信王便道:“但是本王还想托先生办一件事。”孙承宗便无可奈何的说:“又有什么事,要用的着我这把老骨头啊。”信王便笑道:“原扬州知府刘铎”孙承宗摆摆手说:“此事只怕不能,他的问题证据确凿,皇上极为恼怒,难办,难办。”信王便道:“若此难办的话,那周顺昌之子周茂兰,还请先生务必救他一救。”
孙承宗想了想说:“此事或还好办些,刑部尚书王纪是老夫多年的挚友。”信王便笑道:“那就得劳烦先生了,如今本王不甚方便。”孙承宗便道:“罢了,罢了,殿下这招围魏救赵,可不是老夫教的哦。”
信王府里兴高采烈,魏忠贤却是怒火冲天,直将屋里的古玩珍宝砸了个粉碎,魏良卿、许显纯、崔呈秀等跪了一地,魏忠贤骂道:“孙承宗!老猢狲!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拔了你的皮,抽你的筋,方解我心头之恨!”
崔呈秀便道:“干爹,此事都因刘铎而起,是不是”魏忠贤便道:“这厮还活着呢,我要让他死!不,一时死了太便宜他了,给我狠狠的打,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过了几日,内阁下了公文,擢江阴知县徐亮工为扬州知府,王承恩得了消息,便把头几日就进府的徐亮采和徐屺叫来,如今他们就住在茅元仪所住的院子里,那本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茅元仪住头一进,黄宗羲住次进,徐亮采和徐屺便住在第三进。
见了他们,王承恩便笑道:“恭喜,恭喜啊。”两人摸不着头脑,徐亮采便问道:“敢问喜从何来啊?”王承恩便道:“朝廷刚下旨,徐大人荣升扬州府了!”徐亮采便道:“啊,果然,都是王爷筹谋得当啊,一会儿,我得去跟王爷磕头。”
过了几日,王承恩来报说:“殿下,周公子已经出狱了,我把他安排跟徐亮采他们同住了。”信王便道:“恩,刘铎怎样了?”王承恩摇摇头说:“刘大人没有关在刑部大牢,而是关在锦衣卫的诏狱,听说受尽酷刑,他们强制刘大人坐铜炉,烧火于下,身缠锡蛇,灌之以沸汤。刘大人撕心裂肺,疼痛难忍,多次昏死过去。”
信王便道:“唉,本王也是担心魏忠贤将怒气撒到刘大人身上,果不其然。”王承恩又道:“但刘大人仍不屈服,铁骨铮铮,气贯长虹,但始终未招一字,听说他们给刘大人定了讪谤罪,明日在西市斩首。”
信王沉默良久道:“明日让徐亮采去送送吧,他刚来京城,认识他的人不多,告诉他,只管暗暗行事,且不可张扬。”
第二日,徐亮采到了西市,只见刘铎被押在刑场之上,许显纯坐在监斩台上,刘铎被五花大绑跪在上边,大义凛然道:“大限年来五十三,翻身跳出是非关。魂魄先从三岛去,诗书悉付六丁担。无棺任凭鱼腹葬,有骨徒教野狗衔。龙逢比干归泉下,此去相逢面不惭。”周围围观的,有的叹息摇头,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面露不屑.
这时,有一妇人带着女儿哭着跪倒在地:“老爷!老爷,你冤枉啊!冤枉啊!”刘铎看去,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夫人萧氏和自己的女儿淑英,便大声道:“夫人不必难过,我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然后又冲着许显纯喊道:“老贼!终有一天,你们不得好死!”
许显纯恼羞成怒,大声喊道:“狂妄之徒!给我打!”一个刽子手上前,几拳下去,将刘铎打的满嘴是血,牙齿崩落,刘铎含糊不清,尤骂不绝口,刽子手便抽出刀来,将刘铎舌头割去,刘铎痛的昏死过去,萧氏大叫一声,也昏死过去。
许显纯便让人将刘铎用冷水泼醒,刘铎已是无法发声,只能用眼睛瞪许显纯,许显纯哈哈大笑,围观百姓有的纷纷把头别过去,不忍观看,有的却是见了血异常兴奋。
眼看着时辰已到,许显纯扔下签字喊道:“时辰已到,明正典刑!”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崩流,人头落地。许显纯起身查看一番,这才扬长而去。
逐渐的,众人都纷纷散去,只有萧氏和其女儿兀自哭泣不已,徐亮采不忍,便走上前想安慰几句,萧氏似乎是受了大刺激,目光呆滞,过好大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哭的人肝胆俱碎,听者不忍,闻者流泪,徐亮采只能道:“夫人莫要哭泣,还是先让大人入土为安吧。”
萧氏一边哭一边冲徐亮采磕头道:“老爷死了,我也要随他去了,只是我这女儿放心不下,既然这位老爷热心,那就都拜托老爷了!”说罢,竟一头撞向刑场台,当场碰死。
一时间,刘淑英父母双亡,她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张血书交给徐亮采,徐亮采打开看,上边写了两首诗:“十载抛闲一钓纶,整缨拂剑学为臣。漫悬赤手浣明月,忽碎丹心染暗尘。鹦鹉由来忌作赋,豺狼未去空埋轮。孤魂准绕长安阙,莫遣巫阳下碧旻。”、“英雄到此岂趑趄,气作山河血作王。手掷玄黄还宇宙,身遗清白谱庭除。孤忠无绊休同死,断骨宜尘莫上书。知汝百年能不负,铜肝铁胆颇如余。”
徐亮采道:“这是?”刘淑英便道:“这是父亲留下的血书,请先生代为保管,有朝一日,为我父亲昭雪啊!”徐亮采怕她也寻死,便忙道:“你可且不要寻短见。”刘淑英却异常坚定的说:“不!我不死,我要活着,替我父亲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徐亮采便花钱雇人将两人尸首收了下葬,带着刘淑英回了王府,信王知道后自是唏嘘不已,又见刘淑英乖巧懂事,便让她在田妃跟前伺候,从此安顿下来。
了结了这些事,信王便日日在府中,跟黄宗羲、茅元仪、徐屺、徐亮采等人交流学习,朱由检也从陆遥那里不断汲取各方面的知识。
朱由检便道:“先生跟我说的这些东西,真个是高深莫测,不论是经济、政治、格物之学、军事等等,都见解颇高,若不能刊行于世,实在可惜。”陆遥眼珠一动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将来还确实需要一些新式人才呢,不如编写一些书出来,将来一定能用的着。”
信王便对黄宗羲说:“本王在府中着实闲着无事,心中倒是有所想,想编一套书。先生以为如何?”黄宗羲便道:“如此甚好,既能打消旁人的疑虑,又能借机打造自己的班底,还能赢得天下士子之心,真是一举三得也,不过此事还得跟皇上禀告一声,以免给别人留下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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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信王便说:“那就再请孙先生过府一叙吧。”黄宗羲也笑道:“王爷是准备再坑老头子一把了。”信王也笑道:“人啊,上了岁数,若不时时有点事做,只怕闲出病来,本王也是为他老人家着想啊。”
十一月初三日,熹宗皇帝下旨,将紧邻信王府的文思院拨给信王,用以修撰图书,一时间,天下士子云集响应,朱由检又根据陆遥的指示,特意搜罗了很多大学问家,比如诗文历史界的张岱、查继佐、谈迁、万泰、陈子龙;小说界的冯梦龙、凌濛初;格物科技界的方以智、宋应星、李祖白、李之藻、陈治安;天文历法界的李天经、邢云路;农学界的耿荫楼;医界的张景岳、吴有性;哲学史学界的朱舜水、王夫之、顾炎武;军事界的毕懋康、黄赓;西洋传教士邓玉函、汤若望、毕方济、罗雅谷、龙华民、艾儒略等。
更有甚至,一些大世族也各自派了自己的一些或近支或旁支的子弟前来编书,一时间,文思院人才济济,群星璀璨,当然了,这是对陆遥来说,对于朱由检众人来说,他们如今都还不过是普通的士子,有的不过是贡生,有的多年考举不中,落魄异常。
崇祯便命黄宗羲为《文思纵横览》这部旷世奇书的总编纂,黄宗羲便对众人说:“此书共分为大部,经部,由张岱任编撰;文部,由万泰任编纂;历法部,由李天经任编纂;农部,由耿荫楼任编纂;医部,由张景岳任编纂;史部,由朱舜水任编纂;兵部,由茅元仪任编纂;译部,由汤若望任编纂。王爷的意思是,要将此书编成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博览总书,望诸公不吝辛劳,在下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