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626年:孙承宗和魏忠贤的交锋
“什么!信王遇到白莲教余孽偷袭,几乎丧命!着水又兼受惊吓,一病不起!”熹宗皇帝大声叫道:“这可如何是好?你们是怎么保护的信王!”魏忠贤便道:“应该治漕运衙门一个保护不力之罪,还有徐州府和兖州府,信王是在他们地界上遇袭的,他们也都脱不了干系。”
熹宗皇帝便道:“着将徐州知府、兖州知府革职查办,至于漕运衙门这边,你跟内阁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处罚的方案来,只是漕运衙门干系重大,就不要撤职了,从其他方面处罚一下就是了。”
魏忠贤便道:“臣领旨,另外,信王特请旨,说根据皇上旨意,应在天津三卫巡视卫所,但如今病重尤甚,只怕不能成行。”熹宗皇帝便说:“都病了,还去什么天津三卫啊,让信王直接回京,好生养病。”
信王得了熹宗皇帝的旨意,便命船队离了东昌府,沿运河一路过山东、天津三卫,于十月初十日抵达京城。
信王便问黄宗羲:“先生觉得本王还要不要进宫交旨?”黄宗羲便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笑着说:“王爷不是得了重病嘛,如何还能进宫交旨呢?折子属下都已经替殿下写好了。”信王便道:“本王果然要称病不出?”黄宗羲便道:“果然,唯有这样才能避开明枪暗箭,而且也更方便咱们暗中积蓄力量,以待时机。”
信王便命王承恩将折子交给张彝宪,由张彝宪代自己进呈折子交旨,熹宗皇帝看了折子,无不感慨的说:“信王这一路着实辛苦了,还险些遭到贼人的暗害,既然他身体不爽,就在府里好生歇息将养。”张彝宪这才退下。
却说魏忠贤晚上回到住所,对客氏说:“信王这小子倒真是命大,这次虽没除掉他,但把他吓出病来了,让他尝尝苦头,看他还敢不敢跟我作对,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胆子,原也是个没种的。”客氏便道:“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装病,这小子可滑头的很。”魏忠贤笑道:“好妈妈,怎的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许显纯跟我说过了,确实是吓病了,头几日烧的厉害,直说胡话。”客氏才放心道:“那就好,对了,今儿上午良卿来过了。”
魏忠贤便道:“这小子没事来作甚?”客氏便道:“都是自家孩子,如何还来不得,不过这次是真有事,只是你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着实吓到孩子了,有事也是不敢跟你说的,知道我素来是疼人的,特巴巴跑来跟我说。”魏忠贤便笑道:“妈妈自然是最疼人的,是不是还是为了三大殿完工求赏的事?我不是跟他说了嘛,且等几日,这猴崽子又跑来叨扰妈妈。”
客氏笑道:“孩子岂是这么不经事的,不是为了这个,听说扬州知府出缺了?”魏忠贤便道:“刘铎那老王八,惯会跟我作对,若不如此,难解我心头之恨,不过这扬州可是个钱袋子,便是他不找我,我也得找他了,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过去才好。”
客氏假意骂道:“老泼皮,这时候才知道孩子们的好处了,良卿跟我说,霍维华素有孝敬之心,之前在金坛任知县,如今在太仆寺做少卿,资历、品级、人品都是够的上这扬州知府的。”魏忠贤想了想说:“哦,这人倒是素来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他说可以,那想来是没差的,既然如此,那过几日我就去跟吏部打个招呼,让他们赶快拟出奏呈来,交司礼监批红。”
十月十二日,信王在王府接到了袁崇焕写来的密报,信王接到密报起初很是诧异:“努尔哈赤就这么死了?”王承恩便道:“这是大喜事啊,怎么殿下还有些不快呢?”信王便道:“非也,非也,只是咱们大明跟这老贼斗了这么多年,如今他这一死,还真有些不适应。”
陆遥想了想却说:“只怕大事不妙,接替努尔哈赤的是他的儿子皇太极,这可是个比他爹更厉害的角色。”朱由检便道:“袁崇焕信上也说了,他借吊唁为名去后金打探了,这后金内部为了争夺大汗之位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虽说这皇太极上了位,但是各大贝勒对他多有掣肘,皇太极已表示有和谈的意思了。”陆遥便担忧的说:“这才是最可怕的事,这明显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如今后金内部不稳,外部又面临明朝、朝鲜和蒙古的三面强敌,所以他才会假意和谈,稳住咱们,下一步他就要各个击破了。”
朱由检便道:“若按先生所说,他下一步会作何打算?”陆遥笑道:“自然是由弱到强,先朝鲜,后蒙古,等收服了他们,便全力对付明朝了,其实辽东的局势并不难解,后金人少地偏,经济社会极不发达,只需要稳住一点两翼,这一点便是宁远,两翼便是蒙古和朝鲜,然后再用经济的手段,慢慢就可以把后金熬死,如今辽东局势颓废至此,很大程度上都是辽东军事集团养寇自重的结果!”
朱由检便喃喃道:“养寇自重!养寇自重!”陆遥又道:“如果没有后金这个敌人,朝廷每年三五百万的辽饷他们去跟谁要啊,如今的辽东军事集团已经自成体系,如同趴在明朝身上的蚂蟥一般,如果不及时处置,将来必成大患。”朱由检便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陆遥叹气道:“如今的朝廷,都以为朝鲜无关紧要,即便皇太极去打朝鲜,也不会有人主张救援的,但是一旦朝鲜归附后金,那么就等于后金多了一个稳定的战略后方,物资、人口、军事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必须给袁崇焕回信,不要与后金和谈,一定要牵制住后金,不让他去攻打朝鲜。”朱由检便道:“若果如先生所言,只怕袁崇焕也被辽东集团裹挟其中,或许他们乐于看见后金一定程度的壮大呢,才便于更好的要挟朝廷,自从上次袁崇焕排挤满桂、王之臣,我就看出来了,只怕他对我也是阴奉阳违啊。”陆遥便道:“那便去跟孙承宗,袁可立说,他们在辽东工作多年,或许眼光会长远些。”朱由检便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过了几天,孙承宗上表求见熹宗皇帝,魏忠贤便道:“他以为自己还是辽东经略呢,想见皇帝就见皇帝?把折子扣下,别让皇上知道。”孙承宗一连上了几次折子都如石牛入海,不见动静,心急如焚。
无奈的孙承宗便将司礼监掌印太监高起潜偷偷请到东华门外一个茶楼相见,高起潜见了孙承宗便道:“哎吆,我的孙先生哎,若不是杂家跟先生有些旧交情,杂家是断断不敢出宫的,先生有事赶快说,杂家没太多时间。”孙承宗便道:“我却是有急事要面见皇上,这是上的请安折子一直不见动静,万般无奈,才请高公公相帮啊。”高起潜忙摆手道:“这个可难办,如今凡内阁和通政使司上来的折子,魏忠贤必要检阅一番,凡不如意的,一律不往上送,便是杂家,也无可奈何啊。”
孙承宗便道:“那高公公可有什么法子,老夫只需见皇上一面。”高起潜便笑道:“可是为了扬州府的事?”孙承宗便道:“高公公也知道此事?”高起潜便道:“嗨,宫里就这么点人,这么点事,能瞒得了谁?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几次三番公然的往后宫里去拜见奉圣夫人,若不是为人求官,还能是作甚?若孙先生是为了这事,那可得抓紧了,杂家听说,魏忠贤他们已经内定了太仆寺少卿霍维华去任扬州知府了,只怕吏部的行文这几日就要递上来了,除了皇上这边,孙先生还得在吏部下点文章。”
孙承宗想了想道:“吏部还好说些,只是皇上这边”高起潜也想了想说:“自年初地动之后,皇上便格外相信天谶之说,偏信道士,曾下旨凡有大能可晓天懂地者,可直接觐见,若能从这上面做点文章,或能见皇上一面。”孙承宗长叹道:“唉,想我孙承宗如今想见皇上一面,竟要靠这些歪门邪道啊。”高起潜便起身道:“行了,杂家得赶快回宫了,哦,对了,后日该杂家当值伺候皇上,孙先生可要抓紧了啊。”送走高起潜,孙承宗略坐一坐,便出了茶楼,对抬轿的小厮说:“去吏部侍郎陈大人府上。”
过了两日,熹宗皇帝正在静室打坐,高起潜伺候在旁,通政使司便上了折子给高起潜,熹宗皇帝虽闭着眼,但却仿佛通晓一切,问道:“通政使司可是发现大能者了?”高起潜略看了看折子,便笑道:“恭喜皇上,折子上说,铁冠道人现世于京城了!”熹宗皇帝便道:“哦?可是辅佐太祖皇帝打下天下的铁冠道人?”高起潜便道:“正是此人,若活到现在,想来也有几百岁了,或有什么蹊跷。”熹宗皇帝笑道:“通政使司不敢,若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他们还敢欺君?必不是空穴来风,赶快宣铁冠道人觐见。”
高起潜便忙命人将铁冠道人宣来,只见此人长须垂地,鹤发童颜,目光如炬,身穿一身宽大的道袍,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那道人并不行礼,只是道:“俗人张景和参见皇帝陛下。”
熹宗皇帝便以一些皇宫内闻考验他,竟说的丝毫不差,熹宗皇帝便忙起身,走下来道:“果然是铁冠道长,请问道长,上天可是厌弃了朕?”张景和假装掐指算来道:“本道也正是为此事而来,逆元无道,惹怒上苍,天帝才派本道下凡,辅助太祖皇帝,推翻逆元,本道本以功成,回天交旨,不过做个自在神仙,近来天帝唤本道,说人皇有悖逆人伦之事,故先以灾警之,然后才派本道前来规劝天子。”
熹宗皇帝又惊又喜,忙问道:“如此说来,上苍并未厌弃于朕了?敢问仙道,朕有何悖逆人伦之事?”张景和便道:“人有五伦,天地君亲师,请皇上想想,可有悖逆五伦之事?”熹宗皇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便问高起潜:“你也替朕想想。”高起潜假装想了想说道:“只是前几日,帝师孙承宗孙先生一直要求见陛下,不知为何,却不得陛下接见,想来应在此事上头。”熹宗便怒道:“这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如此混账,做下此等悖逆之事!赶快!赶快去传孙先生!”然后又对张景和说:“仙道,请代朕禀告上苍,必是下边的人糊涂,但想来也不是有意的,朕更是一无所知,还望上苍不要动怒。”张景和又道:“好说,好说,若陛下改过,上苍必要降大福于陛下。”熹宗皇帝便道:“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不多会儿,孙承宗便被带了过来,刚要行礼,熹宗皇帝忙亲自扶住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先生曾为帝师,以后万万不可跪朕,若先生以后要见朕,可随时来见,若有人敢拦的,先生就告诉朕,朕必定重重的罚这些混账的狗奴才!不知先生见朕,有何要事?”
孙承宗便道:“老夫冒昧求见陛下,是为了扬州知府一事。”熹宗皇帝仔细想了想说:“扬州知府?那个刘铎欺君罔上,先生就不必为他求情了吧。”孙承宗便道:“刘铎欺君罔上,证据确凿,老夫岂敢为他求情,只是扬州乃钱粮重地,知府一职不可长久空缺啊,今日老夫前来,特为保举江阴知县徐亮工任扬州知府。”
熹宗皇帝自言自语道:“徐亮工,徐亮工,倒是信王的折子里也提过此人,倒是个精明之人。”高起潜也一旁帮腔道:“皇上,如今兼署扬州事的曾大人也上过折子,举荐此人呢,看来此人果然是个能干之人。”熹宗皇帝便喃喃道:“但是,但是,朕已经答应魏忠贤.”
正说着,只见外边魏忠贤边走边叫道:“皇上大喜,皇上大喜啊。”进了静室,见孙承宗也在,不由得愣住了,同时还狠狠瞪了高起潜一眼,熹宗皇帝便问:“什么大喜,值得这样。”魏忠贤便道:“刚辽东来报,努尔哈赤死了!鞑子如今一片混乱,派出使臣往辽东求和,袁崇焕不敢擅专,特来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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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宗皇帝目瞪口呆,既然大声笑道:“哈哈,那老贼竟然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快,赶快安排下去,朕明日要去祭拜祖宗,把这好消息告诉列祖列宗。”继而又对张景和说:“仙道果然是神仙也,上苍果然降大喜与朕啊,朕要任命仙道为国师。”张景和便笑道:“本道今日此来,只为代天帝传旨,须臾便要回天复命了,不敢在人间耽搁,还望陛下体谅。”
熹宗皇帝便老大不舍的说:“唉,既然如此,朕岂敢强留,还望仙道回去务必在上苍面前为朕美言啊。”张景和便道:“那本道就告辞了。”熹宗皇帝便忙对高起潜说:“快,赶快去送仙道!”高起潜送张景和出去了,魏忠贤虽不甚明白,但也猜了个五六,又见熹宗皇帝高兴,便又趁机道:“陛下,如今辽东大喜,臣还想着讨个赏,就是上次臣说的扬州的事.”熹宗皇帝如何还敢应承,便装糊涂说:“什么扬州,扬州怎么了?有什么事?”孙承宗在一旁听了直想笑,魏忠贤何等聪明,一下子明白了是孙承宗在搞鬼,便道:“陛下,臣正要弹劾孙承宗,他”熹宗皇帝不听则已,一听大怒道:“放肆!人有五伦,天地君亲师,你不懂吗!孙先生简为帝师,一日为师,朕便要以父礼相执!朕问你,孙先生一直想见朕,是不是你这老狗才故意不报的!”
魏忠贤不明就里,吓了一跳,忙跪下磕头道:“奴才不知啊,实不知此事。”然后又爬到孙承宗面前,一边掌自己的嘴一边道:“老奴有罪,还请先生宽恕则个.”孙承宗知道凭这个还扳不倒魏忠贤,也知道今日不是为了扳倒他来的,便对熹宗皇帝说:“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魏公公改过了,还请陛下宽恕魏公公。”熹宗皇帝这才恶狠狠的说:“以后你若再敢拦着孙先生见朕,朕必不轻饶!”
这边正闹着,高起潜回来了说:“陛下,吏部尚书周大人、吏部侍郎陈大人求见。”熹宗皇帝便道:“宣。”周应秋和陈于廷进来了,周应秋见魏忠贤颇为狼狈,心中不由一惊,又见魏忠贤一个劲的冲自己使眼色,虽不知道具体为何,但也知道肯定是在皇帝这边碰钉子了,便不敢先说话,陈于廷见孙承宗冲他笑着点点头,自然是胸有成竹了,便首先道:“启奏陛下,臣与周大人就扬州知府任命人选一事所见不同,但周大人非要臣在文书上署名,臣不允,故而与周大人一同面见陛下。”
熹宗皇帝余怒未消,便道:“说来!”陈于廷便道:“周大人保举太仆寺少卿霍维华为扬州知府,臣举荐江阴知县徐亮工为扬州知府.”熹宗皇帝不等他说完,便对魏忠贤说:“你说呢,这扬州知府谁比较合适?”魏忠贤忙道:“臣觉得徐亮工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