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626年:奉旨南巡之江阴徐家 - 与崇祯皇帝的那些日子 - 贺耀耀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6章1626年:奉旨南巡之江阴徐家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初四日,信王等人便在潘季驯、曾樱和常三省陪同下巡视江阴,江阴在此次风灾水灾中受灾颇重,有很多渔船被狂风席卷着冲击海塘,导致海塘损毁严重,海水倒灌,淹没了不少农田,沿海的百姓流离失所,只能在江阴县城躲避。众人出了县衙,只见道路两边都搭起了粥棚,有的写着“江阴徐家”的幌子,还有的写着“宜兴周家”、“应天沈家”、“扬州杨家”的幌子,尤其以“江阴徐家”的幌子最多。

灾民们排起长队,依次领取米粥,信王便道:“本王也带来了不少赈济银子,除了留少许在山西外,大部分都是要留在常州的,还要劳烦曾大人妥善分配,务必将赈灾银子一一发放到灾民手中,努力修缮海塘、恢复生产才是。”

曾樱等忙道:“请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心竭力。”潘季驯也道:“河道衙门也已经拨了些银子,用以修缮江阴、靖江等地的海塘,如今朝廷的这些银子,真可谓及时雨啊。”常三省也道:“此次灾情,多为海水倒灌所致,只怕很多良田就要变成盐碱地了,只怕这些地粮食产量三五年不得恢复了,除了修缮海塘,还希望朝廷能下旨将江阴、靖江等地沿江百姓迁往内地,才是长久之法。”

潘季驯便咳嗽两声道:“常大人!咱们河道衙门只管维护河海通道提防,你可不要越俎代庖哦。”曾樱便忙道:“常大人所说也正是下官所想,只是还未来得及禀奏王爷,如今常大人说了,倒也是正好。”信王便点点头说:“我大明有此等一心为民的官员,天下何愁不安?还请曾大人将此详情写份折子上来,孤王好呈奏皇上。”曾樱忙应下。

信王又道:“还有这些积极赈灾的富户,也请将名单一一列出,附在折子之后,朝廷好论功行赏。”曾樱便道:“要说起来,这次风灾水灾还多亏了徐家,灾情一出,徐家便是第一个搭了粥棚,赈济灾民的大户。”信王便道:“哦?如此说来,本王也真想见见这徐家的话事人。”

曾樱便一边引着信王等到一凉棚下坐下,一边派人忙去叫人,不多会儿,便见一人匆匆过来,见了信王倒头就拜道:“贱民徐岘见过王爷千岁!”

信王便道:“抬起头来。”徐岘这才抬起头,看了信王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信王才笑道:“起来吧,你是这次赈灾的有功之人,朝廷必有重赏。”徐岘便道:“贱民之家生于江阴、长于江阴,如今家乡有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不值一提。”

信王见他说的谦虚,也是有心结交,便问道:“你家中尊长在否?做甚生意?”徐岘便道:“家父徐公讳弘祖尚在,素喜游历山水,对家中生意倒不甚上心,贱民这才代为经营家中生意,不过是做些食盐、粮食和瓷器的生意罢了,钱庄也略有涉及,不敢污了王爷贵耳。”

“徐弘祖?徐弘祖?”陆遥一边小声念叨一边绞尽脑汁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江阴人,姓徐?啊!徐霞客!我的天!”陆遥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他爹是徐霞客!我说徐霞客这么有功夫游山玩水,写游记呢,感情人家是江南大户啊。”朱由检便忙问:“此人大大的有名?”陆遥忙道:“大大的有名,真是不虚此行啊。”

信王便对徐家有了兴趣,但是如今人多口杂,也不便多问,便随口安抚几句,挥挥手让徐岘退下。用过午饭,众人又乘船往靖江巡察,靖江在江中的岛上,受灾更为严重,灾民几乎将岛上的树皮都啃干净了,信王忙命人将赈济粮搬下船,灾民们见了粮食,一窝蜂的涌上来,随行锦衣卫怕伤了信王,一边用刀把不停的驱赶灾民,一边大声吆喝着,让他们有序来领粮食,信王见了不由的痛心不已道:“靖江在岛上,若果然不便,可以派船将岛上灾民接到江阴,待靖江海塘修缮完毕了,在送回便可。”

曾樱便道:“王爷有所不知,起初下官也是如此作想,但无奈灾民们生怕有去无回,竟无一愿意,宁肯死守荒岛也不听官府安排,下官也无可奈何啊。靖江如今大半被淹,只怕三五年内都恢复不了,也请王爷施恩于靖江百姓,令其内迁,拨付土地。”信王便道:“你可一一写在折子里便是,在此期间,务必多方筹措粮食,切不可生出民变。”

巡视完靖江,信王等才又乘船到了江阴,信王便道:“今日天色也晚了,便在江阴停驻一夜,待明日再往常州府。”曾樱便忙对江阴知县徐亮工说:“徐知县,务必好生安顿,且且不可怠慢。”徐亮工忙道:“请知府大人放心,下官早就布置好馆驿。”曾樱这才放心对信王说:“江阴条件有限,只能委屈了王爷,那下官先行告退,明日在常州恭候王爷。”信王便道:“无妨,本王此次奉旨南巡是为了视察灾情,赈济灾民,岂能将人力物力都用本王身上。”曾樱连连称是告退而去。

徐亮工便将信王等引到馆驿,信王便问:“徐知县跟徐岘是什么关系啊?”徐亮工忙道:“下官不敢欺瞒王爷,下官便是出自江阴徐家,徐岘乃是下官的堂弟。”信王点点头不再说话,徐亮工这才知趣退下。

用过晚膳,信王与黄宗羲等在屋里说话,王承恩来报说:“殿下,外边徐屺拜见。”黄宗羲笑道:“我侧面打听过了,这徐岘的高祖徐经曾是江阴巨富,后来因为卷入了弘治十二年的会试舞弊案锒铛入狱,逐渐的家道中落,其祖父徐有勉艰难创业,才使家道勉强中兴,鉴于父祖辈的科场遭遇,这徐有勉拒绝入仕,专以行商为趣,便叫自己的儿子拜江南有名的名士李光缙为师,这李光缙也是个奇人,虽然自幼聪敏,博览群书,起笔成章,但直到三十六岁时,才中了举人,不过他并没有进入仕途,反而专心研究经商学问,不但反对"重农抑商",反而有"国富必重商事"的惊人之语,还出版了《景璧集》一书,这才教的徐弘祖也不喜仕途学问,幸而其子徐岘颇有头脑,不似他的没正经的父亲,出钱为其堂兄捐了贡生,又一番操作,如今也已然是江阴知县了,有了这层关系,这徐家才逐渐中兴。”

信王便笑道:“这么说来,这徐岘竟是个专好钻营的人了?”黄宗羲便道:“哪个商人不钻营?若非如此,殿下如何能把这徐家收入囊中啊。”信王从陆遥那里知道了商业的重要性,便点点头说:“让他去偏房候着吧。”王承恩便将徐岘引到偏房等候,信王又跟黄宗羲嘀咕了半晌,这才过去。

徐岘见了信王,忙下跪行礼,信王便道:“起来吧,你求见本王,所为何事啊?”徐岘便道:“草民仰慕王爷,前几日得了一件宝贝,特来进献给王爷。”信王便笑道:“还有什么宝贝,是本王不曾见过的?那就拿上来瞧瞧吧。”

徐岘便命人将那宝贝抬上来,原来是一株巨大的红珊瑚,此珊瑚足有两丈高,遍体通红,更点缀了几颗红宝石,在烛光映照下闪闪发光,信王不由得看的愣了,半晌才道:“果然是好宝贝,如此大的珊瑚,本王还真未曾见过。”徐岘忙道:“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王爷久居京师,远离海域,才不常见到,若是王爷要见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有的呢。”

信王便笑道:“本来你赈灾有功,本王要赏你才是,如何还能要你这宝贝呢,实在不妥。”徐岘便道:“草民是真心敬佩王爷,否则也不敢拿这腌臜物过来,只怕是污了王爷的眼,王爷收了,才是对草民最大的奖赏。”

信王便哈哈笑道:“好,甚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本王不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你先是赈灾有功,又有献宝的功劳,本王必要重重赏你才是,你但说无妨。”徐岘搓搓手道:“实在无所求。”信王又问:“果然无所求?”徐岘便道:“果然无所求。”信王便沉下脸说:“你当本王是那种赏罚不明,专以夺人宝贝的人了?岂不闻天下没有白用的晚餐,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你当本王不知你的腌臜心思!”徐岘吓得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连连磕头道:“草民无知,草民有罪,还请王爷恕罪啊!”信王便摆摆手说:“若不是看在你赈灾的功劳上,本王必要重重罚你,退下吧!”

徐岘便垂头丧气的往外走,这时就听后边有人喊道:“徐兄且慢。”徐岘回头一看,原来是黄宗羲,徐岘便忙见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有何贵干?”黄宗羲笑嘻嘻的说:“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不过是王府一小小幕僚罢了,徐兄为何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徐岘边叹气道:“不瞒黄兄,我不知怎么地,就惹的王爷大发雷霆,既然你我有缘,还望黄兄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然后又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黄宗羲笑道:“徐兄还是经商之人呢,怎的如此不懂事理,难怪王爷要生气。”徐岘忙道:“还请黄兄点拨一二,若能不让王爷生气,我情愿将这红珊瑚送于黄兄。”黄宗羲笑着拉过徐岘说:“难不成咱们两个要在院子里说话了,徐兄跟我来。”黄宗羲把徐岘带到自己的住处,两人分别坐了。

黄宗羲才道:“徐兄还不了解咱们王爷的脾气,咱们王爷最是爱惜羽毛,重视声誉,你无事献上如此贵重的宝贝,又无所求,岂不是把王爷当成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了?王爷岂能不怒。”徐岘忙道:“哎呦,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意思啊。”黄宗羲便道:“其实王爷发怒是把徐兄当成自己人了,若换了平常人,岂有活着走出来的道理?”

徐岘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里边的玄机,便问道:“如此说来,王爷是果然拿我当自己人了?”黄宗羲点点头道:“果然。”徐岘搓搓手,有些受宠若惊的说:“哎哟,这,那,若不是黄兄指点迷津,只怕我还不明就里,错失良机,黄兄,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要下拜,黄宗羲忙扶住说:“今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徐兄可千万不要如此见外。”

徐岘忙命人将那红珊瑚抬进来说:“这红珊瑚是黄兄的了。”黄宗羲便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不客气了?”徐岘眉开眼笑的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才是自家兄弟。”

黄宗羲便叫人把红珊瑚抬下去,然后对徐岘说:“殿下身份贵重,有些话不好说,有些事不好做,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就要想殿下所想,急殿下所急才是,当然了,殿下也自然不会亏待咱们的。”徐岘便道:“我们江阴徐家今后一定想殿下所想,急殿下所急,惟殿下马首是瞻!”黄宗羲便笑道:“我听说扬州府出缺,这扬州乃是江南名城,天下财利之所在,若不是在自己人手里,总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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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岘转转眼珠子说:“那我可举贤不避亲了,如今的江阴知县正好是在下堂兄,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黄宗羲便道:“如今曾大人兼署扬州事,此事还得在曾大人身上下功夫,若能由曾大人上折子举荐,在由殿下跟吏部那边打个招呼,或有个六七成的把握吧。”徐岘忙道:“吆,若此事果然能成,在下必感激不尽啊。”

黄宗羲便道:“徐兄且勿声张,一切自有小弟从中转圜,哦,对了,徐兄族中可还有堪用之人?”徐岘想了想说:“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个胞弟,姓徐名屺,还有一个堂弟,也就是徐亮工胞弟,名叫徐亮采,可是奇了,都是不务正业,专好那些旁门左道的,我实在发愁。”黄宗羲好奇的问道:“怎么个不务正业的?还请徐兄说来听听。”徐岘便道:“一个就专习《九章算术》之学,一个就跟那些西夷人屁股后边,喜欢那些奇技淫巧,整日里摆布那些什么齿啊轮的劳什子,这算术之学对商家来说还有些用处,只是不知那些劳什子有甚用处,我不知劝了多少次,劝他们也做做学问,在那经济仕途上下下功夫,总是不肯,这么一大摊子事,都落在我一人肩上,家父又整日里不见人,真是愁煞我也。”

黄宗羲笑道:“所谓能者多劳也,既然徐兄发愁,不如小弟给徐兄指条道路?”徐岘忙道:“还请黄老弟指教啊。”黄宗羲便道:“殿下这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如小弟去跟殿下通禀一声,徐兄可将他们放在殿下手下听用,不知徐兄意下如何啊。”徐岘搓手大喜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若真能跟随在殿下身侧,便是我徐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黄宗羲便道:“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徐兄可先行打点,让他们先行去京城等候,待殿下回京后,你让他们悄悄来找我就是了。”

送走了徐岘,黄宗羲便到信王这里禀告,信王便道:“都谈妥了?”黄宗羲便道:“都谈妥了,连那红珊瑚也留下了,只是不知道殿下为何对这徐家如此感兴趣。”信王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呵呵,你安排一下,将这宝贝送给皇上,就说是本王意外得之,不敢自用,特进献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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