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荡寇传（一）》（26）
义士智救苦命雨先众豪杰奋力诛色狼
张江、赵黑子商量计策之后。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张江挑选了个头高矮和雨先相近的徒弟江龙，一起去雨先的包子铺。天很快就要黑了。张江、赵黑子、江龙三人来到雨先铺子。欧阳豹留在雨先店外蹲坑的几个家人，看见有人走进包子铺上前阻拦，不许来人进店。赵黑子身穿警察服装靠近阻挠他的人，不客气地对几个蹲坑的家伙吼着，让他们把路闪开。这几个家伙死死的站在赵黑子前边不肯让路。赵黑子双目闪着凶光，怒气之下拽出腰间的手枪，指着这几个人说：“你们真不懂事，欧阳豹让你们给他看护女人，我是这女孩儿的表叔，得知她娘给欧阳大人为妻特来贺喜，并且随身带来礼品。”然后把手指向张江。张江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大包裹凑到几个家伙跟前，说包裹你们看包里边都是陪送的嫁妆衣服。你们要是不放我们进去，别说不客气。若出麻烦自己收场。赵黑子刚才来过一次，几个家伙忽然想起来了。其中一个人说你们是来送贺礼的就进去吧，但是快去快出。张江强作笑脸对他们很客气的说，放心吧各位大人，你们既然是给欧阳大人看护媳妇的。我们就该是一家人，还能有什么麻烦可找。几个家伙见张江和江龙很规矩又很客气，也不多加戒备放他们进屋。
赵黑子三人进屋后把来意告诉雨先父女，然后让雨先、江龙互换衣服，江龙陪沈老汉留在店里。赵黑子、张江、雨先三人跨出店门，守在门外的几个家伙见店内出来三个人，急忙跑上来查看，张江和赵黑子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赵黑子以雨先表叔的身份叮嘱几个人要看好门，不许有外人来打扰雨先。在赵黑子和张江的笑脸奉承下，几个蹲坑的家伙也嬉皮带笑的样子，根本没有辨别出雨先，就这样雨先被带出虎口。
早晨，鬼子刺刀下的长春，天气特别寒冷。昨夜一层轻雪罩在楼顶和屋脊上，同街道一样染上一层薄纱。路边的老树挺着秃枝，披着雪霜垂头丧气像被刚蹂躏过，是那样的无精打采。小麻雀沙哑的凄叫着，远处的楼房，眼前低矮破烂的茅草屋都是一样的冷落萧条。缕缕青烟携带着柴草气味，从粗细不均的烟耸里喷向云天。雨先家的小店像大病缠身一样，煎熬在马路边上，屋子里的女人虽然离开，但是更的戏继续上演。
当昏暗的太阳光射在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欧阳豹派来送聘礼的一伙人看小马车，停在雨先的店前。小三从车跳下来，两个男姓家人和两个女姓家人急忙下车，从车上拿下一个红包裹，小三吩咐二个男姓家人。进屋后不许偷看新娘，眼神要老实点省着新娘挖眼睛。接着又嘱咐两个女性家人，给新娘穿新始服装时要手轻，免得让新娘心情不好。四个家人之头表示记住了小三的话，急忙走进店门。小三目送他们进屋后，自己拉紧马的缰绳在外面等候。
江龙身穿雨先的衣服，脸朝墙端坐在土炕上。两个女性家人唤雨先过来更衣，他默默无声。沈老汉故意叫女儿快些出来更衣，江龙仍然一声不吭，女性家人急的团团乱转，又不敢发性子。沈老汉也似乎急的不得了的样子，在地上团团的转。就这样僵持一会儿，小三蹿进屋内忙问女性家人新娘衣服穿好没有，女性家人摇摇头，向他报告新娘不肯换衣服。小三不敢得罪新娘，急得乱转，只好向里边的新娘苦苦央求，让她穿上新衣服坐福。新娘对小三的苦劝仍然一声不吭，沈老汉见时机成熟了，对小三说：“大人，小女奈面子，一定是害羞了。我看这样吧，吉日是明天，今日也不过就是试一试，就免了吧。明天是正日子，上轿前她自己就一定能穿新袍子。回去告诉老爷就说新娘的衣裳已经试过了，非常合身又漂亮。”
沈老汉的话正和小三和四个家人的心意，他们便来了个顺水推舟答应了沈老汉，然后点头哈腰的离开沈家小店。
中午，张江带着十个徒弟，又找来几个女姓亲友，用小马车拉来抄好的酒菜，到沈家小店内摆上两桌。张江这样作是为了麻痹欧阳豹，让他觉得沈家的亲友十分赞同和尊重这门亲事。两张桌上的酒席摆好之后，张江把几个守在门外的家人请来就餐。几个家人见新娘的亲友诚心诚意，也不好多想什么，坐在桌前大吃大喝起来。一个家人为了讨好主人特意跑回去向欧阳豹报告，说新娘的亲人正在小店里庆贺这门婚事呢。欧阳豹听了家人的报告更加高兴，他吩咐小三备些酒菜送到雨先家中，给前来贺喜的人享用，以示自己的诚意。小三不敢怠慢，急忙备好酒菜送到张江桌前。
小三回府后向欧阳豹报告，雨先家的亲人对此亲事十分满意，明天都要来送新娘，并且敬拜老爷。欧阳豹听了小三的话心花怒放，再也不用担心新娘那边会出岔了。
恒天皮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赶来贺喜的人接踵而至，好一派热闹景象。
虹彩灯笼排列在宽大的牌匾下边，用五色纸剪成的三角彩旗由几条细绳穿成串，匀称的分布在前墙壁和窗口上，整个一个喜庆气象。穿过宽敞的皮行大厅，欧阳豹的三层小楼高高耸起，小楼门前照样红灯高悬，三角彩旗飘扬。一对鲜红的两个大红喜字贴在洞房的窗纸上边，客人们崇目着宽宏的大喜字，面带微笑愉悦的向欧阳豹点头哈腰的祝贺。欧阳豹今天打扮得洋气十足，米黄色西装，浅蓝色领带，一顶青色毡帽和笔直的毕机裤子使他风度翩翩；脚上一双舒亮棕色皮鞋也非乎寻常，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坐在宽大的厅里接待客人。
迎亲的良辰到了，在家奴的引领下欧阳豹步出客厅，穿过皮行通道，到了为他准备的那匹金鞍玉蹬的高头大马前。家人拉着马的缰绳，欧阳豹踩上放在马蹬前的木凳，轻盈的跨上马鞍。乐队奏响音乐，欧阳豹拉动马的缰绳，新娘的花轿同时起步，几十人的娶亲队伍缓缓的向沈家小店行进。
娶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临街的人看见有羡慕的，有唾骂的，欧阳豹本人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端坐马鞍上赏心悦目，瞧看市景。
今天娶亲的队伍很威武，有欧阳豹家中眷养的十几个恶棍，还有一对队警察和二十多个骑着马的日本宪兵。警察和宪兵都是狼子心请来捧场和助威的，欧阳豹更为自己娶亲队伍里多了这两类人感到神气和骄傲。他认为这是一般商人得不到的厚待，尤其是洋人的恩赐比命重要，足可以光宗耀祖。
娶亲的队伍过了几道街口，在沈家小店前停下，乐队顿时使足力气大吹大檑起来，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娘的花轿停在门旁。新娘在娘家人的簇拥下被推进轿子里，又是一阵刺耳的锁呐声，花轿启动，欧阳豹端坐鞍轿，整个娶亲队伍热热闹闹的向欧阳府宅而行。
张江同徒弟们看见花轿离去，绕小巷过大街潜伏在欧阳府前看热闹的人群中间，等待花轿落下时按计划行动。就在这时候，赵黑子也带着十几个警察兄弟身穿便衣，隐藏在凑热闹的人群当中。
娶亲的队伍簇拥着花轿，在乐队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中行走到欧阳宅门前停下。轿夫慢慢的放下扛在肩上的木杠，花轿这才平稳的落地。花花绿绿的娶亲人群内开一条窄道，欧阳豹沿着这条窄道把身子移动到花轿前边。按照常规欧阳豹应该一只手撩起花轿的布帘，把头探进娇子里边，用另一只手扶新娘下轿。欧阳豹掀开轿帘，伸手去拉新娘的手立刻觉得不对劲，新娘的手怎么能这样的粗硬？就在他心里纳闷一愣神的工夫，江龙另一只手里的利刃尖刀对准了他的胸部猛刺去。欧阳豹是个习武之人，立刻觉察有刃器刺向胸口，敏捷的一闪身子，江龙的尖刀没有刺中他的致命部位。只把欧阳豹腋下的皮划了一道口子，欧阳豹一声惨叫，另一只手去抓江龙的胳膊。江龙甩下搭在肩上的蒙头布，看见欧阳豹扑上来知道自己是失手了，江龙飞起一脚把扑上来的欧阳豹踹下花轿。欧阳豹被江龙一脚踹出很远，歪歪斜斜的差点跌倒在地上。江龙从娇子蹿出来，一个恶狗扑食的姿势扑向欧阳豹。欧阳豹见江龙扑过来，稳了稳脚步拉开架势迎战。
院子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呆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人们意识到大事不好，有人来刺杀欧阳豹。看热闹的人也罢，欧阳豹的家人也罢，有心眼的人都撒腿就跑，跑到远远的地方瞧看热闹。
江龙和欧阳豹打到一起，也就是三招五设江龙招架不住。欧阳豹飞起一脚把江龙踢出很远，江龙口里冒着血趴在地上。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张江纵身跃到欧阳豹身边。欧阳豹早就认识张江，知道张江武功高强，担心自己难以取胜。于是欧阳豹双脚猛踏地面，企图起步逃窜。张江徒弟刺杀未遂又身受重伤，他岂能放过欧阳豹，飞身拦住欧阳豹的去路，向他进招。此时张江发恨要把欧阳豹杀死在婚庆大典上，除掉这个作恶多端的狗汉奸。
这时候欧阳豹家中的恶棍，还有一队警察和日本宪兵鬼子们蜂拥而上，把张江和欧阳豹围在中间。由于两人棋逢对手，动作太快，警察和鬼子的枪失去了作用。几十个回合后欧阳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欧阳豹企图摆脱张江，离他身子远一些，好给警察们开枪射去张江留有空隙。张江早已料到这一点，他围着欧阳豹左右前后不出几步一个劲的进招。欧阳豹是边挨打边退，企图退到自己的后楼再趁机逃走，把张江交给警察和宪兵们的枪口。
张江的两个徒弟把江龙抢走，背起来离开人群赶回武馆。其他的七个徒弟和赵黑子的便衣弟兄们紧跟警察和宪兵鬼子们的后边。此时谁也帮不上张江，也帮不上欧阳豹。只能眼争争的看着俩人在厮杀。
欧阳豹撤到离宅门几米远的时候，转身向张江打了一拳，张江一闪身子的功夫，欧阳豹撒开双腿向宅门奔去，张江纵身追上去。家奴见欧阳豹进了宅院伸手去关大门，就在这瞬间张江也飞身进了宅院，紧紧追赶欧阳豹不放。
欧阳豹见张江穷追不舍，甩出暗器飞镖，张江早有防备一闪身子，飞镖深深的扎进粗糙的门框上。
欧阳豹飞镖没有射中张江，他望见自家的三层小楼，快步登上楼外墙上围梯。企图居高临下制服张江。
欧阳豹蹿到小楼顶盖上的平台，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双脚刚站在平台上，张江身子已经高他几步。两人在平台上进招，一阵对打欧阳豹渐渐的抵挡不过张江。欧阳豹嘴角滴黑血额头上又青又紫肿起来。
欧阳豹企图离开楼上平台，可是下楼的梯口被张江严严的封锁。欧阳豹曾几次想夺路而走都失败了，绝望中他向楼下望了几眼，只有跳下楼去，才是逃命的唯一办法。可是他的腿受了重伤，跳下去活命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再继续和张江打下去，欧阳豹会被战死在平台上。与其被张江杀死在平台上，还不如跳下去或许还能活命。欧阳豹想到这里咬了咬牙决心跳下去。
欧阳豹施展功夫纵身跳下楼，张江也随着跳了下去。欧阳豹一直腿受伤，身子落地后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张江落地之后一只脚正踏在欧阳豹的后背上，欧阳豹胸膛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腔鲜血吐在地上，想有余生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候欧阳豹的家人，警察和宪兵鬼子们围上来，有人要开枪。亲自赶来参加婚宴的狼子心认为欧阳豹还活着，他担心开抢伤了张江的同时也伤了欧阳豹，高喊着不许开枪，要抓活人。于是警察、宪兵还有欧阳豹的家人向马蜂一样把张江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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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黑子和他的便衣弟兄们，还有张江的大徒弟李龙和师弟们也赶过来营救张江。
鬼子和警察离张江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李龙手里的枪响了，师弟们的枪也响。赵黑子喊了一声开火，十几个便衣弟兄的枪也打响。鬼子和警察们听见背后响起枪声，转身迎战，刹那间一场短距离的枪战打响。
李龙和赵黑子先下手为强，用得又是短枪近距离射击应心得手。鬼子和警察用的是长枪，显然吃了大亏。一阵激烈的枪战双方都有伤亡，在乱枪子弹的射击下，张江腿和胳膊中了弹，被欧阳豹的几个家人恶棍擒住。
张江被几个恶棍反拧着双臂，他冲着徒弟们高喊：“李龙、常大永杀出去，带上雨先上山找吉林。”李龙听见师傅的高声叮嘱，无可奈何的带领师弟们撤下去夺路而走。赵黑子带着活着的兄弟迅速撤出枪战，各奔东西而去。
狼子心望着地上命绝的欧阳豹和死去的宪兵警察几乎发疯了。一场美妙的婚礼变成了血腥的战场。狼子心命令手下的人抬走死在欧阳宅内的死尸，押着张江无精打采的赶回去。
李龙回到武馆，和师弟们商量认为武馆不能待下去，鬼子用不多久就会赶来抓人。大家按师傅的叮嘱，由二师弟沈祥和两个师弟带雨先即刻离开城里，去山上找吉林参加抗日的小队。李龙同其他七个师弟隐蔽在城里，营救师傅并且给江龙治伤。时间紧迫不能久留，大家收拾零碎用品，带上所有钱财分别行动。
狼子心回到宪兵总队，把张江关进死牢，令其严管，不许出现意外。又立刻派出宪兵队去包抄张江的武馆。就在李龙和沈祥等师弟们离开武馆后的几分钟，几十名警察和宪兵围抄武馆。他们搜遍了武馆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搜到一个人。穷凶恶极地鬼子疯狂的把武馆院内所有的房子都倒上煤油后点燃。鬼子们望着火光冲天的武馆，总算解了心头之恨，像魔鬼一样咯咯的狠笑着。可惜张江多年经营的武馆，在鬼子的狠笑中灰飞起墙倒，变成废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