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濮家(十八) - 锦衣豪雄 - 冰风皇帝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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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濮家(十八)

李芳一番话讲完,可谓是神采飞扬,而等到刘存义开堂审案时,全然把刘存义的风头都给抢光了,这时候那濮家的两兄弟也都是彻底呆掉了。

刘存义不过是嘉兴县的县令,濮家真要反抗,还是能反抗一下的,可是自己刚才口中的老匹夫居然是当朝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还是奉了皇命巡视江南的钦差,濮玉杰这个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什么是祸从口出,他这就是祸从口出。

濮玉则是更加不堪,李芳身份的表露,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希望,于是当刘存义提审他的时候,他完全没了半点狡辩的心思,像个木头人一样,刘存义问什么就答什么。

濮玉的配合,让刘存义的审案过程顺利得很,濮玉如此,他手下那些恶奴心腹便是倪大这等亡命徒亦是更加不堪,不但当场认罪,还牵扯出了濮家更多的恶事和罪行。

刘存义有条不紊地审案,更是将濮家过去那些卷宗拿出来重审,虽然他这样干不合程序,但都这个时候,谁还会管什么鸟程序,那些先前争先来报官的苦主亦是按着自己的编号,一个个上前控诉濮家的恶行。

“完了,完了,我濮家完了。”濮玉杰的脑子里便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到了这个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他手下的家丁队伍不知道为什么,很诡异地没有被官府的差役们收缴兵器,反倒是像被忘了似的在一边站着,而那些老百姓虽然同样痛恨这些人,可是见着这些家丁仍旧披甲持刃,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寻他们的麻烦。

就在濮玉杰懊恼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朴三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他身边,“大少爷,大少爷。”而原先看押濮玉杰的两个衙差也不见了,被朴三唤醒过来的濮玉杰这时候心如乱麻,压根没注意这些细节,反倒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朴三问道,“是不是老爷让你来的,老爷怎么说?”

“大少爷,这都是是个套啊,那李太监要夺濮家的产业,这回是要定咱们的罪,让濮家全家灭族。”朴三压低了声音说道,然后把林河交代的话全都一一说了出来,“老爷让我来,是要我告诉大少爷,如今濮家已经没了退路,要你务必要保住三百家丁,这个时候,既然朝廷不仁,咱们也别无选择了。”

濮玉杰脑子乱的很,听着朴三的话,也不由觉得自家老爹这话有道理啊,眼下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分明是要把他们濮家往死里整啊,而且看今天这架势,想要对付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断然是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老爷要少爷你别管玉少爷了,千万要把三百家丁全须全尾地带回去,要是那刘知县敢阻拦,那便不能留手了,老爷让少爷你带三百家丁立刻杀出镇外,裹挟濮家庄的佃户,便说是朝廷陷害咱们,是官逼民反,为老爷争取时间,老爷已经决定咱们出海避祸。”

朴三的这番话对于没什么主意,正缺个主心骨的濮玉杰来说不亚于指路明灯,是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大不了杀官造反,平时在濮家庄里带着家丁镇压佃户的濮玉杰骨子里也是个暴虐的主,此时想通了一切的他反倒是心里平静,这年头沿海的豪强大户下海当了倭寇的也不是没有,既然他们没了退路,便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狗官,我濮家向来行善积德,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濮玉杰猛地大吼了起来,这时候他已经是拔了刀在手,大喝道,“我濮家定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刘存义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这濮玉杰还敢如此嘴硬,居然还敢拔刀子指着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咆哮公堂,亦是不由大怒起来,“来啊,左右与我拿下这厮。”

“大少爷快走。”朴三大呼着,然后貌似护在了濮玉杰身前,濮玉杰方才放话,不过是事已至此,索性放飞了自我一把,真叫他当堂去杀刘存义,他怎么有那个胆子,眼见得朴三护在自己前面,也是立马清醒过来,挥着刀便朝自家的家丁队伍杀去。

当堂出了这等变故,刘存义是又惊又怒,可是当他看着濮玉杰居然顺利无比地杀到濮家的家丁队伍那边,而且千杀的那些濮家家丁依然全幅披挂整齐,这时候那些濮家的家丁也是懵逼得很,只不过平时他们都是习惯了接受了濮玉杰这位主子的指挥,先前濮玉杰好似认命一般被官府看着,他们便也只能在那里等着,如今濮玉杰杀出来,他们自然是护着这位主子,便要离开,而想不到这等变故的还有那些围观的百姓,于是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刘存义要是这时候还想不到这都是林河的布置,便是蠢笨如猪了,可是等不及他看林河在哪里,人群里一支弩箭却是朝他射来,直接钉在了他的官帽上,饶是刘存义向来胆色过人,也不由脸色一白,大声怒喝道,“濮玉杰,你濮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袭击朝廷命官,你这是要造反吗!”刘存义怒吼的时候,旁边自有衙役官差一拥而上,把他团团护住。

远处上了马的濮玉杰,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事情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好说道,他亦是大声道,“我濮家向来赤胆忠心,还不是被你这狗官和那奸宦逼反的,咱们走!”说完濮玉杰也不废话,带着手下家丁便朝镇外而且,濮家庄上下加上附近的那些佃户,就算仓促间他怎么也能裹挟个五六千人,足够为老爹争取转移家产的时间了。

“大事成矣!”人群里,看着濮玉杰带着濮家家丁朝镇外奔逃的林河自言自语了一声,不过他这时候也看到了刘存义脸上那难看的神情,知道自己怕是要被刘存义记恨了。

“慌什么,衙差何在,还不速速维持秩序,另外给杂家前往嘉兴县调兵,这濮家袭击朝廷命官,形同谋反……”李芳这时候也不管刘存义这位县令脸色有多难看,反倒是大声喝道,随着他的出声,原本混乱的场面也开始安稳下来,而那些观望的镇中大户,这时候也都知道濮家是彻底完蛋了,杀官造反这就是要诛族的不赦之罪啊!

嘉兴县的衙役们开始恢复维持秩序,而换了官袍的锦衣卫则是骑马绕镇大呼,让百姓们各自归家,不要上街,朝廷马上就要发大兵来剿灭濮家。一切尘埃落定,林河方自到了一脸愠色的刘存义身边,此时这位知县大人的官帽上还扎着箭矢,看到一身飞鱼服过来的林河,刘存义大骂道,“林河,你何其恶毒,你逼反濮家,那濮家定会裹挟镇外百姓,到时候死的人何止濮家一家人,你良心何在?”

“刘大人,今日之事,是我瞒了你,可是事机不秘,这出戏就没那么精彩了。”林河看着暴怒的刘存义,平静地答话道,“至于濮家裹挟百姓,他们没这个机会的,河朔军就在镇外,濮家只要扯旗造反,裹挟百姓,河朔军就会出兵平叛。”

“好,好一个神机妙算,你安排好了一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匪过如梳兵过如篾,那河朔军是什么德性你最清楚。”刘存义盯着林河,想要从他的脸色看出几分不安来了,可林河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不为所动。

“河朔军在嘉兴县驻扎四月有余,可曾有过扰民之举,刘大人,不要用老眼光看人,河朔军过去固然军纪不堪,可不是因为官员克扣军饷,便连他们的卖命钱也要贪墨,他们若不劫掠,如何为生,如今河朔军至今军饷不曾短缺半分,开拔前总宪大人亦是颁下银两,他们如何会兵过如篾!”林河朝刘存义说道,刘存义性格刚强,虽然被排挤,纵使他表面上看着像个法家之徒,但是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儒家那一套。

“总宪大人也知道这回事?”刘存义没想到,便连胡宗宪也认同林河的这个计划。“濮家盘踞濮院镇多年,不将这样的巨室豪强除个干净,我等如何大展宏图,更何况如今朝廷财政吃紧,东南剿倭大业未成,军费紧张,不除了濮家还有那些和濮家有勾连的士绅豪强,哪里来的军费练兵剿倭。”林河看着刘存义说道,濮家虽然在外面名声不显,可是家中的钱财决计不少,保守估计也在百万两上下,更不用说他们占据的那么多土地。

而且濮院镇这里,因为濮家的关系,并没有其他的强势豪强大户,濮家的土地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收归官有,也方便他集中土地,规划这边的的丝绸布匹产业,有这样的好处,胡宗宪也好,赵文华也罢,自然会支持他连根拔起濮家的计划,人站的地位不同,看事情的高度也不一样,就像胡宗宪离京时曾说过“此去东南,不剿灭倭寇,誓不还家。”所以他可以为了剿灭倭寇,牺牲他人。而刘存义虽然有个强项令的名头,紧急关头,也敢下狠手杀人,可他杀得不过是泼皮无赖,真要叫他牺牲无辜百姓,他却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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