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362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楚逸手段狠绝，作风就如吴国入侵任国时那般，所过之处，放纵兵马烧杀抢掠，所进之城，将抵抗者屠戮殆尽，令人闻风丧胆。
与此同时，韩鹰扬全盘指挥处在任地的允军，同聂朝辉合力对抗尹白苍的王师。
吴国的骑兵贵在迅猛，这场仗打得过于持久，早把他们拖累得疲惫不堪，原本深入任国后勤补给就匮乏，现在后院着火，尹白苍不得不放弃所占的任国的大片土地，仓皇调头。
他带着因为被追击不断减少的军队绕道一路回了吴国京城，尚未稳定人心，楚逸便马不停蹄地杀到了更深处的洛州，至此，大半个吴国已经入了允国的版图。
尹白苍惊觉，楚彻从一开始谋划的就不是任国，而是将吴国视为一块肉，随时准备撕咬、吞入腹中。
大局为重，他不得不放下张狂和傲气，一连发了几道求和的国书送往允国，八百里加急到了楚彻手中。
等楚彻打开它们时，允地的雪已经下了一场又一场，将大地包裹成银色，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韩静璇放下茶盏，趁机瞥了一眼楚彻在看的东西，发现是密密麻麻的吴国文字，她一点都看不明白，索性轻轻地转身离开龙案。
一推开门，夹着雪花的风便扑到脸上，陆升贴心地抖开她的斗篷，替她穿戴上，“娘娘不在里头伺候皇上笔墨么？”
韩静璇纤细地手指灵活地在面前把斗篷的带子打成结，她看着远处宫殿顶上厚厚的雪，叹了口气，“又下雪了，吴国的雪许是比这边大得多。”
“是啊，吴地的冬天总是比这边冷些。”陆升顺着她的话说道，眼皮耷拉着，不知在想什么。
韩静璇由他扶着走出屋檐，脚下的雪还没来得及冰上，是松软的，她走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真不知何时才能太平。”
陆升见她心思繁重，眉头不展，试探道：“娘娘可是担心前线的情况？奴才可以为娘娘送信……”
韩静璇的手指收紧了些，侧头看了他一眼，似在犹豫，良久，她像是很艰难地说道：“还是不要麻烦了，只会分了他的心。”
说完，她转向墨阳宫的方向。
陆升心里忽地就不甘心起来，这样真的好吗？
她在宫里郁郁寡欢，时不时登上高楼远望，心里记挂的人在另一片土地上大杀四方。
“娘娘还是给王爷写信吧，奴才差人……”
“本宫说了不必！”韩静璇打断他的话，她的声音是陡然拔高的，着实吓了陆升一条。
但当陆升看向她时，她的肩膀却是颤抖的，很难将她和刚才那严厉的话语联系在一起。
韩静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公公，他是个无比骄傲的人，不是么？他绝不会看本宫的信，本宫也不想自取其辱。”
陆升还是想再说点什么，但韩静璇不打算给他机会了，松了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去。他只得先跟上她的步伐。
到了墨阳宫门口，在院子里指挥宫人清扫积雪的小余看见她回来，立刻笑眯眯地迎接过来，领着她回到温暖的殿中，殷勤地替她掸雪，收起斗篷，“娘娘去火盆处暖暖身子吧，热茶已经备好了，奴才去倒。”
韩静璇看着他热络地神情，回头才发现陆升早已悄悄退下，她有些难受地想着，陆升和她在一点一点疏远对方了。
韩静璇无奈地摇摇头，如今皇后病重闭门不出，她凭借位分接手了后宫中的事宜，到年关也是忙碌的。
“冷宫那边，还有本宫格外吩咐的几处事情办好了么？”她问。
“娘娘放心，冬衣和被褥都送了一批过去，也特别吩咐了吃食不许短了。”小余捧着茶盏到她身边，笑道。
韩静璇点点头，手心被火煨着面料暖和了。
小余见她脸色好看了些，才敢再开口禀报，“娘娘，还有一事……”
“说吧。”韩静璇问。
小余与陆升在处理事情上是不同的，他不懂得避重就轻，大大小小的事皆要汇报。她没法说这一点好不好，宫里无论是流言还是真事她都能知道，但听得太多了，难免徒增烦恼。
如今后宫实际上处于一种“无主”的状态，贤妃对此毫无观点，良妃则动不动挑拨她几句，让她去夺了后位。
韩静璇心知良妃的失意是暂时的，她和高家并未伤及元气，等仗打完了，大有还有缓过来的可能。此时自己要是轻举妄动被她拿了什么错处，反而不利。
“娘娘，是兰嫔那边……奴才早些时候去看了一眼，感觉不大好了。”小余有些避讳地说道。
韩静璇挑眉，这是早晚的事，她倒没有太惊讶，“有人告诉皇上了么？”
“她的贴身宫女去了一趟，但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奴才猜想，皇上是知道的，但可能不想……”小余适时地收声不说，揣测主子们的心意亦是宫中大忌。
韩静璇沉默不语，心里满满地悲伤，兰嫔还那样年轻，女孩这辈子最好的年岁……她的思绪回到了选秀结束那日，那个标致如花的人试探着前来寻求她的“庇护”。
如今算是毁在宫里了。
她突然走过去拿起架子上的斗篷，穿戴好要往外走。
小余诧异地跑到她身边，“娘娘，您这是要……”
“本宫去看看他，你让人备下撵车。”韩静璇平静地吩咐道。
“娘娘三思啊！人人都说她是着了魔、中了邪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小余半个身子挡在韩静璇面前，“娘娘，她住的那地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让奴才替娘娘去看看吧，娘娘千金之体，实在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韩静璇没说话，他加快了语速，“娘娘，现在除了那个贴身伺候她的宫女，谁都躲着那地走！”
中邪着魔？
是啊，人人都觉得这就是真相，但她偏偏知道兰嫔不过是被牵扯进来的一个棋子，真要论起来，她也担得起“无辜”这两个字，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接近年关，又是前线战事，又要避着不吉利，楚彻不愿意过问一两句，宫里人踩人，兰嫔自然要备受冷落。
除了她那忠心耿耿的丫鬟，整个后宫也没人愿意提起疯疯癫癫的她。
“无妨，本宫不在乎这些。”韩静璇说道：“去备撵车吧。”
小余见无法说服她打消念头，只得匆匆下去准备。
雪天路滑，抬撵车的宫人也不敢走得太快，即使如此，还是比平日里晃了些，过了许久才到兰嫔住的破败宫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