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69.
第69章69.
韩柳意陪着他们一起出校门。他看一路上学校里的人都没朝他们打量就知道这事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内。
三个人都推着车从学校里出来，走了快两百米后，傅明恕才问韩柳意："你没什么想问我们的？"
陈序听到这话也朝韩柳意看了一眼。确实，从刚才开始，这个人就一直没表现出惊讶，甚至连一点好奇都没有。
“我？”韩柳意笑问，“没啊，你们有什么得告诉我的吗？”
傅明恕不怒反笑，他有感觉韩柳意看出他和陈序的关系很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说。
“其实真正知道也没多久，”韩柳意笑了起来，他见陈序已经处在一个呆愣的状态，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人这才朝他看了眼，“序序上次请我们吃火锅的时候吧，普通朋友之间还真没那种氛围和眼神。当时我看也就是那个学长喝醉了，不然他也能看得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傅明恕和陈序也没什么好说的。原本他们以为真相被知道的这天，几人会在震惊之后留有一份闲心去回忆他们这一路的故事。但现在，连韩柳意都知趣地不再开他们玩笑。对方在离叁落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就跟他们分手了。陈序和傅明恕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了家里。
“我叫点吃的吧。”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见陈序进房后就没出来，傅明恕过去了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说。
陈序就坐在书桌前，听到这一声才意识过来原本自己只是想进来把带回家的几本书给放了，却不知觉就愣了这么长时间。
“哦，没事，我随便做点。外面没什么好吃的，也贵。”他换了一件家里穿的短袖，说着就走去了厨房。冰箱里还有些菜，他看了眼心里就有了数。
约莫二十分钟后，依旧是两菜一汤端上了桌，但都是快手菜，比起之前的那些，这些就算是入门级别。
吃完饭是傅明恕去刷得碗，等他收拾好出来，陈序正坐在沙发上看那本一直放在家里的画本。
“不看不知道，现在看才发现我妈以前给我布置了挺多作业。”见傅明恕出来看着自己，陈序说，“下午这么一闹，不知道丢的那本还能不能找到。”
“下午……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许红霖的朋友会来我们班？”傅明恕确实不知道罗妍为什么来，等他和韩柳意回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辛筱薇在那边说话，此前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
陈序说：“她自己突然跑过来的，一进来就找辛筱薇。她以为……我跟辛筱薇谈对象。”
傅明恕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来问？”
“我也觉得很奇怪，”陈序说，“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儿。”
“先别想了，明天就期末考，这事等这几天过了再说，”傅明恕怕陈序会以为他在说教，于是捏了捏陈序的手掌，继续说，“我们在这个时候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成绩不能代表什么，但可以让一部分人闭嘴。”
陈序没反对这话，他把画本收起来。两个人最后又各自看了会儿题，就在十一点左右睡下了。可能长久以来的作息都没有这么正常过，陈序十二点多还是起来去了客厅抽烟。
烟草是他在初中沾上的。班里有人卖散烟，就是把一包烟按根卖给同学。那人看陈序过来跟他买时还有丝意外。这个好学生成绩不是一般的好，虽然话很少，但这种寡言更像是不屑与他们这些同龄人为伍，有时候想跟他打交道也找不着门路，总有种人狠话不多的意思。
陈序问他手里有多少。那是个燥热的午后厕所，尿堿的味道在这间男厕最里面的隔间里十分浓烈。矮个子的少年长着一张懦弱讨好的脸，说有一包没拆的。陈序就问他要了一包。
第一次抽是方菀之和他爸都不在家的时候。他也不敢站在阳台那儿，毕竟他家楼层不高，这里又都是住了十几年都没搬过的老邻居，他怕有人看到会跟方菀之告状。于是他开了自己房间的浴室通风扇，点了一根站在洗脸台前抽。印象中没有被呛到，只是大片的白烟一发不可收拾地冒出来熏了他的眼睛，还有因为不习惯，把烟灰不小心全弄在台面上的场景。那刻他就在想，原来这些东西也不过是那样。
第一根烟给他的感觉并不好，没有多余的享受，也没有继续的念头，只有齿间消散不去的尼古丁味，苦涩、霸道、粗鄙。
可后来，他时不时会想着，也说不清是一个人的时间越来越长给了他机会，还是因为当初买了一整包，不抽放在那儿就总像是没完成的任务。
他还坐在那儿抽，舌尖都要发麻，但想不了别的，只觉得日子开始变得如履薄冰，他所有的设想和计划都从那天被他爸拒绝开始走向毁灭，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上天给了你一年多的历练，到最后却告诉你这些日子将会伴你一生，努力忍耐并不会得到什么许诺。
又一根烟被撚在烟灰缸内，陈序看了看满当当的玻璃容器，起身想去浴室倒掉，却在站起的那刻碰到从卧室出来的傅明恕。那人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斥责和劝阻，只是问要不要给他煮杯奶茶。
“……好，好啊。”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但陈序想有人陪着。
老小区亮着灯的大概也就只他们这家。全屋最亮堂的厨房里这会儿挤了两个身量极高的男生。一人端着奶锅，抓了一把红茶叶放在锅里小心地烘了会儿，随后又把锅子端起离火远了点，倒入了五百毫升左右的鲜奶。锅子重新被放到燃气灶上，傅明恕开到小火后，拿了一把勺子在底部缓慢地搅动以防煮沸的鲜奶糊在锅底。
“你这些哪儿学的？”陈序在一旁看了全过程，他以前给自己煮的时候没有这么讲究，先放牛奶，然后倒茶叶，煮出颜色后就把茶叶过滤倒出来。现在傅明恕又是搅又是晃的，倒是让他发自内心的佩服。
“查了教程，有个点赞量最高的帖子分享的……”傅明恕说，又拿勺子去压那些沉在底下的茶叶，“还要像这样压一压，尽可能地把茶香逼出来，这样喝起来会更香醇。”
“嗯……”陈序笑了起来。
“我昨天看了傅明月发的朋友圈，这人好像去了云南，我跟她说回来的时候带点红茶，适合煮奶茶的更好。”
“你姐？她还理你么？”
“你猜。”
“我不猜，你都这么说了，那她肯定答应了。”
“嗯，”傅明恕笑说，“所以我们的事在她那儿算是过去了。”
陈序不言。煮好的奶茶倒进陶瓷杯里也正好一杯的量，傅明恕把奶茶递给陈序，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了餐桌的另一端。
“好喝吗？”
“好喝。比上次煮的更好喝。”陈序摸着杯壁，转而又说，“傅明恕，你有没有想过……”
“嗯？”
见陈序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傅明恕其实有不好的预感。
“没事。”陈序抹了把脸。他知道自己如果把那话说出口会让傅明恕伤心，但他刚才想了那么久，反复思考得出的结论都是就此打住是最好的选择。在很多事还没发生之前，只要他们没了实质性的关系，那谣言永远都是谣言，傅明恕也可以变回骄傲的傅明恕，而不是下午那会儿他见到的那个手足无措的人。
一杯奶茶下肚，胃里确实变得暖烘烘。陈序重新刷了个牙回房，躺下去的时候他面向傅明恕侧了身。尽管这人没有多余的举动，但傅明恕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纠结和不安。
“睡吧。”他揽过陈序的脑袋，一下一下抚摸着那一缕缕的黑发。
第二天由于各自考场不同，傅明恕的第一考场和陈序的考场离了两层楼，所以俩人是在上午语文考试结束后才有机会碰面，并且一起去了食堂吃饭。傅明恕看出陈序有点不想踏进食堂，但他劝人“只要按照平时的习惯就好”，陈序也就没说什么了。俩人原本就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傅明恕端了饭路过他们桌，朝刚在陈序对面坐下的韩柳意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向他笑了笑示意放心。
吃饭过程中，傅明恕是没有感到异样。他这桌照旧是余继夏和一些好友，大家都默契地没在他面前提昨天那出闹剧，也不知道是不是余继夏的功劳。
只是饭后，他按照昨天竞赛小组老师约定好的时间去西教学楼拿卷子时，却连一个组员都没见到。看了眼时间，严格说起来还有三分钟，傅明恕思忖片刻还是留在原地等了。竞赛组给的虽说是暑假几周的练习题，但对十九中的学生来说，这些题目很可能就是某次考试中的压轴题，小组的门槛高，题型自然新颖。他不想错过机会。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等到午休的铃声也已经响过，傅明恕都没看到一个人过来这边。约定好的这间空教室在西教学楼的底楼靠着小花园的一侧，虽说不像八班窗外的那片，倒也有一座小桥，几座假山，移栽了几棵罗汉松，一眼望尽的景物。他找不到坐的地方，便倚着教室外墙继续等。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教学楼一侧的楼梯这儿才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傅明恕循声望去，看到了几个走在前面的熟悉背影。
竞赛组的老师走在人群的最后一个，刚跟一个学生说完话的他转头却见站在底楼，正呆呆望着自己的傅明恕。见人竟然在这里，这位老师远远便朝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