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36.
第36章36.
大概方菀之给他的影响实在太大，陈序在那个下午莫名其妙开始头痛，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没有休息好，但上了没两节课，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里便钻出丝丝酸劲和冷意。他披着长袖校服去了医务室，校医给他测了体温，热度还挺高，三十九度多。
“我给你拿点儿退烧药，你回去要是不舒服就跟老师请假。”校医人还不错，兴许还以为他是念书念累了，最后都不忘嘱咐要注意劳逸结合。
陈序拿了药回教室，跟傅明恕迎头碰上。他被郭庶丰喊家长的事几乎全班都知道，傅明恕自然也不例外。他正想开口问问，但陈序侧了侧身，从他身边过去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政治自习，由于今天是高三段教职工会议，政治老师发下两张卷子便去开会，课上的时间全由学生各人自行安排。陈序趁机出去打了个电话，傅明恕没有听见通话内容，只知道电话打完这人就拿包走了，看样子今天放学后他是不准备和自己一起去榆大。
放学的时候，韩柳意却叫住他问他陈序还烧不烧，是不是撑不下去提前回去了。
“他发烧？”
韩柳意说：“对啊，校医给他的退烧药不管用，就问我要了一颗，我还跟他说要是退不下去就去医院挂水，到时候我送……哎，明恕？”
刚知道陈序生病的人立马跨上车，也不管韩柳意这话说完了没有，他便极快地骑出了学校。
陈序属于那类很少感冒，但一感冒就发烧厉害的人。上次肠胃炎还没好几天，现在又高烧不退，他打电话给于蕊和许楠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两位都出乎他的意料，许楠甚至还不忘骂了他一句。陈序保证自己休息一晚后就回去工作，绝对不耽误工作进度，尤其是晚会的进度，于蕊笑笑说没事，反正已经敲定了很多事宜，现在总归是到了收尾阶段。
请好假，他也不敢洗澡，直接裹着被子在房间里睡了三个小时。韩柳意的东西都挺管用，给的咖啡厉害，这次的退烧药也见效很快。陈序刚睡下去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腋下、腿弯各处都发烫得厉害，辗转反侧了一段时间，身体就渐渐轻松起来，虽然还是做了一连串彩色的梦，但好歹也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时，他发现天都黑了。
时间显示为晚上七点过一刻，门外的人依旧在敲着。被高烧折磨得精疲力尽的人还没有从梦中醒转，这会儿便只能一脑袋浆糊地走去开门。
傅明恕站在门外看着他，扬起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你怎么来了？”陈序的声音喑哑，他倒是还没有咳嗽的症状，嗓子这会儿的不正常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我听韩柳意说你发烧了。”
“哦，问他要了片退烧药。”把人一直堵在门外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于是把傅明恕让进了屋，又问，“你不用去榆大？”
“跟于蕊请了假。”傅明恕说着，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了餐桌上，“现在还烧得厉害？饭要是吃得下就过来吃点，我做了青菜肉沫粥。”
“你做的？”
“嗯，上次白粥你不是快喝吐了，我就放了点青菜和肉沫，发烧还是得吃点有营养的。”
“……哦，”陈序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自己从现在这个有些不对的气氛中抽离出来，“我，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感觉人是舒服了点。”
“量过吗？”
“刚起，还没量。”
“温度计在哪儿，我帮你拿过来你再量一次看看。”
陈序说大概在客厅的茶几柜里，傅明恕就去找了拿过来给他。
温度计还是陈序之前在药店买药的时候送的赠品，老式的水银温度计。用酒精棉擦了擦，他把温度计放在了舌面下，然后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静待五分钟慢慢过去。
期间，傅明恕坐在餐椅上低头看手机，他则挨着沙发边儿不安地坐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跟对方在同一个空间他就变得不自在，即使像现在这样坐在自己的家里。
五分钟终于过去，把温度计怼在灯光下看的时候，傅明恕又问了他一句热度还有没有。
“三十七度半，还有点吧，好多了。”
“嗯。”
陈序没明白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但他只能先把眼前的一些事做好，然后看看这个人会不会在知道了他没什么事后就从这里离开。就这样，温度计已经被他拿酒精棉来回擦了十几遍，身后却仍然没有动静。
“你在做什么？要帮忙吗？”
傅明恕的声音突然响起，陈序慌忙把温度计塞了回去。
“你还不回去？”他说。
这话也许说得不合时宜，但陈序确实想不出现在他应该说什么好。生硬是生硬了点，但总比他们这么尴尬地杵在这儿强。
“我在这让你不自在？”
是啊……但陈序嘴上说：“还行。”
“那你先吃饭，吃完我把保温桶带回去。”
“嗯……”
傅明恕去厨房拿了碗和勺子。热粥倒出来的时候溢出了香味，陈序一下午没吃东西，这会儿闻到不禁食指大动。也顾不得烫嘴，他就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不像是傅明恕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食物。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噗——”正在喝粥的人被傅明恕这句突来的提问吓了一跳，他忙不叠去够纸巾，见此，另一人也有点吓到，连忙抽了几张递过来给他。
好几张餐巾纸被胡乱抓在一起往嘴上擦，擦完嘴巴又去擦桌子上其实并没有落下多少的米粒。除了手上的忙碌，陈序的嘴皮子却连动都没动。
陈序不说话，傅明恕就越发有些焦躁。他很少有这样情绪不稳的时候，多半情况下他还是能够自我平复，不容易走向极端，但自从那天晚上他们在出租房里逾规后，他就一直搞不清楚陈序对他的态度，说是若即若离不过分。虽然他不能很有把握地说陈序是喜欢他的，但至少他知道这个人不讨厌他。
“可能……我们之间最近是有点奇怪。”过了好久，陈序才说，手里揉成一团的、纸巾还在徒劳地擦着面前的桌子，“发生了那种事——”他突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去把那晚的事情提出来回忆，“我们是朋友，肯定会觉得不自在……”
傅明恕一直没有插嘴，他看出了陈序的心理，他就是想再看下去这个人到底会尝试怎么自我说服。
“……我们做不回朋友么？”也许知道彼此早已了然，最后终于编不下去了的人认输般地说出这句话。陈序想的是，要是什么都解决不了，那就只要确定唯一重要的事就好了——他和傅明恕还能不能当回朋友。
“应该不可能了。”傅明恕淡淡道。
陈序一听就变了脸色。
“要是只有我放不下，我可以把这件事悄悄地处理掉，一学期不行，那就一年、两年，时间久了总是可以忘记一点。但我觉得现在不仅是我放不下，陈序，你不觉得你也没有打算让这件事过去吗？”
屋子里骤然安静，傅明恕的话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块，在激起巨大的涟漪后，周遭的一切都归于一种被破坏之后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