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以后一直陪你过年
017、以后一直陪你过年
团圆饭安排在晚膳,腊月的下旬未曾落雪,几日来天光晴好,蓝天澄澈,经过洒扫擦拭的各处宫殿一如新筑。天色刚刚暗淡下来,各处的红烛灯火接连亮起,明光阁布置富丽堂皇,恍若白日,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竹声从早起就没断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一切都是早几日就安排好的,到了正日子,反而没什么事情,孟古青睡醒了才起来,送走小皇帝,也不忙着梳妆打扮,穿着一件家常暖和闲适的衣裳,跟两个丫头关起门来,清点她父亲高昌王给她送的年礼,——这一份是单独给她的,除过父亲所得几件奇珍异宝,各色金银首饰、如意好玉不少。如此家资,也难怪采薇看不上阳阿公主送的东西,就是小皇帝时常给她的赏赐,也少有能在她的宝库中占上等的。成堆的名贵之物环伺,又有两个丫鬟陪着,孟古青的郁闷纾解不少,估摸着要用午膳了,起身开始装扮。过年时节,挑了一件暗红交领龙凤云纹直裾袍,衣料是江南织造每年特贡给皇家专用的‘龙缎’,既厚重又柔顺,腰封高,显得人极为高挑纤细。皇家尊贵霸气的气势是有了,美中不足这个颜色略显沉闷老气,但是孟古青生的白,袖口跟衣领遮掩下的肌肤耀眼如雪,惊鸿一瞥间不但没被衣裳夺去注意力,反而相得益彰,反差恰到好处。衣服繁缛的情况下,腰间便只简约缀一条通透清翠的玉带,头饰也以玉石为主,图个干净清爽,可即使是微末处的小饰品,也没有一件俗的。孟古青很满意,眼见快到申时,再一次去巡视御膳厨的扶桑也回来了,该过去明光阁了。皇后出门的仪仗架起来一半,冯天保从外头匆匆前来觐见,好险赶在皇后出门之前,说是皇上马上处理完前头的事情,请皇后稍等片刻,他们一道过去。难得佳节宴饮,宫里从上到下皆有赏赐节礼,最底层干粗活的宫娥跟内侍都喜气洋洋,更不用说妃嫔们了。因为皇上早年小,又未亲政,登基至今快十年,一次还没有选秀过呢,宫里有封号的不过堪堪双手之数,虽然固定的食俸不多,但年前各地进贡的时蔬瓜果分的不少,各处的供奉孝敬也多有沾光。最…
团圆饭安排在晚膳,腊月的下旬未曾落雪,几日来天光晴好,蓝天澄澈,经过洒扫擦拭的各处宫殿一如新筑。天色刚刚暗淡下来,各处的红烛灯火接连亮起,明光阁布置富丽堂皇,恍若白日,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竹声从早起就没断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
一切都是早几日就安排好的,到了正日子,反而没什么事情,孟古青睡醒了才起来,送走小皇帝,也不忙着梳妆打扮,穿着一件家常暖和闲适的衣裳,跟两个丫头关起门来,清点她父亲高昌王给她送的年礼,——这一份是单独给她的,除过父亲所得几件奇珍异宝,各色金银首饰、如意好玉不少。
如此家资,也难怪采薇看不上阳阿公主送的东西,就是小皇帝时常给她的赏赐,也少有能在她的宝库中占上等的。成堆的名贵之物环伺,又有两个丫鬟陪着,孟古青的郁闷纾解不少,估摸着要用午膳了,起身开始装扮。
过年时节,挑了一件暗红交领龙凤云纹直裾袍,衣料是江南织造每年特贡给皇家专用的‘龙缎’,既厚重又柔顺,腰封高,显得人极为高挑纤细。皇家尊贵霸气的气势是有了,美中不足这个颜色略显沉闷老气,但是孟古青生的白,袖口跟衣领遮掩下的肌肤耀眼如雪,惊鸿一瞥间不但没被衣裳夺去注意力,反而相得益彰,反差恰到好处。
衣服繁缛的情况下,腰间便只简约缀一条通透清翠的玉带,头饰也以玉石为主,图个干净清爽,可即使是微末处的小饰品,也没有一件俗的。孟古青很满意,眼见快到申时,再一次去巡视御膳厨的扶桑也回来了,该过去明光阁了。
皇后出门的仪仗架起来一半,冯天保从外头匆匆前来觐见,好险赶在皇后出门之前,说是皇上马上处理完前头的事情,请皇后稍等片刻,他们一道过去。
难得佳节宴饮,宫里从上到下皆有赏赐节礼,最底层干粗活的宫娥跟内侍都喜气洋洋,更不用说妃嫔们了。因为皇上早年小,又未亲政,登基至今快十年,一次还没有选秀过呢,宫里有封号的不过堪堪双手之数,虽然固定的食俸不多,但年前各地进贡的时蔬瓜果分的不少,各处的供奉孝敬也多有沾光。
最重要的是,今儿阖宫年夜饭,往常难见一面的皇上也会出席,万一一个照面,又被皇上想起来了,陪伴圣驾,还少得了好处吗?所以用过午膳,精心装扮一番,赶忙便前往明光阁候着了。
夜幕降临,太极湖对岸的皇家乐队暂停了演奏,从宫外请的百戏班子开头小菜般演些杂耍,玩赏的众人最先等来的是徐贵妃。徐贵妃挺着大肚子,但装扮丝毫不错,清新淡雅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恬淡,视线往环肥燕瘦的宫妃们中间一扫,免了众人的见礼,跟古太妃倚在一边栏上说话、观赏湖灯。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以为还在前头忙着政务的皇上竟然是跟皇后一起来的,远远便见游龙般的灯火在夜色中朝着明光阁缓缓行来,走到近处,人群中心的帝后众星捧月般出现在大家眼前。赵东临牵着皇后的手,习以为常接受众人的礼拜,众目睽睽之下,引着皇后走到上首坐下,底下黑压压的人头,被四面八方投来的各色视线仰望着,孟古青并不觉得快意,反而有点莫名。
今天一天都有点不对劲,以往赶着上朝的小皇帝一向比她先起床,她也没有要起来伺候他梳洗的自觉,每次都是等他人走了,从容起床洗漱吃早餐。小皇帝一年到头难得有睡懒觉的机会,她不想跟他单独猫在被子里懒床,那太容易滋生其他的情愫,到了他平常上早朝的时间她破天荒先起了,结果他竟然不睡懒觉,跟她前后脚爬起来,看扶桑给她梳头发,还跃跃欲试想给她画眉。
夫妻之间描眉贴花钿这种事,她在古文典籍里读过不少,可人家那都是恩爱夫妻之间才有的情趣,他们……孟古青默了默,只当他一时兴起,借口晚上才会好好装扮,敷衍了过去。当时他也没坚持,她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此刻,被他拉着一齐出席宴会,共同面对众人的叩拜仰望,她才稍稍品出了点什么。
她低头看向小皇帝身上的长袍,也是珍贵的‘龙缎’,还是标榜尊贵的玄色,他的玄黑对上她的暗红,在一众环肥燕瘦、光鲜亮丽的宫妃宫娥中,浑然天成的登对和谐。孟古青的视线不由朝下面面色如常——至少明面上是——的徐贵妃看去,心情实在说不上多好,小皇帝眼含笑意侧身看她,如今的场面或许在他们眼里是天经地义的,往大了说,帝后和睦还算是所谓朝野后宫的‘福气’,可她只觉得无奈。
因为她终于发现,小皇帝跟她玩真的了,要说之前还有一点距离感的试探跟随心所欲的热情,现在他就是完全将自己的感情亮在明面上的表现,本来就没有避讳过,现在更是让上上下下都看见,皇上对皇后也是有感情的。
若是在现代,男朋友尊贵又有钱,还愿意当着全世界承认女朋友的存在,那这个女生一定会很幸福,相信也不会有人会去怀疑这个男生的感情。可惜这里不是现代,而孟古青所不能释怀的,也就在这个‘也’字上,以前有徐贵妃,现在轮到她,将来又是谁呢?最重要的是,她从嫁进来就打心底觉得,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能够冷静自持,像个局外人一样看待当下的人和事,一旦搅进来,怕就身不由己了。
明明可以干脆利落地离开,何必多此一举、自找麻烦,可道理谁都明白,知易行难,要是任何时候都能言行一致、知行合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前世的观念根深蒂固,孟古青确定自己没有喜欢小皇帝,可这不影响她还是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触动。
而他也仿佛知道她心情复杂,还要来添一把火。在无人窥视的角落,跟她十指相扣,亲近异常,大殿两旁的烛火落在他闪烁的眼中,她听到他轻微却带一丝小心的承诺,“皇后,你不要觉得寂寞,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过年的。”
明光阁的宴会极为热闹,太后兴致很高,一直玩到三更才被劝回去休息。几位在宫里养老的太妃全来了,还有一位孀居的公主,宫妃们难得聚到一处,看皇上待皇后那么好,后来又亲自将徐贵妃牵去主桌,陪着太后猜灯谜、吟诗作画,哪还有多余的心情注意到别人,她们也是被冷落惯了的,反正不缺吃喝,便心无旁骛地宴饮玩乐,看了傩戏、杂耍、歌舞,胆子大的甚至亲自去放了烟花。
热闹的氛围中,孟古青本来挺想家的,被赵东临这么一闹,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了,这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而害她心绪烦乱的那个人,却很畅怀,兴致不比太后少多少,还跟徐贵妃联手作了一首贺诗,得到古太妃的大力赞赏,孟古青坐在太后身边默不作声,看着跟小皇帝凑在一起议论诗词的徐贵妃,心绪竟然慢慢平静下来,对上小皇帝敏感望过来的目光,淡淡一笑。
年后的这段日子,过得很快,只能说快乐的日子太短暂了,眨眼便过了元宵节。立春过后,春寒料峭,小皇帝正月间完全没有功夫进后宫,北方好几处遭了雪灾,南方又有两支上千人的匪患趁乱冒头,这些都属于微末小事,令武朝上下所有人在意的,是今年的春闱。
看得出来小皇帝急需新生力量的紧迫,毕竟去年的秋闱他就很是关注,为了学子们能从容赴考,朝廷将定在二月的春闱推迟到四月,只因为二月初又落了一场大雪,考房贡院里冷的如同冰窖,这些文弱书生进去一关三天,恐怕够呛。由此看,抛开其他不谈,有这样心细如发、心系民生的皇帝着实是兆民之福。
一手抓着前朝,对自身的严苛训练也不能放松,孟古青听说谭侍卫现在完全可以成为天子近臣了,其分量不比冯天保差多少,他也确实忠心耿耿,很快便将皇上的侍卫队打造的铁桶般,英武强干却只忠于一人。孟古青能知道这些情况,少部分是采薇打听来的,大部分是小皇帝亲自跟她说的,曾经那么抗拒她的人,现在竟然能事事都主动跟她说起,毫不避讳,孟古青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
年节那一日他表现出来的强势侵略性令她很不安,那敞开心扉后势在必得的意味曾经一度让她以为他不会再容她犹豫下去,可是事实却相反,他不但变得尊重爱护她,那逐渐向她展露的柔软脆弱,也无一不显示着他的坦诚。
他好像从最开始的保守思路朝攻心转变了,令人无奈的是,孟古青还真吃这套,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人这一辈子,遇见爱,遇见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见了解。当然小皇帝还谈不上了解她,可他却在努力叫她了解他自己,这一来二去的,要做到心若磐石还真有点难,而人的习惯一旦养成,也不是那么好扭转的。
就像如今,小皇帝人在前朝,若是有空了自然会亲自过来看她,没有空也必会叫冯天保走一趟报告给皇后他的近况,要是哪一日时间晚了,冯天保没有来,稳重如扶桑,都会跟着嘀咕,“皇上今儿是不是太忙了?怎么冯公公也没来。”
听她这么说,孟古青只好扭过脸去当做没听见,不理会她们在外面嘀嘀咕咕,没一会儿脚步声朝跟前来了,进来的是采薇,“娘娘,阳阿公主来了。”
孟古青叫人将公主请到东面招待妃嫔们的小客室,站起来揉了揉看了半日书酸胀的脖子根,看身上衣裙没什么不妥之处,过去见客。阳阿公主也不知怎么转了性,正月一个月没进宫,后来每看望太后一次,便不会忘记跟皇后这个弟媳打招呼,有时送给太后什么民间的新鲜玩意,还会顺手给皇后捎一份,东西不算贵重,难得这份心意。
人家主动示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孟古青也不好太过冷淡。幸而一个刻意拉近距离,一个以礼待人,相处起来还算融洽,不过毕竟交情不深,交流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聊不到多长时间也就散了。
今日有点奇特,孟古青踏进门便发现阳阿公主神态不大对,说话间心不在焉,有些颠三倒四,仿佛心头记挂着什么愁闷的事情,时而还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孟古青疑惑地看向扶桑,人是扶桑领进来的,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扶桑摇摇头,表示公主进门就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反正不是她们凤仪宫得罪了人。
孟古青陪着阳阿公主坐了一刻钟,外头有人进来回话,她就想着先出去办事,阳阿公主看见她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娘娘有事情就先忙吧,我这一段日子也忙的脚不沾地,本来这两日也不得闲,想着好久没有正经空出时间陪陪母后,就想留在皇宫多住几日,有空咱们还能说说话。娘娘千万不要嫌弃才好。”
公主回宫里住,孟古青不会有意见,不过她可是听说阳阿公主很宝贝驸马爷的,轻易不在宫里留宿,公主家的小郡王也才十岁,能放心把那父子俩丢在公主府不管?这样想着,嘴上没耽搁,自然是表示欢迎,阳阿公主以往留宿一直住在太后宫里,只需要跟繁春姑姑说一声就行,并不费事。
只要不是凤仪宫的人惹到阳阿公主,孟古青就不大上心,不想晚膳时分,采薇带回来一条劲爆八卦,阳阿公主的驸马安义侯董旻出轨了!
这事得从去岁公主跟驸马扶灵回乡说起,时下以家族繁盛为荣,子息越旺越好,驸马的老家也同样有一批当地的亲戚,公主当时为表恩宠,广开宴席请客吃饭,这客人里自然就有不少女眷,其中有一家是驸马孀居的姨妈,这位姨妈带着一儿一女,据说这位女儿生的很是明艳美貌。公主看她乖巧懂礼,还曾亲自同她说过话,不过到底防着驸马跟这位姨表姐妹见面,以为高枕无忧,不料人家早搭上了。
等她发现的时候,这位王芙表妹连带她的家人都被驸马在外面找了房子安置好了,幸而驸马母孝在身,还未发生实质性的关系。阳阿公主一生顺遂,何曾吃过这种亏,险些气炸,率领公主府一群健壮的奴仆杀气腾腾开到王家,将王家姨母三人连打带赶,丢出了京城大门。
其实以前驸马也有过开小差的情况,可往往才冒出一点苗头,就被公主雷霆手段掐灭在摇篮里,她以为这一次也一样,毕竟驸马十年深情不是作假,他们俩的儿子也乖巧可爱,她还是想继续过下去的,自以为只不过将人丢出京城已经很给驸马面子。事实证明,安义侯董旻这一次也是昏头了,公主前脚将母子三人丢出京城,他后脚又将人请了回来,准备了更好的住处给他们,被公主质问上来,信誓旦旦表示公主若容不下他的亲戚,就把他也逐出公主府好了。
他到底是碍着亲戚情分收留那母子三人,还是心里有鬼,阳阿公主心知肚明,正因为心里明白,难过跟悲愤便越浓烈,伤心的同时又暗含一丝希望,——以往他们口角矛盾,都是驸马来哄她的,探望母后回家也是驸马亲自来接。阳阿公主到底顾念往昔的情分,暗暗告诉自己,只要驸马主动来宫里认错,断了跟王芙的来往,她这一次就算了,毕竟她公然将他的亲戚赶出京城,驸马身为安义侯,面子上似乎也有点下不来……
阳阿公主的烦心事,除了没告诉太后,以免她老人家忧心,进宫第二日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大家对事态的发展都很有围观的兴趣,对于驸马能挺到什么时候来接公主,也各有猜测。
因为有采薇这么个八卦小能手,孟古青全程看热闹,时而跟两个丫头交流一下各自的看法。眼见这都四五日了,安义侯董旻还没动静,阳阿公主终于坐不住了,转了一圈,劝和的任务就转到了皇后头上。
作者的话
青灯
作者
03-13
谢谢momo送的花花,感恩~本文全文三十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