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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可惜不是一路人

016、可惜不是一路人

正月一日年节,是一年来最为重大的节日,今年是赵东临亲政后第一个新年,太后整个冬天身体不适,到了年跟前才算好了一些,宫里要举办盛大的朝会。内府连带凤仪宫的几位掌事姑姑忙得不可开交,孟古青也半点不能偷懒。朝野内外凡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皆要入宫朝贺,皇后及后宫妃嫔负责接待公主、王妃、诰命夫人等内外命妇,领着去跟太后拜年,前朝祭祖祭庙完毕,赏宴招待朝臣及家眷。这一天乃是除夕前一日,天色还未有丝毫亮光的卯时初刻,孟古青被殿外忙碌的姑姑、宫娥们吵醒,用一个时辰的功夫装扮好,前往太后宫中。帝后成婚不久,皇后认人不全,除过婚后祭天地祖先时见过的几位王婶、公主,前朝命妇大多不认识。前朝南人们不敢跟以靖王为首的东胡亲贵争锋,被挤在一边发蘑菇,他们的家眷也是夫唱妇随,完全沦为了热闹的陪衬,半点不往太后跟前凑,不过就是她们想凑,大概也挤不进去。太后身边围着的,有几个常进宫的妯娌,在一群雍容的老太太跟前,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少妇长袖善舞,极为讨喜地说着笑话,将长辈们逗的乐不可支,完全没有其他人发挥的余地。孟古青有点好奇这人是谁,之前没见过,应该不是皇家内眷,看到靖王妃招手将那少妇招过去,面色严肃地叮嘱了几句,而那少妇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尊敬模样,恍然大悟,想必这位就是小皇帝那天差点‘误会’的靖王侧妃何夫人了。她这里不动声色注意着靖王妃、何夫人,不知道那边妻妾二人也在注意她呢,瞅着空子,何夫人便摇曳生姿移步到皇后跟前,就着宴会布置搭话,夸皇宫内府的奉宸司的能工巧匠不错,大冬日里难为他们养出这么鲜艳活泼的花卉,得知廊下摆放的花都是皇后养的,笑容更欢,“皇后娘娘生得美,养的花也这样美,真是能干,这么大的皇宫打理的这样有条理,太后只管享福了。”便将皇后请到靖王妃身边。靖王妃养了许久的身子,今日还算精神,将皇后让到上首坐下,亲亲热热说话。阳阿公主陪在太后另一边,身边坐着徐贵妃,刚才她一来,就见何夫人跟个…

正月一日年节,是一年来最为重大的节日,今年是赵东临亲政后第一个新年,太后整个冬天身体不适,到了年跟前才算好了一些,宫里要举办盛大的朝会。内府连带凤仪宫的几位掌事姑姑忙得不可开交,孟古青也半点不能偷懒。

朝野内外凡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皆要入宫朝贺,皇后及后宫妃嫔负责接待公主、王妃、诰命夫人等内外命妇,领着去跟太后拜年,前朝祭祖祭庙完毕,赏宴招待朝臣及家眷。这一天乃是除夕前一日,天色还未有丝毫亮光的卯时初刻,孟古青被殿外忙碌的姑姑、宫娥们吵醒,用一个时辰的功夫装扮好,前往太后宫中。

帝后成婚不久,皇后认人不全,除过婚后祭天地祖先时见过的几位王婶、公主,前朝命妇大多不认识。前朝南人们不敢跟以靖王为首的东胡亲贵争锋,被挤在一边发蘑菇,他们的家眷也是夫唱妇随,完全沦为了热闹的陪衬,半点不往太后跟前凑,不过就是她们想凑,大概也挤不进去。

太后身边围着的,有几个常进宫的妯娌,在一群雍容的老太太跟前,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少妇长袖善舞,极为讨喜地说着笑话,将长辈们逗的乐不可支,完全没有其他人发挥的余地。孟古青有点好奇这人是谁,之前没见过,应该不是皇家内眷,看到靖王妃招手将那少妇招过去,面色严肃地叮嘱了几句,而那少妇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尊敬模样,恍然大悟,想必这位就是小皇帝那天差点‘误会’的靖王侧妃何夫人了。

她这里不动声色注意着靖王妃、何夫人,不知道那边妻妾二人也在注意她呢,瞅着空子,何夫人便摇曳生姿移步到皇后跟前,就着宴会布置搭话,夸皇宫内府的奉宸司的能工巧匠不错,大冬日里难为他们养出这么鲜艳活泼的花卉,得知廊下摆放的花都是皇后养的,笑容更欢,“皇后娘娘生得美,养的花也这样美,真是能干,这么大的皇宫打理的这样有条理,太后只管享福了。”便将皇后请到靖王妃身边。

靖王妃养了许久的身子,今日还算精神,将皇后让到上首坐下,亲亲热热说话。阳阿公主陪在太后另一边,身边坐着徐贵妃,刚才她一来,就见何夫人跟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人群中,又将太后哄的呵笑连连,连带太后下首几个老王妃、太妃也全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这会儿又把皇后拉来,众星捧月。

分明徐贵妃怀着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靖王妃刚刚只淡淡问候了几句,何夫人笑立一旁,连句话也没跟徐贵妃说,差别对待太明显了吧。阳阿公主不屑地转过头去,轻抚徐贵妃的肚子,笑着跟太后道:“想来上巳节前后孩子就该出生了,贵妃这怀像跟我怀敏儿的时候一模一样,尖尖的肚子,贵妃又喜欢吃酸的,母后马上就要抱孙子了,有了皇孙,只怕我们就要靠边站了。”

说起太后最在意的话题,几位老王妃、命妇跟着凑趣。

“贵妃的肚子还真是尖尖的,脸上又生了些薄斑,确实像儿子。”

“公主多大了还跟太后撒娇,连侄儿的醋也吃。”

“怕太后不疼你,赶紧再给小郡王生个弟弟妹妹吧。”

众人的注意力一时又集中在徐贵妃的肚子上了,靖王妃眼尾扫了一眼,偏跟众人唱反调,“听说贵妃早些时候吐的厉害,我生他们大郡主的时候也是吐,七八月上了还用不得膳食,我看贵妃的肚子倒像个女儿,不过是儿是女,皇上、太后肯定都欢喜,——要紧是皇后,什么时候给皇上生个安国兴邦的太子出来。”

靖王妃不喜欢徐贵妃的情绪几乎摆在明面上了,这也能理解,东胡贵族一向高高在上,目下无尘,便是太后,也是偏心的。靖王妃如此也不过是大多数东胡人的喜好跟想法,倒霉的是她跟徐贵妃,完全成了阳阿公主跟靖王妃斗法的工具。

孟古青囧的无言以对,擡起头不小心跟徐贵妃对上视线,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无奈加窘迫的神色,双方皆一愣,徐贵妃默默撇开头,轻轻抚着肚子。

要说她对皇后的感官,实在是复杂,一开始的忌惮跟不安随着越来越久的相处落到了实处,她不是没有感觉到皇上对皇后逐渐加深的在意跟喜欢,心里不可谓不酸涩难过,可她早已不是初初进宫只求跟心上人相依相偎的小女孩,她有家族亲人,又有了孩子,这些都是她发自内心要拼命保护的。

她进宫便是贵妃之尊,独享宠爱,一开始也跟母亲一致的想法,时刻提心吊胆防备着来自后宫的算计,尤其是凤仪宫的皇后。可是,有孕这半年来的事实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恶行里,独独没有皇后的丝毫踪影,甚至连句酸话都没有过,如果,皇上的身边注定要有别人,她宁愿是皇后那样的人。

她当然也会痛苦,深夜孤枕难眠的时候也会幻想她爱的那个人在别人身边是什么样子,会抑制不住心里小小的嫉妒。虽然母亲对皇后偏见颇深,又对她不争不抢的性子恨铁不成钢,时常耳提面命后宫险恶,可徐婉有身为世家贵女的骄傲跟见解,只要太后在一日,她就不可能有越过皇后再进一步的机会,不如维持现状,只要皇后不朝她伸手,一直这么滴水不漏,她也绝不肯先踏出那一步,成为连自己都鄙夷的为利益所驱使的人。

所以不管家里怎么说,她只管安心养胎,好不容易母亲偃旗息鼓了,阳阿公主又来为她打抱不平,还非要在靖王妃面前拉着她跟皇后挣个高下,又不好扫她面子的。宴会后,徐婉将阳阿公主请到蒹葭宫,劝解了许久,当然,阳阿公主同杨夫人一样,也是不能理解她的。

阳阿公主到底跟小皇帝是一个爹生的,也是那种锐意进取,万事自己争取的性格,她想着徐贵妃对外的形象一向是贤良温婉,善解人意。她还记得徐婉跟皇弟小时候,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道歉的一定是徐婉,也就是面对古太妃的儿子赵竣时,才有几分小伙伴应得的礼遇,可惜赵竣去的太早……

阳阿公主回忆着这些往事,走着便到了东六宫前面的乐寿堂。

太庙还没有建造完毕,先祖的遗像摆在乐寿堂,居中是武朝的高祖皇帝赵元羲,左右两边紧挨着高祖的父亲跟摄政王赵元煦,后面还有几个为建立武朝劳苦功高的高祖的兄弟,有两个年纪轻轻,连个子嗣也没留下。

高昌国原是附属于燕朝的邦国,幅员有燕朝一半大,但生产力底下,种植赶不上南方丰茂,也没什么源远流长的风俗跟教化。赵家在高昌算是贵族,家大业大,赵元羲兄弟众多,这也是起事成功的关键之一,他的妻妾不少,赵东临如今还没成家的弟弟就有五个,嫁出去的公主十二个。

阳阿公主能出入皇宫畅通无阻,完全是凭借太后的养育之情,她自小聪慧,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凌驾众姐妹之上,自然要将这份恩宠牢牢抓住,当初冒着得罪母后的风险撮合皇弟跟徐贵妃,她可是为自己及时的出手得意了许久。

徐贵妃身为她手帕交的同时,也是她在宫中押的宝,怎么也要站在一边的。

进门见赵东临面朝先祖父辈,少年的背影修长挺拔,阳阿公主走上前去见礼,听到皇弟免礼的声音,站直了身子,请冯公公给她也点三支香。

因为有金诚长公主这么个公主也上战场的例子,武朝的公主们地位颇高,皇家礼遇家中女眷的习俗影响下,朝野上下的内眷们也沾了光,比前燕女子地位高得多,出入不受限制,还能单独立女户。

阳阿公主上香拜祭,赵东临等皇姐起身,一道往外走。冯天保留在后头,指了十个小内侍守着上香焚纸,晚间特别注意火烛,吩咐停当跟上去,听阳阿公主跟皇上回忆父亲,幼时的玩乐时光,走到如今这一步的艰辛困苦,说着说着阳阿公主嗐道:“靖王叔老糊涂,王婶也不省事,今儿进宫对贵妃视而不见不说,大家都说贵妃这一胎像儿子,偏她扫兴,说贵妃跟她怀大郡主时一样,铁定是个女儿。当时母后都不高兴呢,皇后还跟那位何夫人相谈甚欢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站哪边……”

阳阿公主话间,特别留意皇弟的神情,倒是波澜不惊的,听到皇后跟何夫人凑到一起,表情才变了变,“皇后跟何夫人有什么好说的?不过靖王跟王婶他们都是老思想,凡事喜欢分个三六九等,至今只跟老家人亲近,顽固偏颇。这满宫里的晚辈,王婶瞧得上眼的,恐怕也就一个皇后。”

赵东临前几天还差点误会皇后,有时也觉得自己过于苛刻,连他这个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皇后又能怎么样呢?所以他现在尽量将皇后跟靖王等人分开看,不愿再让外人影响他的感情,他想跟皇后一直这样好下去。

想起皇后,赵东临心头软软的,也不知这会儿她在干什么,他发现自己对于亲近皇后有朝越加火热发展的趋势,每一日都想看见她,见不到时,一闲下来就会想,见到了就不想被打扰的单独在一起,随便看书写字,哪怕是凑到一起解无聊的九连环玉,也兴趣非常。

走神到靠近内宫的第二道门——日精门,才又开始注意皇姐在说什么。

“……也是婉儿运气不佳,想你们两个当初多好啊,你在东宫的时候,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多少个,只有她不离不弃的。你待她也好,诸多的例外偏宠,大家都说你们是天造一对,地配一双,婉儿也知书达理,行事堪称典范,颇有一国之母的风度。要不是几位皇叔多管闲事,哪还有皇后什么事儿。”

“皇姐!”

阳阿公主一时说的顺嘴,等发现气氛不太对时,皇弟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她呐呐道:“怎、怎么了?”

“皇后很好。皇姐慎言。”赵东临知道皇姐跟贵妃交好,可是没有想到她如此不尊重皇后,而且,也没有想到‘哪还有皇后什么事儿’这几个字在他听来竟然如此刺耳,一时心里恚怒异常,忍不住道:“皇姐时常进宫看望母后,却不去拜见皇后,叫人知道只会说皇姐不遵礼法规矩,皇姐若是再授人以柄,就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朕也不好徇私了。”

这翻转性的一幕惊呆了阳阿公主,她也并非信口开河之人,皇弟的后宫大半都是东胡人,没一个他喜欢的,曾经一度也曾在她这个皇姐面前面露被逼迫的愤恨痛苦。至于夸徐贵妃的那话,在徐贵妃进宫那几天,确实很多人说的,皇弟难道半点流言蜚语都没听说过吗?何至于此刻反应这么大。

阳阿公主想不明白,当然也太过自以为是,缺少了点清晰的认知,又将徐贵妃看得太重。大姑姐频频插手弟弟家的事,排挤弟媳,这搁谁家都说不通。

听到皇弟那一声‘朕’,总算明白了点,在她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曾经被困在东宫举步维艰的傀儡皇帝,哪怕他们是姐弟,也不是普通人家单纯的姐弟。本是来上眼药的,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阳阿公主不敢再逗留,参加完宴会便连忙回家了。

赵东临还没有那么暴戾,因为皇姐说错一句话便要怎么样,可是皇姐在后宫也算是地位优荣,连她都这样明目张胆在他面前踩皇后,也不知道平日里面对皇后多无礼,而任何地方都不缺捧高踩低的墙头草,一想高贵如皇后,还要看人脸色,他便满心阴郁。

当然究其根由,他也明白症结所在,难怪皇后总是对他淡淡的,他再缠着她腻着她,就是热情不起来。皇姐说他以前待贵妃偏爱,也不过同碗吃了几次饭、同乘过几次御辇而已,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特别厚爱的表现,只因能得他特意邀请的人太少了,所以显得特别,是不是皇后也觉得他心里唯贵妃一人,对她不过广撒的热情而已?

朝贺第二日是除夕,皇宫家宴摆在寿成殿不远的明光阁,方便太后来去,百戏歌舞又不会太吵到太后。孟古青昨日累了,晚间早早睡下,黑甜一梦,浑身舒爽,半梦半醒间感觉账外光亮影影绰绰,窗外还是黑麻麻一片,一个人影靠近皇后丈宽的凤床,往她脸边探来。

“扶桑,还早呢,我再睡一会儿。”她听到殿外的西洋钟敲了四下,说明才凌晨四点,迷迷糊糊的嘟囔。

来人并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却是掀开被子也动作迅速钻了进来,有力的臂膀将她往怀里一揽,声音低沉悦耳,“嗯,天还没亮,咱们再睡一会儿。”

孟古青睁开酸涩的眼睛,“皇上?”因着年节放假,六部衙门二十八就封了印,不过小皇帝勤勉,昨日朝贺后还留下了几个颇具见识的老臣,商讨国策,晚上派冯天保过来说了一声,天儿晚了他就歇在皇极殿不过来了,叫她早些睡。

她的脸被迫埋在少年散发着青春气息的怀抱里,听到他均匀有力的心跳,万籁俱寂,不免一时恍惚,什么时候她竟然这么习惯靠在他怀里了,一开始分明还一人一床被子泾渭分明的,可见,天长地久,潜移默化的动作真的能成为习惯。孟古青默默哀叹一声,就睡不着了。

对于小皇帝逐渐放下成见平常待她,她其实挺觉得安慰的,可他接近的同时那偶尔羞涩的求欢、霸道的亲吻在给她制造无端困扰的同时,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能感觉到无奈懊恼中夹杂的一丝动摇,只能说人非草木,在如此火热情愫的磋磨下,哪怕心若磐石也没办法做到固守如初。

这个年节,不但是小皇帝亲政之后的第一个年,也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五年,五年了,说不想家是假的。在嫁人之后过的这第一个年,格外想,想现代,也想东昌老家,所以早早睡了,免得胡思乱想,他不来,她正无心敷衍。

值此睡醒空茫之际,身边人温热的体温、有力的怀抱似乎将隔着时空的寂寥与思念也抚平了些,擡起头,视线所及只是微弱光芒下少年那精巧的下巴,熟睡中似乎也还有烦心事一样紧着眉心。孟古青屏着气,慢慢从赵东临怀里退了出来,翻身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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