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镜中故我
金光散去时，刺骨的寒意如刀锋般切入骨髓。洛尘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晶莹剔透的冰晶丛林中央，四周矗立着无数人形冰雕——每一具冰雕里都封印着形态各异的妖兽。
"锁妖塔底层？"苏九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惊疑，"太虚宫什么时候把入口改在......"
"嘘。"了尘大师突然捂住她的嘴，指向头顶。
众人抬头，只见穹顶并非塔内常见的砖石结构，而是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如水波荡漾，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却多了几个不该存在的人——三个戴紫金面具的修士正悬浮在镜像世界的"穹顶"上，冷冷俯视着他们。
"太虚镜的里世界。"禅子虚弱地靠在冰柱上，"我们被传送到镜像陷阱了。"
洛尘握紧逍遥剑，剑身缺失的部分此刻泛着微光，与冰窟深处的某个存在遥相呼应。他忽然迈步向前："跟我来。"
冰晶丛林随着他们的移动变幻形态，时而狭窄如迷宫，时而开阔似广场。半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冰封的祭坛矗立在圆形空地上，坛上悬浮着具水晶棺椁。
棺中人的面容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那是与洛尘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心多了一道金色竖痕。他双手交叠在胸前，掌中捧着逍遥剑的最后一段碎片。最诡异的是，冰棺表面贴满了写满咒文的黄纸，每张符纸上都盖着太虚宫的印记。
"你的......前世身？"苏九夭声音发颤。
洛尘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冰棺中人的眉心金痕——那是《太初神书》修炼到极致的标志，也是三百年前他陨落前最后的突破。
禅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间渗出金色血液："快...他们在抽取神书力量..."
仿佛印证他的话，穹顶青铜镜突然投射下一道灰光，照在冰棺上。棺中人眉心的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而镜面外三个紫金面具人手中，则逐渐凝聚出一本金册虚影。
"《太初神书》拓本！"了尘大师惊呼，"太虚宫竟想用这种方式......"
洛尘已纵身跃上祭坛。当他的手掌触及冰棺时，棺椁突然透明化，前世身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棺中人的嘴唇未动，声音直接在洛尘脑海响起，"三百年，比我预计的晚了些。"
洛尘的逍遥剑剧烈震颤，剑尖指向棺中人的心口："你是谁？"
"是你，也不是你。"棺中人的目光越过洛尘，看向苏九夭，"就像她既是弑师仇人，也是救命恩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洛尘猛地回头，却见苏九夭脸色惨白，冰绫不受控制地绞碎了身旁的冰柱。
"什么意思？"他声音嘶哑。
棺中人轻笑，眉心金痕突然裂开，飞出一页金纸。纸上浮现的画面让洛尘如遭雷击——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的最后，确实是苏九夭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但在剑锋及体的瞬间，她逆转剑气，将毕生修为化作封印，把他的神魂与《太初神书》一同封入逍遥剑碎片。而外界看到的"弑师"，不过是她制造的幻象......
"不可能！"洛尘踉跄后退，"我亲眼看见......"
"看见她想抢神书？"棺中人叹息，"那是演给太虚宫看的。若非如此，你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苏九夭突然冲上祭坛，冰绫缠住棺椁："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穹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三个紫金面具人突破了镜像界限，正缓缓降下。为首者手中的《太初神书》拓本已凝实大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精彩。"面具人鼓掌，"师徒重逢，是不是该谢谢我们保管尸体三百年？"
了尘大师突然抛出佛珠，金光化作屏障暂时挡住敌人："小祖宗们，要叙旧等出去再说！"
棺中人的声音再次在洛尘脑海响起："融合碎片，取回记忆。但记住——"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太初神书从来不是一本书......"
话未说完，冰棺轰然炸裂。逍遥剑最后一段碎片自动飞向洛尘手中长剑，三截断刃在刺目青光中完美融合。
前所未有的庞大记忆如洪水般冲入识海，洛尘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三百年前的画面清晰浮现——原来苏九夭的"背叛"是他亲自安排的局，为的是瞒过太虚宫的"天机推演"。
"现在明白了？"苏九夭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你以为我为什么追到下界？"
紫金面具人突然突破佛光屏障，太虚镜投影当头罩下："感人至深，可惜......"
镜光即将触及二人的刹那，完整的逍遥剑突然自主飞起。剑身流转的星河光辉凝聚成一道人形虚影——正是剑灵本体。它伸手轻点镜面，太虚镜投影竟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逍遥剑灵......完全体？"面具人惊骇后退，"不可能！除非......"
"除非它认主的一直是完整神魂。"洛尘缓缓站起，眼中金光流转。他伸手握住剑柄，剑灵虚影与之重合。
三百年的记忆与修为在此刻完美融合。无需言语，苏九夭的冰绫已化作漫天飞雪，为接下来的杀戮拉开序幕。
了尘大师拽着禅子躲到冰柱后："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真可怕......"
第一个紫金面具人的头颅飞起时，血还未溅到地面，洛尘的剑已刺穿第二个敌人的咽喉。第三人想逃，却被苏九夭的冰绫缠住脚踝拽回，逍遥剑精准贯穿其丹田。
"太虚宫主在哪？"洛尘剑尖挑着面具人的下巴。
对方狞笑着捏碎玉符："你们......永远......"
剑光闪过，头颅滚落。但玉符已触发某种机制，整个锁妖塔开始剧烈震颤。穹顶青铜镜面浮现无数裂痕，冰雕妖兽纷纷苏醒。
"他要毁塔！"禅子惊呼，"锁妖塔一倒，十万妖魔......"
洛尘与苏九夭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祭坛残骸。那里悬浮着前世身消散后留下的金色光点——正是《太初神书》的本源。
"来得及吗？"苏九夭将冰绫展开成结界，挡住坠落的冰锥。
洛尘将逍遥剑插入祭坛中心："试试才知道。"
剑身星河光辉大盛，与金色光点交融成奇异的光柱直冲穹顶。当光柱触及青铜镜面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原来如此。"洛尘突然笑了，"太初神书从来不是书，而是......"
"认知。"苏九夭接话，眼中闪着同样的明悟，"对天道本质的认知。"
光柱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金雨。每一滴"雨"都蕴含着《太初神书》的片段，落在苏醒的妖兽身上，竟让它们重新化为冰雕。崩塌的塔身被金色符文缠绕，如倒放般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