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识混沌不清中,孟怜笙上半身被抱离床面,他未来的及清醒,就觉嘴巴被堵住,而后口腔内被渡来一口水,他许久未饮水,喉中焦渴异常,反应过来时已经出于本能地咽了下去。
!!
孟怜笙立刻清醒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睛,不顾头痛问薛良:“你给我吃了什么!?”
见薛良沉默,孟怜笙急得猛然站起身要去洗手间催吐,刚一站起身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痛觉神经好似苏醒了般——身上每处肌肉都酸痛无力,头仿佛刚被人砸了一榔头,又疼又晕,他一吸气,可却根本吸不上来什么新鲜空气。
薛良眼疾手快地拽住他,“你发烧了,刚才给你吃的是退烧药。”
孟怜笙找回了些冷静,他坐回床上,这才察觉自己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不小心瞥见身前的痕迹以及昨晚被薛良弄肿的两点,当即羞愤道:“我衣服呢?”
屋中虽然有暖气,但若什么都不穿,孟怜笙这么单薄的身体怕是也会冷,薛良将自己的开衫披在孟怜笙肩头:“你那件破了,已经叫人送了,一会儿就能到。”
孟怜笙搞清了状况,冷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他本一脸冷酷,谁知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薛良没忍住笑了一声,在孟怜笙瞪他之际飞快递上床头柜上的软纸,而后出去了。
少顷有仆人上来送衣服,孟怜笙穿好了,推开门见薛良没在,这才抻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想看外面,目光却被飘窗上的软垫吸引过去,孟怜笙看着铺满窗台的雪白软毛,不禁上手去摸,感觉像是狐裘裁下来做成的垫子。
门外忽然传来万铭生的声音,不大不小,孟怜笙刚好能听见。
孟怜笙凑近门,只听万铭生说:“傻站着做甚?咋不进去?”
只一门之隔,孟怜笙闻出了薛良大概是在抽烟,他道:“他不想见到我,我就不去讨他烦了。”
昨晚他不顾孟怜笙的意愿,快把这玉兰花一样的人蹂躏碎了,大概是有犯错误的自觉,不想再惹孟怜笙生气了。
万铭生不咸不淡:“呵呵。”
薛良:“呵个屁。”
万铭生:“我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万铭生思忖着说:“没想到你能怂成这样,没想到你对他这么…正…额…认真。”
薛良问道:“你从哪看出我对他不认真了?”
“倒是也没有,就是没想到你能认真到这种程度,你懂吧?我还以为你就解解闷儿呢。”
薛良弹了弹烟灰,语气鄙夷:“你拉倒吧,这都对我要打要杀,我可不敢拿他解闷儿。”
万铭生:“好吧,你要是不进去就别在这耗着了,外头一堆事等着你呢。贾二爷不在你更要镇住场子了。”
薛良:“*%#¥”
孟怜笙不愿再听,又不想回到留存昨夜痕迹的卧室,便又回到了飘窗边。
孟怜笙坐在窗台上,毛垫子很软,一点都不凉。
他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数九寒天,似乎是母亲刚流产不久,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那段日子,他被阻挡在了门外,起初还在努力拍门让母亲放他进去,然而未果。
那夜的风雪足以让一个幼童沉默,他顶着满头被体温化掉又重新凝华的霜雪,走到那栋待拆重建的房中,勉强用受潮的木柴生了火,小兽般蜷缩在角落,砖石铺就的枕席那么冰冷,冷到他快以为要冻死在那个冬天里了。
或许他从不知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即是能随意窥伺他软处的毒蛇,经常趁他不备伸出毒牙来上一口。
啾啾——
冬天很少有鸟吧?
孟怜笙盯着越飞越高的斑鸠,愣愣出神。
直到那褐色的鸟拖着蓝灰尾羽飞近夕阳,直至大小变成蚊蝇般他才收回视线。
他微微启唇,哼唱道:“未开言不由娘珠泪双流,叫一声仕林儿细听从头。”
“峨嵋山苦修炼千年时候,大不该下山来把偶来求。”
《祭塔》断在了这,后两句反二黄慢板唱成了二黄快板,越唱越起劲,不像是白素贞在自白,倒像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劝白素贞。
劝白素贞,也劝他自己。
自觉索然无味地下了窗台,他掀开软垫,露出了窗台台面,大理石中掺了细碎的变色光晶石,灯下闪着蓝紫色的光,与这栋金碧辉煌的杨楼相得益彰。
他看着眼前绚丽夺目的窗台,渐渐觉得透不过气,这些流光溢彩的珍稀构成了困住他的金笼。可他本不该做任何人的金丝雀,笼中鸟。
所以,谁都别想关住他。谁都别想。
窗上按了金属限位器,很难靠人力破开,孟怜笙拿出准备好的银簪,錾花的那一边被磨出了个十字型的凸起,勉强可以当做螺丝刀用。
说起来这还是程枭当时在台下扔上来的彩头,孟怜笙见做工精良就留下了,不过有次薛良吃醋夺走了,就留在杨楼了。
咯嗒——
一声脆响,金属限位器脱落,窗户开了。
孟怜笙的心也跟着这声脆响轻快起来,自由的风直灌胸膛,孟怜笙将那软垫踢开站在窗台上,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楼下的园艺师和仆人们这个点都去吃了晚饭,而执勤的兵也在此时换岗抽烟歇脚。
孟怜笙攀上窗,贪婪地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这一刻,永乐街小霸王似乎又回来了。他莫名有点小兴奋,心想等小爷出去了一定要看一百场梅竹修的戏,二楼而已,比他小时候翻的高墙没高多少。
孟怜笙想着用同样的方法把护栏卸掉,然后顺着排水管滑下去,刚弄开一个螺丝,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婴啼。
脑子轰一声。
孟怜笙僵着身子,机械般转过了头。